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事情讲清楚吧。
现在就。
别再遮遮掩掩，到了该坐到桌子前解释清楚的时刻了。
不要违背属于你的意志和道路？
少开玩笑了！你不是完完全全违背了吗？
……
把镜头调到熟悉的场景，是狐狸与夏雨雪最后一次见面的时间线。
只是在狐狸的角度上说。
“根据我的情报，旅团要在这里有大动作。”夏雨雪指着地图无比肯定的说道，遍体鳞伤的狐狸坐在一旁，脑袋可笑地用绷带缠了一圈又一圈。三个月的训练让狐狸洗去稚嫩，浑身上下寒气逼人。他用手指点着地图，考虑了良久之后才抬起头。
“旅团是什么？”
“是我一直在追查的组织，我和他们有不共戴天之仇。”夏雨雪坦白道，瞳孔中尽是杀意，“他们的势力非常强，横跨六区，既可以说是强盗团，也可以说是秘密小组。”
“像是‘晓’？”
夏雨雪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狐狸知道自己错了，不应该开这种冷笑话。她闷哼一声，白皙纤细的手指往地图下一划，定在了其中一个据点上，“我打探过了，这里有和你原本在一起的那个女子。”
“胡安娜？”
“是叫那个名字吗？没错。你的任务……就是加入到这处据点当中，调查这座据点的首领与旅团之间的关系。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能够实质地接触到两边。至于其他的，用不着你管。”
“用不着我管？”狐狸有点没有明白夏雨雪的意思。
“没错，就是顺其自然的意思。”夏雨雪放松腰肢，把手臂伸到后面。由于放肆的动作，衣服有些走光的倾向，狐狸稍微移开眼神。“看过潜伏吗？”
“……那部谍战剧？”狐狸不敢肯定她是不是说这个，因为话题转得太快了。“余则成？”
如果记得没错的话，这部剧在亚洲都很有市场。像是越南、朝鲜也纷纷引入了这部剧。从狐狸的角度上看，《潜伏》说实话是罕见可以与《亮剑》相提并论，甚至在剧本的角度上可能要超过后者的电视剧。毕竟《亮剑》的李小龙形象实在太具有侵略性了，相较之下虽然孙红雷的硬汉形象不少，但余则成要强调更加阴柔。
尤其是《潜伏》的最后一集，不得不潜伏下去的余则成在面对自己个人的悲惨命运与国家大局之间的矛盾时，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是静静地任由眼泪流过脸颊，留下淡淡的泪痕。这张画面的美感简直没得说，基本上代表国产电视剧的巅峰。
不过，这和狐狸有什么关系？让他也玩潜伏吗？
“不，我只是想说，你和里面余则成最开始的作用没什么区别，只是一步闲棋冷子。能发挥作用很好，若是没有发挥的空间，那就当适应适应封锁区的日常。”
“哈？”
狐狸既觉得松口气，又觉得有些遗憾。
“别想偷懒哦。我之所以用余则成来形容你，正是因为如果我没搞错的话，可能你真的会和余则成一样，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都会被卷入纷乱的命运中去呢。”
那个时候夏雨雪的笑容，在狐狸看来，大概过于古怪。他没有多想，因为眼前的气氛就是这么怪异，火焰噗地炸出火星，打破了野外的寂静。狐狸怎么想也想不到，夏雨雪看似随便指摘的据点，就和一颗马上就要爆炸的炸药没什么区别，是容不得外来势力胡搞的。任何想要介入的势力，都会引爆这枚炸弹。
而对此完全不知情的狐狸，竟然真的得到了据点成员郭嘉的帮助，并以此为支点，意外与据点的弃子马丁、甘罗牵上了线。与之同时，旅团也和夏雨雪预测的一样，露出了水面。狐狸偶尔会浮现出很奇妙的念头，夏雨雪到底知不知道，他与妖姬的关系？好吧，就算她不知道这个，难道她还不知道他是旅团看重的人柱这件事？
在旅团的眼里，或许狐狸就像是还没有挖掘的、会走路的、传说中的宝藏，突然地自投罗网送上门来了。他们永远不会知道狐狸与夏雨雪之间的联系。
那么，夏雨雪在这个过程中，到底做了什么？
很简单，对于一个优秀的猎人来说，既然都放出了鱼饵，还有其他的选择吗？
……
“你一直在跟踪我？不，不是跟踪我，而是你从一开始就打好了主意，所以就潜伏在我附近？”狐狸愕然地说道，他被他推理出来的答案惊呆了。不过，就算是不擅此道的狐狸，也能搞明白，只有这一种解释了，不会有第二种。
夏雨雪一甩陌刀，甩掉刀锋上的血迹，然后把刀收到刀鞘。
“没错。”她似乎完全不知道狐狸的动摇，直截了当地回答。“我一直跟踪着你，等待着出手的最佳时机，直到现在。”
