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轻轻抬起掌来,在掌心连击三下,清脆的击掌声细碎地传了开来,四周罗列的汉子身形一动,各自拔出自己的兵刃,向流沙王和单晴瑶围拢来。
启明远神色大变,道:“帮主,我们不能这样做!”
龙依莎眸中寒光大炽,冷漠地道:“我为什么要生存在这荒瘠的大漠里,还不是为了要报复小达摩给予我的痛苦,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拿下那个贱人,我要叫小达摩在我面前低头哀求,让天下人都晓得赤红帮的厉害,连天赏杀将都败在我的手里。”
启明远怀疑地道:“你真的忘了小达摩吗?恐怕一见到小达摩,你的感情就要崩溃了,而溶化在他的爱情里。”
龙依莎颤悚地望着启明远,一件无法否认的事实摆在她的面前,的确当她真正遇到小达摩的时候,她能狠心地对待他吗?这恐怕办不到。
苦海黄沙起爱恨,月泉敦煌碎楼兰。
她晓得自己感情实在太脆弱了,虽然她现在拥有庞大的苗裔实力,但是她的心里却是空虚的,在大漠里她因为是赤红帮的领袖而名声日隆,美好盛誉暂时满足了她的欲望,可是,她青春的美丽时光却无情地消逝了。
她眸中突然浮现出晶莹的泪水,坚决地道:“我会的,启明远,他再也没有办法使我动心了!”
启明远知道一个陷入感情纠缠的女人是痛苦的,他默默退向一边,手中的长剑忽然斜指空中,目光冷寒凝望着流沙王。
流沙王骤见那么多人向他们围拢过来,心里不由着急,他并非担心自己的生命,实在是怕单晴瑶受到些微损伤,他双目寒光逼射,紧紧和单晴瑶靠在一起。
他惶悚地道:“龙依莎,你要小心!”
单晴瑶冷漠地道:“你尽管出手,手下不必留情。”
流沙王欢愉地一笑,道:“龙依莎,我们施出‘淬厉寒心’合璧剑法。”
单晴瑶脸色大寒,叱道:“胡说!古楼兰神功岂能轻易施出来,这些东西都微不足道,你先去冲杀一阵。”
流沙王虽然受气,却觉得心甘情愿,他勇气倍增,清啸一声,身形如电飞跃起来,冲进人群里,连伤了七、八个汉子。
启明远一见大怒,喝道:“杀了他!”
流沙王身形如飞,连伤数人之后又回到单晴瑶的身边,两人都是当今顶尖的高手,赤红帮虽然人多,却奈何不了他俩。
龙依莎气得大声叫道:“你们都走开!”
她冷冷地喝退众人,突然扬起一阵银铃似的笑声,朝单晴瑶走了过来,她笑声一敛,冷酷地道:“单晴瑶,你可敢和我一斗?”
单晴瑶凄凉笑道:“为了我的爱,我会和你一拼!”
龙依莎幽幽地道:“好,我们不死不休!”
说完,一掌斜斜劈了过来。
单晴瑶全身忽地一颤,身子往后微仰,竟然不避不闪硬接了这一掌,她呃了一声颤道:“你该满足了吧!”
龙依莎一愣,没有想到单晴瑶会毫不抵抗硬接自己一下重击。
流沙王看得心头大寒,颤声道:“龙依莎,你为什么不还手?”
单晴瑶一拭嘴角的血渍,凄然道:“我爱小达摩,我要替他承受一切罪过。”
袅袅语声霎时传遍漠野,传进一个人的心中。正在大漠长途跋涉的小达摩,忽然白汗血宝马背上翻滚下来,他紧抚胸前,痛苦地道:“我的心,你在哪里!”
赛婀狐迪安惊颤道:“洪潇,你怎么啦!”
小达摩自地上腾空斜跃而起,道:“快去,龙依莎在那里!”
