最后散会,阿涛让大家回去自由讨论赔偿标准,两天后继续开会。这个会开的很成功,真的太出乎阿涛的预期了。他握着玉山的手真诚的感谢着。玉山笑道:“我只是动动嘴皮子,要想把这件事情真正办好还要你用钱来铺路哟!”阿涛说:“其实真正才是你给我把路给铺好了,用钱能解决的事情这就简单了。”
这会开成这样也大大的出乎了栓宝的预料,开始人们要群殴那个干事,这把栓宝激动的暗暗叫好,可最后局面却来了个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弯,越开越光明,越开越和平。最后皆大欢喜的散会了。栓宝大惑不解,迁坟这种事儿在别处一般都是要武力解决那是要打出脑浆来的啊!怎么我们这儿和风细雨的就把事儿给谈拢了?真是太失望了,热闹没看上。
栓宝分析后认为是两种情况导致了大会走向的“跑偏”:一是玉山这个老不死的在那里煽动。二是阿涛为大家做出了实事,又拿钱来堵大家的嘴,这才让村民们一致妥协了。好好,你俩在选举时就联起手来挤兑我,这事儿又合起伙来了。虽然不是针对我来的,但是看着你们伙穿一条裤子我就来气!
栓宝咬着牙想,玉山我会收拾你的,你就在我靠山村住着,又下了台,已是我池中之物。至于阿涛,你不是挺有钱的吗,那好,我就让你来破破财!看看我们这儿穷了几辈子的农民们的胃口大不大!
栓宝于是派出自己的亲信四处活动,挑唆人们都把价钱抬得高高的,这发财的机会来了大家可要抓住机会啊!那边修高速路迁一个坟头是五百块钱,平一个坟头是两千块。咱们可别手软,狠狠的要价,最好平坟要他五千!迁坟要他两千!
栓宝把人派出去搞大串联,获得村民们的一致响应,大家都说好!栓宝得意的笑了。
两天后迁坟暨平坟二次会议又隆重召开!阿涛刚让大家把各自期望的价格报上来,人们就把栓宝指示的那个价格说了出来。简直是异口同声,排练过似的。这时人们都在观察阿涛脸上的表情,猜他肯定会脸红脖子粗的反对。因为在当时,这样的价格可以立即让一个赤贫之家迅速脱贫啊!
可是让大家既失望又振奋了。失望的是阿涛面对老乡们提出的这个“天价”并没有懊恼。依旧笑容可掬。振奋的是阿涛接下来宣布:我同意大家的这个价位!于是人人笑逐颜开,这下好了,家家脱贫。栓宝的阴谋破产了,他不得不在心里感叹:“钱,真他妈的是个好东西,有钱不但能使鬼推磨,还能让鬼搬家哩!”
但是,让大家更震惊的事情还在后面!阿涛接着又大声宣布:“考虑到本地老乡们生活水平不是很高,为了照顾大家,我主动的把大家提出的那个价位再往上翻番!”
人们不知道他说的“翻番”是什么意思,但是“再往上”都听懂了。意思就是再加点吗?大家没人不仔细听着的。
阿涛说:“我决定,迁坟一个五千!平坟一个一万!不管无主的坟也好自家的坟也好,都是一万!”
“哗”!会场就开了锅。人们都前后左右的打听:“一万?五千?没听错吧,是这个价吗?”当得知这是千真万确的好事之后都激动得喊了起来:“阿涛,你是好样的!我们拥护你!项目部,好样的!”
