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清歌不动声色观察蹇慕澄的表情，无端透露一点儿关系背景，没想到得到对方一个真诚的感谢，此外，再多的就没有了。季清歌有点儿失望，更多的是好奇，他不信，这年头真有这么清高的人，不然蹇慕澄现在就该转身就走了。

蹇慕澄跟在季清歌身后，这条路她已经很熟悉了，只是被季清歌带着来见季先生朋友的感觉隐隐有些别扭，是以在办公室看到易净桥瞧见他们瞬间眯着的眼睛时，蹇慕澄居然生出了些许被捉奸的错觉。

易净桥显然早就知道了名次的消息，礼貌的对蹇慕澄表达恭喜。倒是和季清歌的说话显得不那么客气，可以看出两人之间关系不错。寒暄结束，听到季清歌的来意，易净桥轻啜了口红酒，洁白的手腕和水晶杯在明亮的阳光下仿佛融化，他饶有兴趣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连，不经意的反问，“我这儿可不是开慈善的，我为什么要帮忙？”

季清歌像是个朝哥哥撒娇的孩子，摸摸后脑勺，有些羞涩，“净桥哥，就算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好不好。”

“那她是你的谁呀，我看看够不够你的面子。”

触及易净桥似笑非笑的目光，蹇慕澄恨不得拉着季清歌离开，明明和季清歌什么关系都没有，自己也被季鎏舫拒绝了，就算她真的和季清歌有关系也没什么，可是……可是，那该死的心虚的感觉到底是什么？

“我朋友啊！”

“就朋友啊！那我觉得……”易净桥没说完话，摇摇头，表示遗憾。

“那女朋友呢？”

季清歌此话一出，净桥友还没反应，蹇慕澄就先噌的从沙发上站起来，生怕被人误会似的，“易先生，您别误会，我不是……”

易净桥挑挑眼皮，好笑的看着季清歌。

季清歌赶紧上前一把拉住蹇慕澄的手，“别说话，”在她耳边低声叮嘱一句，害羞的对易净桥说，“净桥哥，我这不是还在追求人家嘛，你别笑话我了，就当帮我个忙。”

要不是手被人拉着隐晦示意，蹇慕澄都要信了季清歌的话了，瞧那小脸，说红就红，纯情的模样让人心软，活脱脱一个少年模样，根本不想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易净桥看足了好戏，这才宽宏大量的点点头，“既然这样，我就帮帮忙吧！以后单号下午记得来报道。”最后一句是冲着蹇慕澄说的。

走出锦江设计所，蹇慕澄急忙挣开季清歌的手，别扭又感激，“清歌，你不用这样的。”

“没关系啦，别看他在你们设计圈出了名的牛，其实真人挺爱折腾的，不过有了这个借口，他应该不会为难你的。”季清歌说。

易净桥以前就没有拒绝她的请教，只是因为自己不好意思罢了，似乎被那人拒绝后，连带着不想看到容易让她想起那人的人和物。而且，当初她还在易净桥面前信誓旦旦说要追求季鎏舫的话，现在转眼多了这么一个“追求者”，想想都羞愧。

“清歌，谢谢你，我觉得受之有愧。”蹇慕澄不敢自作多情，谨慎道。

“我们不是朋友吗？”季清歌狐疑。

蹇慕澄笑了，自己果然想多了，她轻松的笑了，点头，“那真是感谢自己的好运气，交到你这个好朋友。”

季清歌眯起眼，同样笑了。

易净桥等待电话的接通，听到嘟嘟的声音，暗道自己都成了狗仔了，“老季啊！”

“什么事儿！”对面的声音无情冰冷。

易净桥一个人也演的精彩，“没事儿就不能找你吗？有空吗？约你吃个饭。反正现在也没人给你送饭了。”易净桥吐槽。

对面笑了笑，“你倒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易净桥喜欢热闹的地方，按他的话说，这有利于刺激大脑，寻找设计灵感，季鎏舫素来爱静，看到易净桥发过来的地址，还是答应了。

晚上，季鎏舫开车到了轮回会所，穿过二楼的喧闹的酒吧，他不适的皱起眉峰，到了五楼往常的包间，打开门，只有电子屏昏暗的光，音乐能瞧见摊在沙发上的人哼着小调，“啪”的一声开了灯。

易净桥抬手朝他挥了挥，身子没半点变动，“你来迟了，罚酒三杯。”

季鎏舫顺手关上门，懒得和他计较，看到桌子上全是各式各样的酒，额头出现了川字，“你真不体贴。”

易净桥好笑的站起来，他眼睛斜长，上挑的时候好像在挑逗，竟能看出几分风流，“体贴？哎，你以为我是蹇慕澄啊，大早上的还要送你一个大男人上班，晚上还要接你，平日里的衣食住行给你安排周全……”他的确不怎么喜欢蹇慕澄，像他们这种身份的人，让人爱上再容易不过了，只是，那些事儿能坚持下来，就算另有目的易净桥也要说声佩服。

