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子,你在哪儿?出什么事了?说话啊,你可别吓我啊!”
这哭声太凄惨,让人不由得往坏处想,难道是刚刚给我打电话的时候被车撞了吗?或者,遇到劫匪了?否则为什么会哭得那么刺耳。可是,她不是跟男友外出旅行了吗?她男朋友呢?
越想越害怕,思绪像狂风中的长发一样凌乱。
此时,关于面试给我带来的副作用完全消失了,我只想知道幸子在哪儿,她到底出什么事了?
我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如果她再不出声,我可就要报警了。
正在踌躇着要不要拨打110,万一打通了我该怎么跟警察说时,电话那头再次传来幸子失魂落魄的声音:“依依,我失恋了,王宇他不要我了,我失恋了……呜呜呜!”
我当什么事呢?不就失个恋吗?何必小题大做呢?吓死我了!
“你在哪儿?发个地址,我马上赶过去。”
虽然她也许在北京,也许在其他城市,但我管不了那么多,这是我最好的朋友,她需要我我想方设法也要赶过去。
“呜呜呜,你恐怕来不了,我在北京!”
“好巧,我也在!”
撂下电话,我随手打了一个车,将幸子发给我的微信地址给司机师傅看了一眼,随口说了声不远,司机一踩油门,很快就到了。
当真不远,要不是我对北京不熟,要不是事情紧急,我走路也用不了半个小时的。想不到北京这么大,我们却离得这么近。
这是一个微型酒吧,虽然空间不大,但装修却是下了一番功夫的,我走过去一把拽过喝得烂醉如泥的幸子,准备带她离开。
一出门,却发现路边围了一群人,耍猴呢?我本能地朝人群中瞅了一眼。
心说这群人真会瞅准时机,八成是估摸着城管下班了,见缝插针地出来表演。
不知道究竟在表演什么节目,只见里三层外三层的,将表演者围得水泄不通。不过,对于此时的我来说,再精彩的表演也吸引不了我的注意。
摇了摇头,将闺蜜塞进出租车。
“Help!”正准备上车,隔着一片嘈杂,突然听到人群里传来一句求助声。。
女声,微弱而急促。
我疑惑地四处看看,方圆十米之内的路人都在看表演节目的。
莫非,是幻听?
不对。难道是人群中有人求助?
我对司机说了一声轻稍等一下,然后径直朝着人群中走去。
“Help!”那个声音再次响起,没错,就在人群当中。
“对不起,请让一下!”
顺着缝隙看到地上躺着一个上了年纪的外国老太太,黄头发,蓝眼睛,肤色偏白,正佝偻着腰地蜷缩在大街上,不知道是被车撞了还是被人打了,看样子十分痛苦。
“这个外国人怎么了?是不是被车撞了啊?”有人小声议论着。
“谁知道呢!她哇啦哇啦的说的哪国话咱也听不懂,是不是被人抢了包啊!你看,她一直在比划着那个包包呢!”
“我看不是,刚才她还在打电话呢,突然就冲着电话狂吼几声,然后就倒在地上了。是不是犯了什么病?”