“怎么可能……那么多高手，都没有察觉到你……不，的确可以做得到，只要距离不那么近的话，又对你完全不熟悉，哪里能够捕捉到你的气息。等等啊……你是什么时候跟踪我的？难道……”
“是一开始。”
狐狸感觉天旋地转，窒息感在胸口蔓延，空气的凝固使得鼻腔火辣辣地痛。连他都没有感觉的，手中的长剑都握不住了，失去掌控的剑插在地上，再无之前一往直前的威风。接近崩溃般地狐狸，跌坐在地上，两只手紧紧地握紧拳头，指甲抠破了手掌的皮肤，而他不知不觉。
就连面对最危险的约翰和格鲁西，狐狸都没有失去斗志。而现在，狐狸却在夏雨雪面前，完全放弃了防御，露出最虚弱的神态。要说为什么，也很简单。
“准确的说，布局是要从遇到你便开始了。我知道你是……你是旅团嘴里的‘人柱’，旅团找上你是必然的事情。那么，只要利用这一点就好了。旅团的成员大多成双结对，能够落单的很少，要想在他们当中打出一个漏洞，就必须让他们不认为是陷阱。而你，是最佳的选择。”
夏雨雪还在说。声音在狐狸听起来，意外地刺耳。他的脑海里一片茫然。一直以来，狐狸怀揣着各种错综的信念，哪怕死亡一直笼罩在他的头上，他也咬牙坚持住了。这些信念中，并非没有为了夏雨雪而努力的念头在。他喜欢夏雨雪。而现在，他不知道他的喜欢，到底也是不是她的布局了。
就连她的犹豫、她的动摇……仔细想想，都隐藏着若有若无的诡秘笑脸。
“事实证明，我的布局没有丝毫问题。”
夏雨雪没有再向狐狸看上一眼，就像是对待已经丢弃的东西，她转过身看向地上的约翰。躺在地上的约翰愣愣地望向夏雨雪，他的胸口被陌刀斩开一道狰狞的伤口。他的气息前所未有的虚弱，眼中带着迷离，当他再一次看到她的面孔时，迷离之中竟然多了一丝激动。
“……是你。”
“是我。”
“我们一直以为……一直以为你已经死了。”
“如你所见，我不但没有死，而且活得很好。”
“所以……你来杀我来了吗？哼哼，还真是讽刺。”约翰宛如回光返照般的，气色竟然渐渐恢复到正常的阶段，他的面色红晕。“被你杀死，是我最好的结局了吧。”
“是吗？”夏雨雪优雅地弯下腰，靠近了奄奄一息的大汉。“你在说什么？我可不是为了救赎你才杀掉你的。你们必须死，必须付出代价。这是我立下的誓言。”
还记得吗？
在那天，漫天的血液之中。
你们，弑杀了神！
“那个时候，我就立下了誓言。不管你们有多么神秘，不管你们有多么强大的力量，不管你们有多谨慎，我都要杀了你们，一个不留。对吧，因为啊，我爱着你们。”
这个时候的夏雨雪，和狐狸记忆中的少女身姿完全不同，浑身上下笼罩着煞气。她的吐息，充满了色情的诱惑味道。就像是变了一个人，突然长大了，成为了妖艳的女人。
“所以，只有杀了你们，才是我的使命。为了这个目的，就算这个封锁区毁灭，我也肆无忌惮。”
夏雨雪俯下身，对着约翰耳语了几句，狐狸听不到她到底说了什么。可是，直到夏雨雪起身，被留下的约翰眼睛猛地瞪大了，简直像是听到了世界末日般的言语，原本释然的笑脸变成了惊恐，他夹杂着恐惧感看向夏雨雪。
“……不，你不能这么做。你疯了，你不能唤醒他……”
“这是上天给予我的权利。”夏雨雪转身回过头，再也没有打算看向濒临死亡的约翰。狐狸感觉到她的视线，重新回到了自己身上。狐狸抬起头，愕然地看着在夏雨雪的身后，原本不能动一只手指的约翰竟然静悄悄地站了起来，脸上便是绝望。
大汉伸出拳头，拼尽最后一份力量打向夏雨雪的后脑。
“小……”狐狸连话都来不及说，夏雨雪静静地看着狐狸，似乎完全都没有注意到身后约翰的举动。
只是……
约翰的拳头软绵绵的垂下了，他缓缓地低下头。
强壮的胸膛，被一把带鞘的陌刀贯穿。他想要再说些什么，鲜血混合着内脏涌出了他的嘴，吞没了他的言语。他凭空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可是什么都抓不到。连目标都没有伸出的手，注定是什么都抓不到的。
“坠落吧，凶星。一切早已注定。”
夏雨雪干净利落地收回陌刀，脸上带着愉悦地快意，大汉重重的倒在地上，与之同时，她仿佛感受到无限的快感般，露出遍布红晕的脸颊。她似乎刚刚承受恋人的爱抚，眼眸之中隐含着亲昵。狐狸感觉到毛骨悚然。
他认识的夏雨雪，真的是夏雨雪吗？
亦或者说，他喜欢的夏雨雪，到底又是谁？
“那么，现在的你，要怎么办呢？”夏雨雪俯下身，用刚才刚刚借以注视约翰的神色，看向了狐狸。“感觉到不甘？还是痛苦？你感觉你被背叛了？”
为什么？
为什么你要这么……毫不留情地……干净利落地……把我们好不容易用沙子堆积的城堡，一脚踢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