灵犀一点通,单晴瑶受伤时,小达摩心头突然一痛,这些事也许太过玄妙,但在芸芸天地间,不知有多少事情都发生得令人不敢相信。
这也许是命运安排,两个在感情上历经波折的青年,竟会有巧妙的遇在一起。
小达摩拼命奔驰,在那遥远的大漠尽头,他看见单晴瑶倒在流沙王的怀里,而龙依莎和启明远正冷酷地站在一旁,把他俩重重围困起来。
小达摩经过一阵狂乱的奔驰后,那激动的情绪仍然无法平静下来,在他背后不时传来赛婀狐迪安和古绝上人的叫唤声,但他却置之不顾,依然向前奔驰。
突然,脑海中浮现流沙王那种痛苦的表情,使得小达摩神智渐渐清醒过来,他茫然煞住步子,竟没有勇气再向前踏出一步。
在小达摩激动又痛苦的脸上,呈现出从未有过的肃穆沉凝,他像是在追忆什么?也像是在冥想什么?一动也不动地站在那里,孤寂地望着倒在流沙王怀里的单晴瑶。
在那双深陷而熠亮的眸子里充满痛苦,他嘴唇颤动,有力的声调仿佛来自遥远的空际,他痛苦地扪心自问道:“我能见她吗?我该见她吗?”
那股先前渴望见她的勇气,这时竟像晨间的云雾似的,丝丝缕缕消逝在心底,他像一叶在惊涛骇浪中载沉载浮的扁舟,痛苦不安无情地啃啮他,心灵永远没有平静的时候,不知不觉中泪水自眼角渗出。
“让痛苦充满我的心吧!我不能再涉身龙依莎和流沙王之间,那样会勾起龙依莎痛苦的回忆,扰乱她刚才抚平的心湖……我的爱!你离我太远了。”
他默默承受心灵上的折磨煎熬,在那薄薄弧形的嘴角上泛现出一丝凄凉的笑意,袅袅低语回绕在他的耳际,一种从未有过的痛苦与悲伤纷至沓来涌进他的心灵。
他悲凉地叹了口气,低声自语道:“走吧,我留在这里做什么?”
当他正踌躇离去之时,赛婀狐迪安已悄悄走到他的身后,她骤见小达摩那种痛苦的神情,不禁幽幽叹息一声,颤声道:“你不想见她吗?”
小达摩自失神中清醒过来,道:“这种地方是不适合见面的!”
他落寞地一笑,斜睨了赛婀狐迪安一眼,她羞红了脸,嘴唇嚅动,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也不知该拿什么话去安慰他。
突然,启明远向小达摩这个方向一指,大声道:“小达摩!”
这三个字有如金石似的响澈整个大漠,在一刹那间,那些与小达摩有关联的人同时向这边望来。
小达摩恍如一个玉砌的石像,茫然凝立在那儿,他又好像一个孤独的剑客,任那些熟悉的目光聚落在自己身上。在这些晃动的人群中,单晴瑶那张清丽艳俏的脸靥尤其使他动情。
单晴瑶在流沙王怀里轻轻颤动,娇弱无力地睁开了那半寐的双眸,她痴痴凝视着悄悄而来的小达摩,一缕幽思自心底泛起,不觉中两滴泪水从眸眶涌出,这个雄伟潇洒的男子给予她的魅力竟是那么大,连自己此刻是什么身分都忘了。
她惊惶地避开小达摩那双有如利刃似的目光,脸色吓得苍白,一股心酸从心底渲涌而出,暗暗啜泣起来,她想到昔日两人俪影成双游山玩水种种情景,不禁更加悲伤,她几乎想顷刻问死去,可是流沙王那双有力的手臂正紧紧搂住她。
蒙蒙沙影,蒙蒙泪眼,滚滚流动的热泪和嘴角溢出的血渍交织在一起,连她自己都不晓得这到底是什么滋味,只觉浓浓的悲愁无情地聚满心中,在她心底漾动的情感,使她那薄弱的意志竟摇动起来。
在那缭绕的云霞中,她又忆起那段不平凡的梦,那梦里有清脆的笑声和轻歌曼舞,也有泪水和感伤。
流沙王目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他惶恐地道:“龙依莎,龙依莎!”
