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乔不听张九年的话,这时候被几个常崇义的人控制的时候,本来怎么也想不出逃生之策,可是正在这时,听到了山野之中传来的琴声。她听到这声音本来是惊讶的,可是立刻就想起了那日自己和仙儿在一处断崖下听到的那个通身白衣的人弹的琴声,不禁想到难道这一个人就是那天遇到之人?
墨乔这时很激动,好像找到了逃生之策。可是那人的底细自己一无所知,现在自己还被如此的“伺候”着,该如何是好呢?
便在这时,那周围看护墨乔的几人也听到了附近传来的琴声。只听一个汉子道:“这大晚上的,还是除夕夜,竟然他奶奶的还有人在这山林中弹琴。”另一个声音极粗的汉子道:“还能有谁呢?不过是那个什么万什么水先生。“这时那个领头的圆圆胖胖的汉子道:“是那个万卷水无疑了。哼,也不知道这人到底有多大本事被常帮主那样器重,来的这十余日从未见过他露出什么武艺,可是却整日见抱着一张破琴出去。刚开始的几天夜里还回去,这几天却整日不见影子了。”
墨乔一听,心想:“原来那个弹琴的白衣人名字叫做万卷水,嗯,好诗意的一个名字。不过他还却常崇义的人。”想到这里,墨乔不禁有些失望,可是她立刻就明白了自己还是必须得去找他才有可能逃出去,“而且看他样子并不是奸恶之人,就算落在他手里也比落在这群家伙的手里好。”
想到这一步,墨乔便停下不走了,她高声道:“这里有人弹琴。”那圆圆胖胖的男子道:“是有人弹琴。可是他弹他的琴,咱们走咱们的路,这两不耽搁啊。”墨乔道:“你认得他吗?”那男子笑道:“姑娘问这话作甚,你要想见他了到时候自然会有见的时候,现在这山谷里这样冷,在这里瞎耗着干什么?还是了快走吧。”
墨乔把马停下来,并不想走,正要再说话好去见见那人,却忽然听到前面一个声音传过来,道:“是哪位想要见在下?”墨乔朝前面一看只见一个人影在前面三四丈处,而这声音正是那日自己见到的那个弹琴之人的声音。
墨乔不禁大喜,道:“先生,在这里又见到你了。”那人一听是这个女子的声音,不禁狂喜不已,急忙过来道:“哦,是姑娘您啊。我在这儿山林之中找了几日,没想到在此居然能再相见。”说着又向前两步,双手举在前面,往下深深一揖。墨乔心想:怎么他找了我好几天了。
这时她已经能想象到这个男子这几天找自己时候的情景,再加上那日和他见面时候他以如此高超的水平弹奏的一曲《硕人》都会断了两根琴弦,立刻明白了他此时的心绪。
若是平常,墨乔对待一个这么痴心自己的人一定会尽量避开的,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啊,她自己已经落入魔窟,还是先让人救出来好啊。
墨乔就是一个这么的人,她可能在许多时候很倔强很有原则,可是在面临真正地抉择的时候,她是极为灵活的,“愚”这个字从不会在她身上显露出来。若不是如此,她也就不是陈墨乔了,不是那个让张九年倾心至此的女子。
这时候见这人对自己行此大礼,墨乔立刻想要下马来回礼,可是刚准备下来,旁白的那个圆圆胖胖的汉子便伸手挡住了墨乔,道:“姑娘还是不下去为好。”然后对那人道:“前面的可是万卷水先生吗?”那人道:“正是。这位公子看上去好生面熟,却不知尊姓大名?”那圆圆胖胖的男子不屑地说道:“万先生不知道也罢。我现在奉了常帮主的命令,要带这位陈姑娘回去。我想万先生还是不要再生波折了吧。”他说话声音看上去有气无力的,处处露着轻蔑。
这时墨乔忙道:“你们带我回去便罢,可是既然碰到了故人,而且跟你还是一块儿的,我下来见一面又会如何?”说着墨乔已经从马背上下来了,往前走了一步,含蓄地行了一礼,盯着那男子看。
那人见这女子下来了,不禁又是激动万分,对墨乔道:“姑娘为何会被这几位带着呢?”墨乔道:“他们啊,看我不顺眼便把我带走了。”
那人不禁笑道:“公子是奉了常帮主的命令吗?现在烦请几位先回去,禀告常帮主说这位姑娘跟我在一块儿,想来常帮主也不会十分计较。”
那圆圆胖胖的男子道:“嘿,姓万的你是故意跟我们作对是吗?你知道这个姑娘的底细吗?就敢放出这样的话。我劝您还是好好去弹您的琴,别耽搁了我的大事儿。”
那人自然看出了这胖子的意思,笑道:“我哪里敢耽搁了公子的事儿呢?实不相瞒,我跟这位姑娘却有一面之缘的,如今再相见,可还想多叨扰几句呢。”说着转过头对墨乔笑道:“姑娘可否愿意?”墨乔急忙往前几步来到那人跟前,笑道:“自然愿意。”
那圆圆胖胖的男子这时候已经很生气了,怒道:“姓万的,我知道你在常帮主前面是红人,可是这女子你还真不能留,若是出了什么情况这后果怕是你也担当不起啊。”
那人还未说话,墨乔就忙道:“出什么情况?我跟这位先生在一起哪里能出什么情况?难道就跟着你这蠢胖子安全吗?”说着又往那人身边略靠了一靠,那人也很是开心,道:“姑娘说的是。这位公子你最好还是回去复命吧。把所有的责任都担在我头上便是。”
那圆圆胖胖的男子是奉了常崇义的命令才过来要找机会把墨乔给抓了去了,这时好不容易潜伏了好几天,又花了许多精力抓到了,回去定然是要受重重的赏的,而且很显然墨乔路上怎么也跑不了了,怎么能让这个人横空而出把人抢了去呢?就算不抢走,可是功劳看样子也有大半是到了他头上,这种亏他哪里会让自己给吃呢?
