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烟门外,白星夜嘴里叼着草根,背靠其中一根柱子,挺拔的身姿十分引人注目。
他正在等一个人,尽管面色平静如常,但内心早就像热锅上的蚂蚁,焦灼万分了。
这次,他的女神会不会多看他一眼呢?
白星夜又扫了一眼自己的装束,素色劲装,及膝长靴,半长的锦褂,很好,很英俊。
他满意地站站好,长舒了一口气。
马蹄声逐渐逼近,白星夜的心脏扑通通直跳,羲和却看都没看这人一眼,直接跨过了银河水,车轱辘溅起的水花飞得老远,直接弄湿了对方的裤腿。
“小羲!”白星夜是委屈都不敢委屈一下,只叫了心上人的名字就不说话了,羲和仿佛没有听见,驾着马车便朝着自己的扶桑树奔去。
白星夜倍受打击,心中郁闷,想想就回去躺着了。
风信躲在某个角落,目睹了这一切,唏嘘不已,他好像有点明白玉兔偷自己姻缘绳的心情了。但现在都不重要,他得赶紧回去看看自己的神树和鸳鸯谱。
“跟紧我。”他嘱咐身后的游旭道,对方不解:“去哪儿?为什么我们要鬼鬼祟祟的?”
风信拧着眉毛:“你要是这么迫不及待想去受罚,尽管去,别赖着我!”
游旭又被呛住了,没吱声,老老实实跟着人偷摸回了月老观。
风信到了自己的地盘,终于是松了一口气,他找来一根普通的红绫,将玉兔捆了个结实,挂在了树梢最顶端。
“你干什么?”游旭不满,“你捆太紧,她疼!”
“不捆紧点,她跑了怎么办?”风信冲着游旭翻了个白眼,“还有,别妄图爬上树救她,姻缘树可是有灵性的,小心它抽你!”
游旭一脸纠结,玉兔开口道:“判官大人,我没事,你别担心。”
风信虽说捆得结实,但绳子宽而柔软,倒也不觉得疼,就是一直荡来荡去,荡得她眼晕。
“好,那你难受一定要和我说。”
“和你说有什么用,不如来求我。”风信看不惯这些腻腻歪歪的互动,他身为月老都是孤家寡人,这俩惹祸精居然还敢在自己面前谈情说爱?是不是太不给面子了点?
“你,给我蹲树根那边去。”风信颐指气使的,他发现自己还挺会欺负人,游旭没有提出异议,真就安静地蹲着了。
风信叉着腰,哼了哼,就坐在一旁的大石头上,检查他的鸳鸯谱。
另一边,躺在床上的白星夜辗转反侧,觉得自己还是要勇往直前,不能因为这点挫折就丧气。既然一个人孤军奋战不行,那就去找个帮手。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各式各样的人,挑挑拣拣,还是觉得月老最合适。虽然他俩没有太多交情,但是听说对方心肠软,人老实,肯定不会把这件事随随便便捅出去的,而且,风信毕竟做这一行许久,即使没经验,总看过很多吧?
打定主意,白星夜便一个鲤鱼打挺,直接朝着月老观奔去。
风信仔仔细细看了下鸳鸯谱,没看出明显的异象,这才勉强松了一口气。他伸了个懒腰,叹气:“唉,还好还好,事情没那么糟糕。”
树梢上挂着的玉兔一听,以为自己有救了,便小心地问道:“那可以放我下来了吗?我保证不跑。”
“嗯,可以。”风信没有过多迟疑,利落地爬上了树,解开绳扣,将玉兔抱在怀里,往下爬。
无巧不巧,白星夜咋咋呼呼地就闯了进来:“小信!小信!”
风信心头一惊,直接摔到了地上,疼得他差点流眼泪,半天没爬起来。趴在他肚皮上的玉兔也吓得不轻:“你没事吧?”
“嘘——”风信将她往地上一放,“去,和判官大人躲在石头后面,别出来。”
玉兔听了,赶忙跑过去。
风信还躺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腰,叫苦不迭。
赶来的白星夜见状,也懵了:“小信你怎么了?怎么躺在地上啊?”
风信一看执掌使,心都凉了一半,天啊,不会是自己的事情败露了吧?他苦着脸:“大人,我摔着了,你让我缓缓。”
白星夜的心里头也咯噔一下,自己这么倒霉吗?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来寻求帮助了,结果对方还摔着了?
“你要不要紧?摔哪儿了?我扶你起来?”他追问着,伸手就扶住了人的肩膀,风信嚷嚷着:“等等等,我自己起。”
他的腰还疼呢,别一个用力就给闪着了!
