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分钟后,路上的行人商队逐渐稀少。奇装异服队伍也开始收拾行李东西,准备动身。
羽扇纶巾的年轻人这次格外注意,生怕又掉了小册子。
我现在处于一个进退两难的地步,想跟着他们,但金刚猿和红菱又没回来。
几番斟酌后,我决定在树上刻下一个简单的记号,告诉金刚猿和红菱,我去追踪商队。
我是一个谨慎的性子。如果是平常,我绝不会像现在这样贸然行动。
但此时是非常时刻,而且我对那种神秘的光之力量太过渴望。我实在想知道那股力量到底来自何方。
为了隐蔽,我还是决定化妆一番。
红菱与金刚猿在灵兽之林里生活很久,两个都是伪装高手。和他们呆久了,我的伪装水平也日益高涨。
森林里包罗万象,野兽各异。几番考虑后,我选择变做一只灰兔,因为兔子这种小动物太善良,奇装异服的队伍不会对这种生物有警觉性。而且兔子可以躲在茂密的草丛里。如果是飞鸟,稍微起飞,就容易暴露在天空中。
我在草丛偷偷摸摸前行,一蹦一跳,与奇装异服队伍的距离始终保持在五百米左右。就这样慢慢跟踪了半个小时,然而就在我走着走的时候,忽然脚下一空,直接栽倒进一个洞坑里。
这洞伸手不见五指,抬头不见天光,四周洞壁又溜又滑,触碰上去,如溜冰一般,简直无法攀爬。我显出原身,本打算高呼求救,但想了想,怕惊动奇装异服的队伍,所以还是作罢。
于是我打算在洞里寻找其他出洞的办法。
我手指一划,一束火苗在指尖燃起,借助火苗微弱的火光,我发现这洞坑十分诡异恐怖。
洞坑深约两丈,按理说不会不见天日,而且里许多残骸遗骨,显然我不是第一个掉进洞坑的。
最重要的光滑的洞壁如同肉质,而且时不时蠕动。并且洞壁里还分泌出绿色的浆汁,摸上去,立刻感觉到皮肤有种被腐蚀辣痛的感觉。
这不是一个普通的洞坑,这他娘的就是一个胃!某种生物的胃!
我再仔细抬头看天,发现洞坑顶部果然有闭合的皱纹痕迹,这也就轻易解释,为什么两丈深的洞壁却可以不见天日的原因了。
因为这狗东西把上面封死了呀!
我一面责怪自己太过轻率,只顾跟踪赶路,结果没看脚下,造成马失前蹄的恶果。另一方面我仔细思索如何破开这个胃!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生物的胃,但我明白,如果我坐以待毙,我的结果只能和这些骸骨一样凄惨。
我单手挥拳,击打在胃壁上,胃壁毫无反应,似乎我这一拳对他而言还不如蚊子轻咬。
我微微一笑,并不在意,加大力度,再次出拳,这一拳力量比之前大了几分。这一拳若是普通的岩石,绝对会被打出一个窟窿。
没想到胃壁只是微微痉挛,抽搐几下,还是没有太大的反应。
而且这个生物似乎发觉胃里的食物不老实,开始加速胃酸的分泌,墨绿色的胃酸从胃壁里滋滋直冒。
空气里顿时充满浓郁的酸臭味。我脚下那些骸骨也在胃酸浸泡下愈发发黑消失。
我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必须抓紧时间破壁。使出异能,双拳立刻暗光摇曳。
这一次我没有击打胃壁,而是打向洞壁顶部。
暗光如龙,在我双拳间游荡,强大暗之力量如大海深夜里的涨潮,风起云涌,越来越强!
生物似乎发觉了我们的意图,胃部猛然蠕动,胃壁带动胃里的肌肉,像是搅拌机搅拌水泥一样,高速搅拌胃里的一切。
我轻蔑一笑,双手一松,暗之力量汇聚成的暗龙直冲上天。
隐隐一声哀嚎,洞壁顶裂开一丝缝隙,这是生物胃部贲门开张的罅隙。
我并不着急钻出去,因为我不能保证这个缝隙百分百安全。如果它是这个生物故意卖的破绽,骗我钻过去。我若中计,换来的肯定是身首异处。
“我来看看你到底是不是破绽!”
我一声暴喝,体内异能以几何倍数的速度猛涨,这次我进攻的方向不再是头顶两丈高的洞顶,反而是脚底。
暗之力量涌向双足,此时的我比泰山还重,双足如同两个液压钻头,无与伦比的压强压迫在生物的胃底,目的就是把这个生物的胃壁压穿!
“呜!”这个生物终于承受不了我的强压,胃壁剧烈蠕动,强大的力量把我抛向胃顶。而胃的顶部缝隙那儿,数排锋利的牙齿生出,打算等我撞过来时,直接撕咬我。
“等着就是你这招!”
