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竖满刺的她,他心里却是庆幸的,虽然知道东方锦不会杀了她,但当听见东方锦向卓纤儿挥剑的那刹,他还是得心痛地无法思考,于是,他轻笑:我就知道你一定还活着,他怎么忍心伤害你!
***。
那家伙精明得紧,笼络人心倒是不含糊,哼……
听着络的抱怨,他却笑得苦涩:所以,她才这么忠于他吧。
***。
当事实无法挽回。
他抛去了所有的自尊:借我三日,了此残生。
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他对着这个自己从不想低头的男人低了头,只为了能和她拥有三日的美好。
如果你能活到三日……就算过了我也会用手了了你的三日。
东方锦算是同意了吧,他低笑:随你吧,我已再无牵累了。
真的没有牵累么?或许他依旧不甘心吧。
这就是他活着时候做的最后一件不平等交易,原本,他或许还可以多活三月,而现在,却了结在了三日一到的清晨白雪满目之时,亲手了结自己,比痛苦更痛苦的事情,他却干了,惟独不敢在再看她一眼,跟她说一声:我爱过了你,却飘散在了风雪中,再也无法去拥你。再见吧,我的爱人。此生,若有后悔,便是那日的放手,送走了你,也送走了自己整颗鲜血淋淋的心。
“为什么?”剑被络猛地插入了地,一向纨绔的他再没有了以往了嬉笑怒骂。
“杀了一个玄,这个世上便没有第二个玄,但是杀了一个玄,卓纤儿的心头便永远有一个玄。同样的事,我不会做两次,同样的错误,我也不会走第二遭。”
“哼,算你狠。”络猛地一把拽住了缰绳,翻身上马,衣衫摩挲马鞍,靴子蹭着马镫,马鞭在马身上落下鼓点,马蹄在尘埃中烙下道道深坑。
“驾,驾,驾……吁……”马脖高高昂起,马蹄抬起的瞬间,马背上的娇小人儿却是猛地松开了睖坚实的腰身,突地下了马,惹来睖的皱眉。
“哥,你没事吧?”媛儿急匆匆地冲了上去,一把抱住了东方锦的胳膊,大吼,“睖,我要宰了你,你不是说哥哥会没事的么?怎么这么大的口子。”
东方锦却是冷冷地抽出了胳膊,面色似送阴沉中走出,带血的手却拍上了睖的肩膀,很重的三下,睖却没有丝毫的抖动。面对东方锦如此重托的眼神,睖坚定地点了一下头,只一下,很轻微,却仿若一个世纪的承诺。
东方锦无声,直接从睖的身边走开,倾身而过,树叶声音犀利,摇摆一瞬,哪里还能看到东方锦的影子。
睖却是猛地单膝跪地,拱手相送。
属于两个男人之间的承诺从此下定。
“媛儿,我们走。”睖缓缓站了起来,一把握住了媛儿的手,步子毫不迟疑间,却是自己先上马坐定之后才朝着媛儿伸出手,让媛儿很是不满。当下狠狠扇了睖的手心一下,才自己爬上了马背,却不抱住睖的腰身。
睖蹙眉,却是猛地一挥鞭子,马儿猛地向前一冲,媛儿脸色一变的当儿不由自主地搂住了睖的腰身。
“我怎么忍心让你一个人在马背上等我,很危险。”睖的声音被风声模糊。
只有媛儿明白睖*的烈马是何等性子,于是那语丝含糊地话在瞬间便如同那密集的春雨将她的心头润泽,慢慢地溢出了感动,她缓缓靠上了他的后背,风声依旧在她的耳边穿梭,那又何妨,只要有他,她哪里都能过得安稳如常。
想起……
“我们走吧。”
“去哪?”
媛儿一笑,握住睖的手指向了那轮沉日,余辉让他们的身影交织,她却满目的温情,“天涯海角。”
“好!”
“呵呵……启程了……”媛儿跳着将睖拉起,然后深深地抱住了睖。
“你会后悔么?跟着我没有锦衣玉食,没有荣华富贵,没有你亲哥哥的照顾,甚至还会风餐露宿,随时都会遭遇困难挫折,这样,你还愿意与我走遍天下么?”睖的声音低低沉沉,却很是好听。
媛儿缓缓抬起了头,眼睛晶晶亮,缓缓捧起了他的脸,“有你在一起不是么?”
睖猛地一怔,拥住她,吻住了。
这一年,东方锦杀了自己莫大的情敌,又放生了自己的另一个情敌,甚至让自己唯一的妹妹也自由翱翔去了,却惟独无法释放了自己。
更无法将自己的心和她的心释放。
若大的皇宫,降低了他们抬头不见低头不见的概率,却每每都要相遇,相见,亦如现在,一个穿花廊子,他朝东处去,她往西处走,如此,在中间段,他们无可避免地撞上了,想不见也无法闭上眼。
“臣妾给陛下请安。”冷漠冷漠冷漠。
“嗯。”冷沉冷沉再冷沉。
“陛下如果没什么事,臣妾告退。”生分生分除了生分便只有生分。
“等等……”擦身而过间,他突然唤出。
“陛下还有什么吩咐?”清淡中淡漠了一切感情。
“你去哪里?”