想到这里,那圆圆胖胖的男子便从马上跳下来,来到那人面前,脸露凶相,道:“你是放不放人?”那人看到这男子的模样,不禁笑道:“我为什么要放她啊,我又没有抓她,不是吗?”
墨乔见他们围过来了,急忙又往那人身边靠了靠,心里也不怎么害怕,因为她相信这人能受常崇义如此器重,而且现在如此胸有成竹,一定有十分的本领在身上的。
那圆圆胖胖的男子道:“好,既然万先生不肯放人,那么可别怪我不客气了。”说着长臂伸出,往那万先生身上抓去。那万先生并不着急,等他手臂伸开之时往后面一退,也伸手过去,看上去速度不快,可是却一把捏住了那圆圆胖胖的男子的手臂,往后一抽,那人便直往前面扑倒。
而那人也是练过硬家子的,这么顺势一下竟然没倒下,而且一个灵活至极的前空翻稳稳地落到了地上。
而这时周围的几人也纷纷出拳过来打他。那万先生一点儿没惧怕,直拉了一下墨乔,把墨乔轻轻拉到了自己身后,然后几拳发出,每一拳都没用什么力量,可是打到人身上却把人打的直往后飞了好几丈远。转眼间那几人都摔倒在附近,挣扎着起不来。
那圆圆胖胖的汉子转眼之间见到自己的六七个手下都倒在地上了,不禁觉得震惊,可是还是一把冲到了那人前面,一招“锣鼓齐鸣”便打了出去。那万先生往后撤了半步,又把墨乔拉到了身后,然后一拳打出,那人正要躲避,没想到竟然是个虚招,等他未反应过来,已经虚招变实招,打在了他脸上。
幸好这万先生打出去的时候收了劲儿,才没让这个圆圆胖胖的汉子飞出去,只是往后退了几步,可是一看脸上,已经流出了两道鼻血。
那人大怒不已,立刻拔出兵刃,这时几个从地上起来的汉子也拔出了兵刃,对着墨乔和那万先生。那万先生摇了摇头,直接转过身背对着众人,然后带着墨乔往后面走去,竟对这些手拿兵刃的人正眼都不看一眼。那些人眼睁睁地看着这人把墨乔带走,可是却每一个人敢上去,也不敢说一句话。
墨乔在他身后一脸的崇拜,她知道有些高人的武功了得,举重若轻似若无物,可是也从未见过如此之收放自如的武功,看上去似乎较张九年的那种勇猛精进,冲劲儿十足的武功路数更有几分好看之处。这时他一往前走,便让墨乔跟在他旁边,离开了这里的众人。
二人穿过了这片林子,离开了众人,墨乔才道:“先生为什么在这深夜之中独自一人在此弹琴?而且,今晚还是除夕之夜。”那人笑道:“今夜本来是在与人聚宴饮酒的,可是与他们皆不是一路人,便借口出来,找个僻静处弹奏一曲,聊以自慰罢了。姑娘为什么会被他看着?”
墨乔道:“哪里是看着啊,他们明明是把我给抓到了,要送到常崇义那里去。”
那人道:“哦,姑娘和常兄有何渊源?”墨乔听他说常崇义为常兄,很不舒服,心想这人果然是和常崇义来往亲密。不过墨乔还是觉得现在比刚才时候的状况好多了,道:“此事说来话长。你现在还不回去吗?”