我身上暗之力量涌出身体,化作一把利剑,剑长三尺,剑尖暗力凝聚,铮铮有声,剑柄握在我手,如擒长龙。
此时的我意气风发,豪情万丈,就算是山城巨墙,在我眼前也不过是薄如鲁缟,更何况眼前这小小的胃壁。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没有血流如注的喷发,如刀切豆腐,热汤泼雪般简单平静。
生物胃的顶部直接被刺出一个血肉模糊的大窟窿。
天光从窟窿外倾泻而下,如金灿灿的流苏,令我一次感觉到晒太阳的感觉正好。
我跳出窟窿,再回头望去,发现竟然是一个巨型猪笼草。
猪笼草是一种捕食昆虫为食的植物。它的叶子结构复杂,分叶柄,叶身和卷须。
而卷须尾部扩大并且反卷,形成瓶状,并带有笼盖,很像古代装猪的笼子,所以俗名成做猪笼草。
我掉进洞坑去后,摸到洞壁光滑不能攀附,后来又发现它再分泌液体,并且蠕动,所以误以为是动物的胃部,没想到其实就是一株巨型猪笼草。
猪笼草的捕虫袋内部光滑,昆虫掉落后无法爬出,最后被瓶底分泌的液体淹死,并且逐渐分解营养物质,被猪笼草消化吸收。
如果我再不早点出来,我的结局真的就是被猪笼草消化吸收了。
一般的猪笼草差不多3米多高,攀援于树木或者沿地面而生。而我掉进的这个猪笼草大概十米高,捕虫袋也将七八米。
我再袋里目测袋内高度六米,如此加减,算出袋壁有两米多厚。
“真是一株可怕而邪恶的植物!”
想到猪笼草捕虫袋里的那些残骸,他们有的年代久远,有的腐肉尚在,有的是人,有的是兽,有的还是妖怪。
或许有的罪恶滔天,但有的也和我一样,是无意路过,但就这样无辜惨死在猪笼草的捕虫袋里,实在惨绝人寰。
“今天我就替天行道,为民除害!”
我单手一挥,掌心暗之力量凝聚的长剑伸出,正要劈向这株猪笼草时,忽然远方传来金刚猿与红菱的呼唤。
“慕释住手!”
我茫然不解,望着金刚猿与红菱面色焦急地奔我而来。
红菱神色凝重道:“这株猪笼草是森林的产物,已经修行到候补守卫者的实力。倘若它修成守卫者,就能守护这一方森林。你现在杀了它,对灵兽之林而言是一个巨大的损失。”
“呵呵……守护者?”我沉声冷笑,“这株猪笼草吞噬这么多条生命,还叫守护?”
红菱摇头回答:“这是森林的法则——平衡而可持续。只要森林能够让更多的生命生存下去,一切都是必然而且必要的。就像我们因为肚子饿,吃果子,吃野兽,难道森林就要制裁惩罚我们?只要我们不滥杀无辜,森林就会允许我们的任何行为!”
“按这么说,强杀弱有理,弱杀强有罪?”
我心中始终不服,因为我一想到那些死在猪笼草里的生命,想到他们的骨骸,就身心俱怒。
金刚猿叹气开口:“慕释,你觉得一只小猴子每天吃几个水果就饱?”
我不明白金刚猿的用意,摇头不答。
金刚猿道:“一只小猴子,一天一斤水果就会撑得胃大肚圆。而我一天吃十斤还不够塞牙缝。难道森林会因为我每天吃的多就惩罚我的存在?这株猪笼草也是这样。他是有杀孽,但这些杀孽只是在可控制的范围内,如果它滥杀无辜,这附近十里根本不可能有活物。”
我哑然无语,金刚猿与红菱都是抱着相同的态度,让我放过巨型猪笼草一命。在他们心中森林的法则与平衡才是最重要的。
如今这株巨型猪笼草已经可以影响到方圆十里的森林法则,它已经无限接近森林众多守护者之一,我也不能随便取它性命。
“既然这样,就饶你一条狗命!”我藏起暗之力量凝聚的长剑,收下杀心。
“我带你去洗浴一下身子。”红菱牵着我的手,往最近的小溪走去。
“不用,我自己去。”我心中微闷,不想被他们打扰,“奇装怪服的队伍到哪了?”
金刚猿与红菱齐齐摇头:“我们洗完后发现你留的记号,一路跟来,结果发现你失踪了,就一直找你,没有再留意他们动向。”
“你们去追他们吧,我洗完就跟来。”
我支开红菱金刚猿,来到一处小溪,先用红菱教我的办法,检测这处小溪是不是有守护者,确认无主后,才跳入溪水里。
之前用光之力量疗伤,后来又掉进猪笼草的捕虫袋里,所以我身上又脏又臭。
我一跳进溪水,厚腻的油污飘浮在溪水上,顺流而下。
“你这个样子,真像个几百年没洗澡的野人。”
身后突然传来红菱的清脆笑声,我回头望去,发现她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溪边大石上。
“像就像吧,反正也只有你们看到。”我掬起溪水洗濯着我的皮肤,问红菱:“金刚猿呢?”
“他追踪去了,不放心你,叫我看着你。”
“看着我?还是看着那株猪笼草?”我冷笑反问,心里不禁有点不耐烦。
这就好比一个人明明对你假情假意,反而嘴巴上说得对你一片正心。
“你心境波动太大,我怕你以后很容易被人挑唆。”红菱轻轻下水,涓涓细流刚好淹没到她修长的大腿。
“你杀谁我都不会拦你,你杀谁我都会帮你。就算你要毁掉这片灵兽之林,我也愿意助你一臂之力。但是我想问你,亲爱的,为无名怒火这样做,值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