“大雪山。”卓纤儿也不怕告诉东方锦。
东方锦的眉头微蹙。
“有人会孤独。”落下这句话卓纤儿不再理会东方锦丝毫,风扬起她的发的瞬间,东方锦的脸却换来一阵刺痛,就如此看着她与自己擦身而过么,他怎生甘心。
“你给我站住!”东方锦冷声呵道。
“陛下命令臣妾?”卓纤儿缓缓转身,“那臣妾不得不听。”
“玄就那么重要?”东方锦低吼出声,转瞬间,包围在周围的太监宫女瞬间情场,除了偶尔飘过的残叶,一切都静止不动了。
“玄不重要,没有陛下重要。”
用冷冷的口气说出这样的话,东方锦怎么都开心不起来,却是愈发气愤,“你休要格式我!”卓纤儿的手腕被勒得好疼,但心头却是愈发寒意升腾。
“陛下是天下的重要,在我心里是否重要,多我一人与否又有何妨?倒是玄,如果我都不能给他一个重要的位置,那么他就真的不重要了,他的人已经消失了,那么我让他留个影子又有何妨?”卓纤儿的眸子在黑暗中渐渐黯沉。
秋风萧瑟而过,居然刺出了她的眼泪。
“卓纤儿……”东方锦不知道自己的心是否还能再苍白一些,“你去吧。”
卓纤儿的身子一怵,没了反应,缓缓看着东方锦将她的手腕轻柔的揉过,接着修长的手又缓缓滑过她的衣襟,将那丝不分明的褶皱捋平,然后手在她的肩上停留了许久之后,却换来他的一声不分明却已然存在的叹息,“你去吧,回来的时候,别忘了告诉我大雪山雪的颜色。”
说完这句话,东方锦的手脱离了卓纤儿娇小的肩膀,身影缓缓地在卓纤儿打着泪花的眼中越来越散开,仿若被罩上了无数的悲哀和萧瑟,竟然孤独地令人心疼。
“为什么?”卓纤儿的声音轻微不可闻。
风声却做起了穿针引线的信使,将那已然飘向很远却依旧清晰的声音传递到了她的耳蜗。
“因为,大雪山的颜色,就是我心的颜色。”
卓纤儿的心在瞬间便萎缩成了一片薄薄虚软地薄纸张,她该原谅他么,她该继续爱他么?
“母后,母后……”
“旻儿……”卓纤儿缓缓蹲下了身子迎接这个热情的儿子的拥抱,手缓缓打理着旻儿那因为急速跑动而有些凌乱的发,“又贪玩了?”
“才没有呢?”旻儿嘟着嘴道,“适才太傅的儿子带着几个弟弟来宫里,我就跟他们玩劈剑,结果他们都输了,但是我玩得很开心,真羡慕小荣子能有那么多的兄弟,母后,你为什么不让父皇给我几个弟弟?”
给你几个弟弟?
卓纤儿瞬间尴尬了一张脸。
“小荣子不光有娘亲还有好多姨娘,每个姨娘都给他做新衣服……”
“咳咳,母后也给旻儿做新衣裳啊!”
“但是母后也会给旻儿做弟弟么?”
“咳,咳咳咳……”卓纤儿因旻儿那带着幼稚的话而被自己的口水呛住了。
那年旻儿四岁。
“你来找朕纳妃?”
卓纤儿一咬牙,点了点头。
“朕的皇后真是够贤惠的,哼……”东方锦的碎牙将‘贤惠’二字咬得死死。“为什么?”
“旻儿,要多几个兄弟。”
“那是寻常人家,在这里,一个足够。”
“旻儿,要多几个姨娘。”
“……”
“皇上,要干什么?”
“旻儿,要多几个兄弟?”
“额……”咽下口水,卓纤儿点了头。
“旻儿,要多几个姨娘?”
卓纤儿再次点头。
“那就先多几个兄弟再说……”
于是天翻地覆,她的心却似被这种霸道触动。
“母后,母后……”
“旻儿,你又怎么了?”卓纤儿正在小榻上不眠,两只眼似有淡黑。
“听说父皇欺负您了……”旻儿淅沥索罗地往卓纤儿身上爬着,鼻子嗅啊嗅的,猛地叫唤了出来,“呀,父皇把母后的脖子给咬了……”
“……”
“难道不是么?”
“呃,呃,那是蚊子咬的。”秋高气爽,渐入冬日,至于蚊子么,已然很少见了。
“哦……原来父皇是蚊子。”旻儿最终得出结论。
“……”
自此东方锦是蚊子的传闻不径自走,阴郁中似乎淡化了东方锦那留在百姓之中那冷酷的印象,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卓纤儿和她那肆无忌惮的儿子的功劳。
“旻儿,你在干什么?”卓纤儿冷喝出声。
旻儿猛地从一个小小的宫女身边跳开,那小小宫女脸红地似要滴血。
“怎么了?”卓纤儿一把将旻儿拉过来,“不是对你说过了么,天下大同,没有种族之分,你不能欺负凤人。”
“没有呀,母后,我只是喜欢她而已。”
“喜欢?”卓纤儿一愣,你才多大,“那你也不能欺负她呀?”
“我没有,父皇喜欢母后天下人全都知道,可是父皇能咬母后,我为什么不能咬如沁?”
卓纤儿再一次被旻儿给镇住了,“是谁说你父皇咬你母后的?”
“我亲眼看到的呢!”
好你个东方锦!养不教父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