单晴瑶只觉全身一颤,从悲伤中清醒过来,她挣脱流沙王的拥抱,摇摇晃晃起身向前走了几步,颤道:“洪潇,你怎么不愿意见我?”
小达摩避开她那令人心碎的目光,一股冲动使他失去原有的平静,他斜身向前一跃,痛苦地道:“龙依莎!”
简短的字音透出无限凄凉,待他身形跃至单晴瑶的身前,流沙王横移数步,拦路挡住小达摩的身子,冷煞地问道:“你干什么?她是我的妻子!”
小达摩心里骤地一痛,不觉退后两步,道:“是的,她是你的妻子。”
他能说什么?往昔的爱情已是昨日黄花,在他心田里留下的仅是无限惆怅与寂寞,命运注定他将孤老江湖,谁又能和命运相抗拒呢!
单晴瑶神色大变,气得铁青着脸,道:“流沙王,你这是干什么?”
她骤觉胸中气血上涌,身上的掌伤顿时加深几许,一缕殷红的血渍从嘴角汨汨地流出,俏艳的脸靥上这时一片苍白,恍如大病初愈的人。
流沙王回头斜睨单晴瑶一眼,心神突然一颤,在那冷煞的双目中闪现出一片柔和之色,他急忙扶着单晴瑶的手臂,非常体贴地问道:“你千万不要动气,当心伤了身子。”
单晴瑶轻轻把他的手掌甩开,冷冷地道:“你滚,我不要你来关心!”
流沙王愕立半晌,没有料到自己的爱妻竟会这样无情当众叱喝自己。若是别人,他可能早就发作起来,可是在单晴瑶的面前,他显得那么脆弱,居然连抗拒的勇气都没有。
他尴尬地僵立在那儿,讪讪笑道:“你真的要我走?”
单晴瑶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股冲动,她幽怨地望向流沙王,她那凄凉的脸上,掠过一层愤怒的颜色,她恍如要杀人似的大喝道:“你滚,我永远不要再见你。
流沙王凄然泪下,他深吸口气,叹道:“我自以为得到你了,其实我并没有得到你,每当小达摩出现的时候,你都会不顾我而去。也许我俩的结合是错误的,龙依莎,总有一天你或许会晓得我的痛苦。”
他现在才真正体会出没有感情的结合是件多么痛苦的事情,这层悔意像一道余光溜过,瞬息被一股愤恨的情绪掩过,他怨恨地望了小达摩一眼,嘴角上逐渐浮现出一丝残酷的笑意。
“哈哈……”
这冷嘲热讽的笑声,有如锐利的长剑,穿进流沙王的胸臆。
他冷哼一声,一股从未有过的羞辱感在他心底化散开来,他怨毒地望着正在不停冷笑的赤红帮帮主一眼,向她身前大步-走了过去,怒声道:“你笑什么?”
赤红帮帮主龙依莎笑声一缓,不屑地道:“我笑你这个没有骨头的人,自己老婆都看管不住,还枉为一个大男人。”
“你找死!”
流沙王实在忍受不了对方这种无情的羞辱,他怒喝一声,蓦地拂起左掌,斜斜劈向龙依莎。
龙依莎轻轻一闪,避过来掌,叱道:“你要顶着绿帽子见人又怪得了谁!自己不敢找天赏杀将拼命,竟找我出气……呸!我看你绿帽子戴定了,天生没有霸气的贱骨头。”
小达摩没有料到龙依莎会这样阴损,故意挑起他和流沙王间的仇恨,他气得神情大变,怒道:“你……”
流沙王见龙依莎愈说愈不像话,气得他狂吼数声,连着劈出数掌,这时他急怒攻心,那存于脑际的一点灵智早巳不知溜到何处。但是,龙依莎身形一闪便脱出那劈来的掌影,流沙王一时根本伤不了她。
龙依莎瞥见小达摩生气的样子,故意转至他身前,对追蹑而来的流沙王一笑,含着火药味道:“贱骨头,你别不自量力了,人家还不屑理会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