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我怎么不想相信,怎么痛苦。现在杨明的死去,已经成为了不可改变的事实。
现在的我们,已经没有能力再做什么了,怎么处置杨明的尸体,以及怎么找到高阳,成了我们如今最重要的两件事情。
我站起身,回到了杨明的身边,看着杨明的脸庞,从未感觉死亡离我这么近,杨明他好像一瞬间,变成了一个对于我而言很陌生的旧友。曾经他的那些坏习惯和臭脾气,忽然让我如此地怀念。
严辉还在痛哭着,我已经敛去眼泪,抚摸上杨明的脸庞,既然杨明已经离开了,但是他不会再承受到惊慌失措,不会再和我们经历这样的苦日子,也不会再为以后的事情所担心,换个角度来看,我们应该替他感到开心。
我对杨明在心里默默地说:只要高阳一死,你就可以安心地离开尘世了,不用担心,我会替你找到他的,希望你能够放心地离去。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严辉抬起一张哭得脏兮兮的脸,像个怯懦的小孩一样问我。
我看着他,凝视了很久,心里什么也没想,就是想多看严辉两眼,杨明的死教会了我珍惜眼前人,以至于这一刻我甚至在担心严辉什么时候会这样死去,我当然希望不会,但是,我或许应该要有个心理准备。毕竟在这里,人固然都有一死。
只不过,分先来后到。
“等帕奇醒来,我们就把杨明埋了吧。”我最后说出了这么一句。此时我的情绪,已经努力地回复平静了,这个地方,教会了我太多东西,以及怎么去调整自己的状态,消极是永远都无法解决问题的。
杨明的尸首现在我们肯定也没办法带离这里,也没有办法火化掉。只能找个好地方,把杨明埋了,这也是无可奈何,或许杨明很想自己能埋在祖国的土地里,但是我们做不到,这也是让我十分愧疚的。
我们现在能做的,就只有替杨明报仇雪恨,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严辉含泪轻轻地点了点头,此时的他,或许比我更难过,这世间最可怕的事情之一,或许就是严辉现在这样,痛苦到想死去,但是却不能够死去吧。这个男人的确做错了太多,但也承担了太多,到了如今,谁也没有必要再怪罪他了,死去的杨明也不会。
就当我还想继续安慰一下严辉的情绪,这时帕奇却突然醒来了。
帕奇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朦胧之间看到一片黑暗,擦了擦眼睛,本能上的警惕让他迅速清醒过来,直起身子看了看周围,却发现了我和严辉抱着看似昏迷了过去,而且全身上下都是血的杨明。
这样的场景,让刚醒来的帕奇根本没有意识到是怎么一回事,于是一向沉着的帕奇便慌了。看见我和严辉两人哭哭啼啼的,隐隐感觉到了有大事的发生,于是赶紧问我俩:“杨明这是怎么了?我们发生了什么?”
帕奇脑子里一片混乱,这么久以来就很少遇到这样的情况,可能是药效还没有完全减退的原因,帕奇大脑还有些难以回转,现在看到我们身边少了一个高阳,然后自己身上又酸又痛,结合眼前这地上又乱又杂的物品和凄惨的场景,帕奇大概猜到了一点。
“是那个人偷袭了我们?”帕奇还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睡到这个时候。
我看着帕奇,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到有些恨他,可能是出于自私,为什么他不能早点醒来,但我知道这不是他的错,我惋惜地说道:“杨明他,被高阳给打死了。”
“为什么会这样?”帕奇听到这句话,眼珠子都瞪大了,帕奇也是第一次感到了如此惊讶,怎么会突然发生这种事情,脑子里还在努力回想那天守夜的晚上发生了什么。
帕奇急忙爬着来到杨明的身边,惊慌地看着这一切,错愕地伸出了手,在感觉不到杨明鼻间的气息时,帕奇才真正相信了我们说的,杨明他竟然......就这么死了。
内心强大如野兽的帕奇,也一时半会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他心里反复在想,为什么一个晚上就突然变成这个样子了,同时心里也懊恼着,要是他没有一直睡下去,肯定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帕奇急忙抓着我的手,看着我焦急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们快告诉我,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的?为什么你们不把我叫醒?”帕奇现在这个样子,让我有些不知所措,他也完全理不清思绪,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又怎么就他一个人安然无事?