那人笑道:“回去?今晚自然是不会回去了。敢问姑娘这几日在何处,为什么又被那人给抓住了呢?”墨乔盯着他看,只见他确实是一副不知道的样子,而墨乔这时候脑子飞快转动,想到底跟不跟这人说自己的底细,犹豫了一下,心想还是如实说了吧,看那日和今日的情形,他一定是不会加害于我的。于是便道:“实不相瞒,我是白枫堂里的,这几日我一直在白枫堂中,因此这几日未曾遇到过先生,那人到白枫堂中便是把我给抓了出来。我逃生无望,幸得碰上了先生,才得已出来。”
那人听着墨乔的话倒没有过分惊讶,看上去好像墨乔说的话他都能推断出来一样,而那人还是笑道:“如此说来,我跟姑娘倒是一对仇敌了。”墨乔笑道:“正是,先生准备何时把我抓回去复命?”那人摆手笑道:“哪敢哪敢。姑娘要回去我现在便送姑娘回去。”
墨乔心里就等着他说这句话,顿时便想说自己现在就要回去,可是又觉得这样说太突兀了,这人怎么也是救了自己的,自己哪里能如此无礼地就走了呢?于是墨乔笑道:“我现在就回去也没事儿,今天虽然是除夕之夜,不过我再呆一会儿也可以。”
那人好像也在等着墨乔说这句话,顿时喜笑颜开,道:“姑娘如此念头甚好。若是不嫌弃,我现在再给姑娘弹奏一曲,可好?”墨乔点点头道:“先生请。”
这时那人急忙从后面的一棵树下拿起来了一张琴,然后盘腿而坐,琴放在腿上,便开始了弹奏,看上去好像迫不及待一样。
墨乔手放在身前,认真地听他弹奏。只听得这一曲依然是《硕人》,正是那日他弹奏时候由于心中不静而导致断了两根琴弦的曲子。墨乔听他这一次弹奏的比上一次还要优美,没多久墨乔就完全陶醉在了那音乐之中,认真的体会其中的神情。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所有的琴声好像都在描绘着一个眉目如画,风姿绰约的女子,而这个女子现在正站在他身旁,活泼灵动的墨乔,果然称得上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过了许久,这首曲子才弹奏完成,墨乔从琴声中醒来,而那人也从琴声中清醒过来,收琴站了起来。墨乔称赞道:“先生的琴弹奏的真是好。而且不过几日的时光,就已经能把这首曲子弹奏出了另外的一层境界,小女子实在佩服。”
那人摇头笑道:“姑娘说笑了。那日断弦一事儿实在意外,这几日我一直不能完全相通,可是直到今日我才恍然大悟了。”墨乔微笑着不语。那人这时才仿佛想起来了什么似的,道:“咱们说了这么久,又是第二次见面,我还不知道姑娘的雅名呢,只在刚才听那人说道姑娘高姓为陈。”
墨乔笑道:”什么高姓雅名。我叫墨乔,正是姓陈。”那人笑道:“陈墨乔,墨乔。说文曰:乔者,高也。又有诗道: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有游女,不可求思。好字,真是好字。”
墨乔听那人这样说,不禁想道“不可休思”与“不可求思”这八个字,心里不禁觉得无趣,便道:“刚才听那人说先生姓万,名叫卷水,可是事实?”那人笑道:“正是。我师父曾与常崇义一派有过极深交情,这一次常崇义有请,可是师父他老人家已经于几年前过世了,我本来不想参与这种江湖纷争之事,可是忌于当年恩师之事,因此才得已来到这中原,又到了这川蜀之地。”墨乔听他这话,显然过去是不在中原的,不禁想问他以前在哪里,可是她心里又知道自己不能跟这人有太多的交集,便没有问,而是道:“现在夜也将深了,经历了今晚的这许多事儿,想来白枫堂里的我的朋友们都要急死了,应该回去了吧。”
那人低头沉思片刻,道:“现在离子时估计还有半个多时辰,而这里离白枫堂十里有余,想在子时前赶回去也并非难事儿。姑娘这就要回去吗?”
墨乔道,“是的我该回去了。到了山门就有马匹,我能敢回去的。要么咱们这就告别吧?”
那人听墨乔就要回去,似乎有些失望,道:“陈姑娘你这是要自己回去?”墨乔道:“没关系的。我一个人可以回去的,我不怕黑,也能找到路。”那人道:“不可不可。今夜这山谷山上狂风呼啸,姑娘又是孤身一人,身无武功,十余里的山路哪里能独自一人走呢?我来送你。”
墨乔没有再想让,因为她知道这个万卷水一定会强送自己的。今日既然蒙他相救,就再多相处一会儿又有何妨?于是墨乔点点头道:“那咱们就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