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瑛瑛一转身就看见了那个瘦小年轻有着一双陌生眼睛的护士笔直地站在护士站里,她一见林瑛瑛走出病房,就满是惊讶地瞪起她的小眼睛问林瑛瑛说:“林瑛瑛,你怎么还没睡呢,你不是明天就要做手术了吗?要早点好好休息啊!”
“可是,我想睡,就是睡不着啊!”林瑛瑛很沮丧,同时也为自己内心的恐惧感到一丝羞愧,尤其面对一个年轻而陌生的护士。林瑛瑛犹豫了一下,告诉她正是因为明天要做手术才睡不着的。护士眨了眨她那小而靓丽的眼睛,问林瑛瑛吃没吃安眠药。在她眨眼睛的时候,林瑛瑛看到从她那陌生的眼神中已经流露出同情。林瑛瑛点了点头。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无奈地坐回到椅子上,仰着头,可怜巴巴地看着林瑛瑛。然后,问林瑛瑛需要什么帮助。林瑛瑛本想让她再给她两片安定,但林瑛瑛知道这个要求她是绝对无法满足她的,对一个护士来说医嘱就是她行动的天令,她是绝对不能违反的,即便上帝的命令她也会摇头。她见林瑛瑛站着不动,就温和地劝林瑛瑛回病房。林瑛瑛还是不动,她抬头看了看西墙上挂着的那只脸盆大小的石英钟。她嘟囔着提醒林瑛瑛说:“快二点了,你明天是八点的手术吧。”
林瑛瑛只好答了声:“是。”然后,就转身回到了病房,钻进被窝,准备强迫自己休息。
通常,一个被兴奋、恐惧、失望等不安定情绪左右着的人,即便睡觉,也是噩梦连篇,似醒非睡,醒过来的时候,也是昏头昏脑,意识模糊,无比疲累,林瑛瑛也不例外。
早上,林瑛瑛被走廊里不时传来辚辚隆隆的车轮声、杂沓的脚步声以及嘈杂的说话声,从那一连串把她折磨得死去活来的噩梦中拽了出来。但她懒得睁眼,等着护工来喊她。听见一床在墙角的水池那儿没完没了的刷牙声,轻快而有韵律,根本不象一个70岁的老人行动。
突然,有人轻轻地推了推林瑛瑛,林瑛瑛让右眼稍稍睁开一道缝隙一看,没想到竟是三床站在她的床前关切地看着她。
自从她告别了面纱以后,就露出了她的“庐山真面目”,她是那样的年轻漂亮,除去疾病带给她的一些阴郁,总的来说她是一个颇具色彩的女孩,尤其是那双有些神经质的眼睛,让人感受到了她病前的青春和活力。
她看出我眼睛里的疑问,就轻声对林瑛瑛说:“时间已经不早了,恐怕护士马上就要来推你了吧。”三床的话音还没落,车轱辘的声音已经到了门口,接着就是一声狂喊:“林瑛瑛……”
林瑛瑛连忙从床上爬起来,嘴里连声应着:“哎,我在病房里。”
走在前面的那个护工仔细看了看林瑛瑛的眼睛说:“昨天晚上没睡好吧?你的眼圈这么黑,都可以上台演戏了。”
说着将平板车掉了一个头,自己也跟着车转了一个身,然后,靠近林瑛瑛的床关心地说:“没睡好,一会儿躺在手术台上好好休息吧。”
“没关系,睡不睡无所谓,反正住进医院就要躺在床上了。不挂滴就是睡觉,时间有的是,想睡就睡,睡眠绝对不会有大问题。”林瑛瑛坦然地说。
护工看看病房里没有男人,就转身去关门,接下来的一切,林瑛瑛就知道该做什么了,所以,不用等到她们下令,自己就在被窝里开始把身上的衣服包括短裤都脱掉,然后,拿了块遮羞布遮住下身的羞点就赤身露体地爬到车上,平躺着,让两个护士用一副绿单子裹住她的身子,像新生儿那样,只露出一个脑袋。
林瑛瑛突然觉得好象还有什么事儿没干,想了想,觉得就是不见陈洪伟。林行还没来,他说好一早就到的,他说过了,是不会不来的。可能,他突然遇上急事了。
天花板又在她的眼睛里旋转,林瑛瑛觉得医院里的天花板对病人来说极其重要,如果她要建一所医院,林瑛瑛就让建筑工人在天花板上描龙画凤,好让病人们进出手术室,或做各种检查时欣赏。而林瑛瑛看到的天花板是白色的、单调的、甚至是压抑的,天花板就像一条道路,把她无情地引向了我的受难所。
临进手术室的最后时刻,陈洪伟出现了。他的脸冻得通红,头发很乱,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陈洪伟死死攥住林瑛瑛的手,关切地说:“车子被她开出去了,只好打的,路上堵车了,又赶上出租车司机是个慢性子,急死人了,深怕赶不上手术前见你一面。”听陈洪伟的口气似乎此刻就是诀别,深怕林瑛瑛下不来手术台。
林瑛瑛侧过身子,很感激地望着他,心里涌起无尽的不舍之情,表面却装出很不在乎、很轻松的样子,千方百计掩饰自己内心的恐惧,信心百倍地说:“赶不上,也没关系,我们一定还可以见面的,手术肯定会成功的。”
陈洪伟很有信心地看着林瑛瑛点了点头,并坚定地说:“不要怕,一定会成功,我等着你!在手术室门外等着你!等你成功出来,然后,送你回病房。”
林瑛瑛朝他感激地点了点头,然后,握了握他的手,感动地说:“谢谢你!你还是回去吧!在门外很无聊,也不知道要等多久......”话没说完,林瑛瑛就被护士匆匆推进了手术室。陈洪伟是走了,还是留在门外等着,林瑛瑛就不知道了。
病人做手术,家属要签字承担手术风险和责任,林瑛瑛手术已由她女儿办好了。林瑛瑛被推进手术室,就由男女护士抬上手术台,早已做术前准备等在手术台前的医生们就开绐进入了手术状态。那些护士们则早就手忙脚乱开了,一切按着医师们的指挥和眼神行动,不敢有任何半点怠慢和疏忽。整个手术室呈现出一派救死扶伤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