我扒拉开人群仔细看了一下,那位外国老太太正捂着胸口很艰难的指着旁边的一个包包叽里咕噜的向路人求助。
她说的是英语,别人没听懂,虽然痛苦让她说话断断续续语气含糊不清,但我这个英文学得不错的硕士生还是毫不费劲地听懂了。
我快步走过去,一把抓起旁边的一个黑色包包,拉开拉链,从里面连摸带抓地拿出一瓶救心丸。
这是心脏病急救药,外公服用过,所以我知道药量。
于是,自作主张的拧开盖子,倒出药送到她嘴里。
“有谁可以给我一瓶水吗?她这样吞下去很吃力!”我仰着头向路人求助。
“给你!”旁边的一位打扮入时的美眉已经递过来一瓶没开盖的水,我迅速拧开递到老太太嘴边,她就着水将药片吞了下去。
不愧是救心丸,想不到效果如此神速,吞下去一会儿老太太渐渐好转。
“Tank you!”她紧紧地握着我的手,一脸感激地表达着谢意。
从交谈中我得知,她是意大利人,这次来中国是特意来探望嫁到中国的女儿的。她说女儿前不久嫁给了一个中国人,自己不放心想亲自来看看,因为事先没有告诉女儿,所以没有人来接机。
原本打算打车去女儿的住处,结果找不到女婿的名片了,出租车司机又听不太懂她的话,把她送错了地方,无奈之下她决定自己走,后来听说她的侄子也擅自跑到中国来了,而且早就瞒着她跟他的表姐也就是老太太嫁到中国的闺女办好了手续打算到中国读书,她一生气就犯了病。
原来跟我一样,也是个人生地不熟的可怜虫,索性我就送佛送到西,直接把她送到算了。
问她去哪儿她也不作声,翻腾了包包半天毫无收获,最后,将包包里的东西一下子倒在座椅上,最终在一本杂志书里抖出一张名片。她兴奋地将名片递给我,然后开始一一收拾座椅上的东西。
我因为担心闺蜜,看都没看顺手将名片转交给司机,告诉他先送这位老太太,再送闺蜜。
“好嘞!”对于我这种一口气接了三个单的客户,司机无疑是十分欢迎的。
那了之后,我突然发现这个地方怎么就这么眼熟,眉头一皱,想起来了,这不是上午我刚刚来面试过的那个首都国际学院吗?
我扭头看了一眼这位老太太,难道,她的女儿在这所学院里读书?当然,也有可能是在这教书。
不管如何,我都不想开口去问了,我已经被这儿伤得遍体鳞伤了,不想知道关于此处的一切。管她老师还是学生呢,与我何干?我只管送老太太到站。
“老太太,你要找的地方到了,你女婿开会回来了吗?要不要我帮您给他打个电话?”我客气地寒暄着。
老太太满怀感激的对我摆了摆手,然后付了车费准备下车。
但是看到她颤颤巍巍的样子于心不忍,况且此时天已经渐渐暗了下来,万一再一个不小心摔一跤没人发现,那她女儿不得哭死?
既然送到这儿,也不差这几步了,算了算了,还是将她送进去吧。
“老太太,等等,我来送您吧!”哎,要是那个老古董能像我这般好心肠懂得设身处地的为别人着想就好了!
走了没几步,突然被一个熟悉的声音给吼住了:“你怎么又来了?难道你找不到工作了吗?非得死赖着往我们这儿凑!我已经告诉你了,你的专业不对口,我们不能接收!”
谁?猛一回头,发现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白天将我拒之门外的那个老古董!
“呵呵,张老师,您误会了,我这次来是……”怕丢人丢到国际上,起初我还不想跟他嚷嚷。
但这老古董欺人太甚了,不依不饶的逮住我就是一番教训:“你看看你这一身装扮,哎!真是白瞎了你的文凭啊!”
我晕!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也顾不得旁边是中国人还是外国人了,这憋了一肚子的火我不说出来实在是不痛快。
“我这身打扮怎么了?怎么了?不就穿个吊带裙吗?至于吗?敢问你们学院要的是教学的能力还是打扮的魅力?”
“你……”估计那老古董没想到那个曾经极力讨好她的小姑娘原来这般牙尖嘴利不好对付,气得一时语噻。
“我还真是纳了闷儿了!你们这什么破学院啊?前一分钟巴巴的让我来面试,后一分钟就毫不留情的将人扫地出门,不面试你让我来干什么?拿我当猴耍吗?我有隐瞒我的专业吗?没有吧?是你们自己表里不一颠三倒四好吧?不录取是吧?我还不稀罕呢!你给我记住了!就算八抬大轿请我来,姑奶奶我也不来了!”