季鎏舫点菜的手一顿，点完后摊开手看着易净桥，“你到底要说什么？”

“我能说什么？你们还真是兄弟俩，清歌今天把蹇慕澄带我那去了，让我帮忙呢。”这招数，和季鎏舫一模一样。

季鎏舫抿了口酒，喉咙火辣辣的，一直烧到了内脏，“那很好啊！”

“其实，你不必……”

季鎏舫像是知道易净桥要说什么，他打断，目光深沉的看着好友，一字一顿，“那是我欠清歌的，我愿做任何事情来弥补。”

眼神里的认真让易净桥动容，歌声在密闭的空间分外清晰，“包括让出你喜欢的女人？”

季鎏舫眸色暗了暗，苦笑一声，“你觉得她和我在一起会幸福吗？”

易净桥沉默，按照好友和女人相处的样子，实在是不好说，以前和朋友开玩笑，这辈子恐怕不知道心理得多强悍得女人才能做季鎏舫的妻子。

不是季鎏舫不好，而是好友这冷静自持、理智沉稳的性子，让不少女人觉得少了那点儿爱情的激情，最后，若是一拍两散，动了心的好友最是受伤，他看似冷漠，最是重情，否则也不会承受住了时间的治疗，陷在了往事里。

最了解自己的人都不说话，季鎏舫苦笑。

易净桥心头不是滋味，安慰道，“你以前那是不爱，等你爱上了，说不定就不是这样了。”

季鎏舫喝了口水冲淡嘴里的酒味，“或许吧！”

不知翻转到了哪首歌，空灵的声音凄凉悲切，夹杂着男人说不出的遗憾和悲伤。

蹇慕澄正式进入了准备期，半个月后就是决赛，没了先时的紧张，多了分坦然。趁着今天的双号，蹇慕澄去了趟凌华，凌华在新年中人事变动有些严重，蹇慕澄走后，自以为能当上总监的肖平江并没有如愿以偿，看到空降的设计总监在公司混的风生水起，一气之下递出了辞呈，本以为会被挽留没想到老板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就批准了。

招新工作紧急进行，设计所缺人手，蹇慕澄便去的多了，幸好设计所还有几个能挑大梁的，许飞也被她请了回来，才不至于杯水车薪。

新设计总监说是总监，在邹阳生不怎么管理的情况下，倒不如是凌华的实际管理者，虽然对设计一知半解，可管理水平十分高超，从凌华焕然一新的工作状态便能看出来。

不得不让蹇慕澄感叹再三，曾经她觉得非常困难的人情交际在新总监面前好比小孩玩泥巴，对邹阳生在哪里挖到的人才不禁赞服。

“慕澄不用那么客气，术业有专攻嘛，你让我去设计个东西，我肯定设计不出来，我就是吃管理这碗饭的，要是连这个都不会，岂不是对不起邹总给我开的工资？”韩因微微一笑，不过分谦虚也不自傲，浑身像是批了春风。

蹇慕澄笑笑，这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像是从魏晋风流走出的士族公子，面容比不上邹阳生等人英俊，平凡的五官很耐看，不像商人，反而似大学里的学者，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听说韩总以前在国外做高管，怎么选择了我们这个小小的设计所？”这也是蹇慕澄最佩服邹阳生的。

韩因笑意越发浓，眼里都带着暖意，“孩子老婆都在国内，父母也不想出去，他们供我上学出国，可不是让我在国外扎根的。至于为什么选择凌华，当然是我自己有眼光，现在看来，我的眼光还不错。”他眼睛一直看着蹇慕澄，蹇慕澄再不知道这是绕着弯夸赞自己就是傻了。

蹇慕澄被人夸得很不好意思，偏偏对方真诚的表情让人心情愉悦，“相信韩总的妻子和孩子肯定很幸福。”

“其实是我很幸福。”韩因眉眼弯弯，柔和的表情让他年轻了几岁。

蹇慕澄受到影响，和邹阳生吃饭时都不忘提起韩因，嘴里眼里都是羡慕，“是啊，真让人嫉妒。”

蹇慕澄微微一愣，才发现邹阳生今天的情绪不高，每次吃饭都是邹阳生主动找话题，今天似乎格外沉默，加上刚刚那语气，“怎么了？难道和你女朋友吵架了？”

邹阳生很是无奈，放下筷子，“吵架算不上，就是她……”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沉吟了一会儿，“不相信我，就差每天跟踪我了。”

蹇慕澄捧腹大笑，“没想到你还有这一天，谁叫你太优秀了。”

“这年头，优秀难道也是一种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