我认为这是必须告诉帕奇的事情,尽管我现在还很痛苦,尽管我不想再回忆起那些事情,但是我只能把所有事情的真相,再跟帕奇给说了一遍,直到刚刚杨明的死去,帕奇整个人不敢相信,瞪大了眼睛看着我,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不相信一个晚上,发生的变故可以如此之多,但是眼前的事情,让他不得不相信这就是事实,帕奇在懊恼着为什么自己不能早点醒来,我叹了口气,说没有办法,药效没有减退,你也是没办法醒来的。
但是我没有说的是,即使是醒来了,帕奇也无法做任何事情,挣脱不了那个绳子,帕奇根本没有任何办法去阻止高阳所对杨明做的一切,杨明依然会这么死去,仿佛成了没有办法反抗的事情。
所以我跟帕奇说,不必责怪自己,或许杨明的死去,是一种解脱。
帕奇低着头,紧握着拳头沉默不语,相信他也很难过,虽然我们不是一个国家的人,但是我们的关系,好比战场上的战友,生死相依,无论是我们几个中哪个死去,我们都会难过,在我们眼里,四个人早已不分彼此了,有什么资源都是公用的。
所以如今这个样子,怎能让人不难过呢。
这时哽咽着的严辉,忽然问帕奇,那天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们会被高阳那家伙给绑起来。那天晚上是帕奇在守夜,按道理应该是最安全的晚上才对,可是为什么,还是发生了这种事情,竟然能让高阳那个瘦弱无力的人成功对我们下药。
严辉想不通,因为如果不是那个晚上,我们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难堪的样子,杨明也不会死,我们也不至于说出那么多违心的话,来安慰自己,释怀杨明的离开。
其实我也很疑惑,直到严辉说起这个事情,我才突然想起来,帕奇被严辉问到了,有些失神地回忆着当时的情景,虽然就只是昨天晚上,但是回想起来,好像过了很久一样,那种感觉......很奇怪。
突然,帕奇眼睛闪过一丝惊讶,好像回想起了些什么,嘴里念叨了一句:“难道......”
“难道什么?”我赶紧问道,虽然现在说这些也于事无补了,但是我还是很好奇,为什么他能在帕奇的耳目下,做到这个事情,难道帕奇当时太困睡着了吗?可我觉得应该不是这样的。
帕奇又仔细想了想,最后才敢稍微肯定地说:“我可能知道是为什么了,应该是那个人在火里下了药!”
“火里下了药?他是怎么下的?你让他接近火堆了?你看见他往里面放了什么吗?”我听到这里,焦急到不行,急切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加上情绪本来就不稳定,有些失控。
严辉拦住我,让我别那么激动,听帕奇好好说完。
帕奇说,那天晚上的时候,就他一个人在火堆前烘烤,本来什么事情都没有,不过在晚一点的时候,大概已经是深夜里,当时我们这几个在帐篷里睡的人也睡得很死,这时高阳突然跟帕奇说,他很冷,能不能让他靠近火堆烤一下子。
当时帕奇也没想太多,之前看我和严辉的态度,是不让这家伙那么快死去,既然这样的话,帕奇想应该也不会出什么岔子,只是让他暖一下身子而已。可能也是源于对自己的职业素质感到自信,帕奇不觉得那时候身受重伤的高阳,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就在这个时候,高阳在自己的身上好像在慢慢摸索着什么,帕奇当时没怎么注意,只是稍微撇了一眼,心里根本就没有想到那种事情去,然后高阳一会就慢慢地蹭着过来了,靠近火堆的地方,离帕奇还有点距离,可能是怕被当时的帕奇发现了。
帕奇说,他注意到高阳很自然地伸手在火堆上相搓,就好像是手被冷坏了的样子,在烘烤着手,不过就是这个时候,帕奇感觉到了一股很细微的香味,但是说不好是从哪里来的。
最后仔细一闻,感觉好像是从火堆里传来的,但是帕奇想的是那些木头可能有些木香,烤得差不多的时候,发出一点细微的香味也很正常,之前也并不是没有这样的情况发生,所以也没多想什么。
而就是这一切简单的事情,没有任何逻辑上的不妥,就这么巧妙地让这个祸端给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