这些话,我都是用英文说的,他作为这里的老师肯定能听明白,之所以不敢用国语,主要是怕被闺蜜和司机听到笑话。
但我忘了,旁边的老太太也能听明白,管她呢,反正我跟她就这一面之缘,过了今天谁都不认识谁,闺蜜不一样,那可是要处一辈子的,我可不想让她知道一向好强的我竟如此狼狈。
“你!!!”老古董显然被气得不轻,半晌上不来一句话。
“对,这才是真正的我!胆子很大脾气很冲有棱有角有个性,怎么滴吧!”哼哼,别以为本姑娘好欺负!不来你这儿上班我还能饿死?笑话!
将心中的不快全如同爆豆子一般一股脑儿地都道出来,心里可舒坦多了。顺手将旁边看得目瞪口呆的老太太往他面前一推:“这位老太太的女儿就住在你们学院,拜托了你呐,拜拜!”
细吊带轻轻一撩,长发用力地一甩,丢给他一个优雅的背影,潇洒地钻进出租车。
“师傅!送我朋友回家!”
幸子一上车就睡着了,一直到家还没醒来,费了好大劲才将她搬出来,送上楼。回到住处,回想着这一天一件接一件的糟心事,心里烦得透透的。
发泄是发泄了,但这又有什么用呢?
还是没能给老外当老师!可是,杜小玫马上就要给老外当老婆了呀!
胡思乱想到了半夜,最后困得不行,干脆合上眼睛呼呼大睡。次日凌晨,还在半醒半梦间,电话里曾昭伟的歌声便迫不及待地哼起来。
看都不用看,一定是幸子,迷迷瞪瞪地摸过来按下接听键,眯着眼睛声音有气无力:“哎呀你怎么起这么早啊?头疼不?”
结果,电话那头传出来的声音把我吓得不知所措:“说实话姑奶奶,我确实挺头疼的!但谁让你运气好后台硬呢?谁让我有眼不识泰山呢?我自认倒霉还不成吗?恭喜你,被公司录取了!马上就可以来上班了!”
“上班?上什么班?”
对方一句话把我吓得一激灵,顿时睡意全消!怎么回事儿?该不会是串线了吧?
仔细一看电话,陌生号。再一回味刚才那声音,的确有点儿耳熟,好像在哪儿……想起来了!这不就是那个老古董吗?
我的猜测没错,隔着电话我都能想象到老古董一副恨得咬牙切齿的样子:“您还真是贵人多忘事!白天才刚刚来面过试,傍晚刚刚来撒过野,怎么睡了一觉就都忘得一干二净了?首都国际学院欢迎你!如果你还愿意来的话,随时可以来上班!”
幸福来得太突然,我忽然有点儿眩晕。
究竟是什么让这个死板的老古董开了窍呢?
昨天面试的人临时变卦另不来了了?
学院某位老师找到更好的岗位另攀高枝去了?
突然来了一大批老外学院人手不够拉我来凑数来了?
不对不对,一定是我昨天晚上骂他时那一口流利纯正的英文彻底征服了他!
不过好像不太对,说我运气好这我认了,说我后台硬?好像有点儿用词不当了。
管他呢,可能是被气得语无伦次也说不定呢!
跳下床,简单洗漱完毕,得,既然这老古董给面子,那我也就识相点,也给他点面子吧!打今儿开始不穿吊带裙了,随手找了件休闲地不能再休闲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T恤衫往身上一套,配一条洗得泛白的牛仔裤就匆匆忙忙出了门。
这么朴素的大众装扮他一定挑不出毛病!
短短的两天之内,这地方我已经来了三次了,对我来说自然是轻车熟路。路上果然接到幸子电话,她的情绪貌似比昨天好了许多,我愉快地告诉她自己在北京找到了一份教老外汉语的工作,并顺势发了个朋友圈。
随后,便很遗憾的告诉杜小玫,她的婚礼我估计是去不了了,因为我要给我的老外学生们上课。一想到她目瞪口呆半天回不过神来的样子,我心里就倍儿爽。
到了之后,老古董尴尬地冲我笑笑,并告诉我,虽然我被学院录取,但有一个月的试用期,如果这一个月经不住学院的考察,到时候我依然要卷铺盖走人。
这一点我明白,因为我不是对外汉语专业,学院需要考察也是无可厚非。
为了留下来,我决定拼一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