乖乖!谁不狂热?谁不发疯?八十年代啊!一下子就成了万元户!哪家没有一个两个坟头子?这下个个都能成致富典型!去年全市出现了一个致富能手,养长毛兔起的家,家产突破万元大关。被市里领导邀请进城披红挂花,做报告上电视。没想到靠山村今年一下子也涌现出了这么多万元户!不过叫法上有点别扭,人家是凭勤劳致的富,这儿的人是靠挖坟发的家。
阿涛这一番大手笔连栓宝都佩服得五体投地,高!有魄力!在这一局自己输了,输得心服口服外带佩服!输在对方太强大,输在对方太有钱,输在自己是小庙里的神……没见过大世面!不过,有这个财神爷在此,我以后搂钱就便利多了。
其实这个价位正是阿涛之前的预期价位,也是最基本的安抚价位。阿涛已经和莲花商量了,这价位在当地是挺吓人的。看在老乡一场的面子上,大家没提那么高的标准自家也主动把价给定在这上面。也有收买人心的意思。当然了,这都是有金钱在做后盾。
散会后,阿涛发觉玉山没走,站在那儿看着自己欲言又止,还有一丝忧虑在脸上罩着。阿涛心里动了一下,过去问他:“大叔,你好像有话要说?”玉山说:“是有话说,不过现在说也是事后诸葛亮了,只能给你提个醒了。你看着,咱村里马上就要为争坟头子打起来不可!”
阿涛赶紧问:“不会吧?谁家坟头谁家不知道啊?”玉山说:“咳!这也不怪你,现在人啊,平时看上去都挺团结的,一牵扯到钱上面矛盾就出来了,何况还是这么多的钱!一个黄土堆就是一堆钱啊,谁不玩命的去争?”
玉山说了半天还没说到自己想问的,阿涛有点急躁,追问道:“大叔,你到底说说是为什么要争啊?”玉山说:“为什么争?我说你听听看。对那莫名其妙不知是谁家的坟头,要争吧?弟兄两个争他爹妈的坟头,要争吧?几个堂兄弟争爷爷奶奶的坟头,要争吧?还有更久远的坟头,这都要靠争斗来决定归属。年代越久远的坟头争的人越多!说不定还有嫁到外乡的闺女们也要回来趟这趟浑水呢,你就看着吧,这一片坟头不得清静喽!他们的孝子贤孙这下可真成不肖子孙了喽!”玉山叹着气走了,留下傻了般的阿涛在那儿站着。
他承认,玉山说的都有道理,难道这就是农民的劣根性?就像一群狗一样,没有吃的大家都饿着,相安无事。要是谁往狗群里扔块骨头,马上狗群就撕咬开了。本以为给村里送了个福音,结果……看情况吧!如果大家都互相谦让,和平解决,那还是送的福音。如果此事让亲人反目,耗子动刀……窝里反!那这就等于送给靠山村里了一个大炸药包!
玉山预料的没错,下午就乱起来了。全村的人都参加了这次的争坟头大战。简直就是一出活闹剧!地点就在坟场里。
坟场里还从没有像今天这样热闹,到处都是人,每个坟头上都站的有人,那人居高临下,一手叉腰一手冲着下面的人或指指戳戳的斥责下面的人,或慷慨激昂的在那儿发表演说。可这独立为王的局面没持续多长时间就会被另外一人给推下来取而代之。如此几乎每个坟头都在上演着争坟大战。
此时此刻,舌头是最厉害的武器,口水就是润滑剂,人们不停的用口水与舌头对他人辩驳撘伐,都想多争取一个坟头。阿涛来到现场看过后觉得这实属正常,话不说不知,木不钻不透,砂锅不打一辈子不漏。理不辩不明,事不说不清,两口子不吵架一辈子不会离婚。真理越辩越明,谬误越说越混!大家在这儿经过讨论研究后,哪个是哪家的坟头自然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可第二天事与愿违,矛盾升级了!
第二天开始时大家顾全一个村的,五百年之前是一家。都还在讲文明讲礼貌。仔细认真的引经据典,旁征博引的来向对方证明自己才是正宗的坟主人。可渐渐的还是说不通就急躁起来,话语中就开始夹杂着不礼貌用语。骂人谁不会?你骂我也骂!于是坟场里到处都是不堪入耳的咒骂。
只要一到破口大骂的程度,那离动手就不远了。而实际上几乎一眨眼的时间人们就由动口变成了动手。顿时坟场里扑通扑通,哎哟妈呀,打斗声一片。整个坟场变成了一个群殴的地方。如若地下祖先有知,该作何感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