风信说着,费力地坐起来,白星夜也跟着坐下,关切地说道:“你靠着我点,歇息歇息。”
风信哪敢啊,他的小心脏可是要被吓坏了:“白大人,您怎么来我这儿了?”
冷静,越是这种时候就越要冷静,他嘟囔着:“我刚刚上树挂红绫的,结果你突然来了,我没准备好。”
白星夜听了,是万分地羞愧:“哎呀,我不知道啊,对不住,是我唐突了。”
“没事没事。”风信说着,还看了眼草丛那边,还好还好,两人藏得好好的,没露出马脚。
“我来啊,主要是想请你帮个忙。”白星夜有些不好意思,风信一猜就知道他是为了哪件事:“您说,我能帮肯定帮上。”
只要不是发现姻缘绳的事情,一切都好说!
风信忐忑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白星夜也很高兴,他说道:“我想让你帮我算算姻缘。”
风信忍不住想笑,他很无奈,这都第几个了,要自己算姻缘?
“好,我试试。”他故作镇定地点点头,缓缓站起来,面对姻缘树念念有词。
白星夜激动地等待着,他决定好了,若是羲和真能和自己牵上线,那么现在所经受的全部冷淡都是值得的!
风信哪有在认真算呢,他打定主意,即使结果不尽如人意,他也得撒个谎哄过去。就是对不起他的神树,他得先道个歉。
“你和羲和姐姐缘分比较大。”风信掂量着,挑了个迷糊点的说法,只是大,不肯定,希望对方能接受。
白星夜很容易就满足了,希望大总比没有希望好呀,他很开心,拉着人的手连连道谢。蹲在石头后面的游旭觉得好玩,而且他的腿有点麻,稍微不注意,就踩到了一根树枝。
“谁?”白星夜大小是个执掌使,没点本事怎么可能坐上这个位子呢?他径直扑了过去,风信恨不得扒了游旭的一层皮,怎么就这么会拖后腿呢!
玉兔和游旭都呆住了,白星夜也是惊得半天没说出话来。
良久,他才问道:“咦,你这只兔子怎么在这儿?你又是谁?”
风信忐忑地走过去,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嫦娥仙子还在找你呢,我送你回去。”白星夜似乎没有想追问游旭的来历,伸手就要抱走玉兔,被一把拦下。
“不要带他走。”游旭不知道是不是在恳求,语气都低了许多,白星夜冷笑:“你知道我网开一面有多难吗?”
游旭不答,但就是紧紧地抱着玉兔,死活不肯给白星夜,风信居然在想,这两人要是打起来,不知道谁占上风?他使劲摇摇头,不不不,他们不能在我这儿打起来,不然伤了我的姻缘树怎么办?
白星夜冷笑一声,猛地抽出腰间的短刀,直逼游旭,对方敏捷地躲过,却被认真起来的执掌使看穿了动作。他反手就将短刀一掷,刀柄狠狠击中了游旭的小腿,对方抽了一口凉气,直接跪倒在地。
玉兔可就急了:“白大人,您别打他,我跟你走!”
白星夜冷笑:“呵,晚了,不明身份的人踏进青烟门,我可得带他回去问问。”
玉兔吓坏了,游旭没得到文碟,要是被查出来擅离职守,那处罚可不是一般的重!她求救似的看向风信,对方犹豫了片刻,还是咬咬牙,出来打圆场了:“大人,我·······我有话要说。”
“哦?”白星夜挑挑眉毛,拾起自己的短刀,倚着那块大石头,再次恢复了从前玩世不恭的样子,“说来听听?”
风信咽了下口水,将来龙去脉解释了一遍,白星夜听完,半晌没有说话,只是自顾自地玩着手里的短刀。
风信忐忑不已,他看向那俩可怜的傻瓜,他该说的都说了,最后总不能说,看在小人给您算过姻缘的份上,您就高抬贵手吧?这样白星夜就不是特立独行的执掌使了。
“地府的判官——”白星夜拉长了调子,勾起嘴角,“真是让人意外。”
他收了势,将短刀收回腰间,说道:“玉兔一事,我会去找嫦娥仙子问问的,毕竟是她养的兔子,我总得去打声招呼不是?”
游旭没想到他是这么个反应,一时愣在原地,白星夜笑笑:“哎,我也是为情所困呢,今天先这样吧,我明天再来。”
他走过去,拍拍风信的肩膀,笑笑,便兀自走了。
年轻的月老和判官面面相觑,那兔子也缩在心上人怀里,似是吓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