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他吓得急忙暴闪而退,道:“你好毒的心啊!”
他这一退虽然非常快速,可是对方那一剑是聚集全身功力斜点而来,他只觉身形一颤,一股血水就从他胸前喷了出来。
他身形摇摇晃晃地连退了五、六步,正退到小达摩躺卧的地方,汗血宝马低鸣一声,身形如风,忽然一蹄飞出踢了过来。
“砰!”
启明远眼前一黑,整个身躯平空飞出八、九尺,远远摔落在地上,他接连喷出数口鲜血,额头上汗珠滚滚流下。
他绝望地低吼一声,颤道:“你为什么这样对付我……”
宇文梅香这时全凭一股精神力量支持自己,启明远一倒,她的精神不禁一泻,全身突然泛起一阵剧烈的颤抖。
她喘息数声,道:“你的企图我不是不知道,这大漠来去千里,你绝不会轻易地放我离去,我就是不杀你,你也会先杀了我。”
启明远绝望地一叹,道:“你这次错了,我自始至终都没有杀你的意思,只是想和你共乘一骑脱出死域……”
宇文梅香知道他已经不行了,轻轻叹了口气,勉强走至小达摩身前,一股莫名的悲伤陡然从她心底泉涌而出。
她哽咽泣道:“石大哥,你再忍一忍……”
她运起全身仅余的力量先把小达摩抱上马背,自己再费尽所有的力气也爬上去,当她上去之后,血水已染红了她的胸前。
静谧的沙漠又响起清澈的蹄声,酷热的烈阳有如一盆炭火似的蒸烤大地,宇文梅香口唇干裂,心中则像是一团烈火,全身瘫痪没有一丝力量,她耐不住灼烈艳阳照射,颓然低下头去,任那宝马飞驰……
肉体上剧烈的痛苦,没有一点水滋润喉间的干涩,此刻都被她萌发于心中的希望所冲淡,这时在她脑海中仅有一丝意念,只听她喃喃道:“赶快回神沙谷,救石大哥的性命要紧……”
一股坚定不移的信念始终支持着她,每当她感到无法再承受肉体上的折磨,几乎想要放弃求生的念头,只要她的目光落向怀中的小达摩,那股无形的精神力量又使她复活了……
时间仿佛过得很慢,宇文梅香在恍惚中突然清醒过来,当她抬起头时,太阳早巳落至大漠尽处,只见云天残霞万道,绚丽中有些凄凉的气息……
突然,空中飘来一股浓重的异味,她虽然在极度疲累中,也能体察到四周的空气有点不太对劲,那是一种十分特殊的气味,一种属于兽类的特殊气息。
“狼,这是狼的气味……”
宇文梅香全身陡地惊颤,耳际隐隐传来凄厉的狼嗥,只见数百头饿狼恍如恶兽似的向这里涌来!
她脸色吓得苍白,惶悚地叹了口气,道:“完了,前面狼群不下数百头,我若想闯过去还真不容易,看来我跟石大哥当真要惨死在大漠里了……”
汗血宝马一声惊嘶倏地煞住了势子,低鸣一声,然后连连退后数步,它恍如非常骇怕,居然不敢前进。
这时那数百头出来觅食的饿狼已经逼近它的身前,宇文梅香绝望地一叹,吓得她冷汗涔涔滴落。
她颤悚地道:“宝马!宝马!我和你主人的命全在你的手里,要死我们就死在一起,但可不能让这些畜牲作贱我们……”
“唏!唏!唏!”
它高亢的一声长鸣,身形突然激射而起,只见红影疾闪,它已冲进那些作状欲扑的狼群里面。
宇文梅香凄凉地叫道:“石大哥,我没有办法救你了!”
她只觉眼前一黑,身子恍似腾空飞跃,有若跌进茫茫大海之中,可是她的耳际却传来那令人心悸的野狼吼声,凄厉的回荡在静谧的漠野。
“死吧,让我抱着你死在一起!”
宇文梅香在心底绝望地怒吼着,她的神智逐渐模糊起来,虽然在她眼前出现那些张牙舞爪的狼群,可是她并没有感到丝毫疼痛,只觉得自己由这个世界走进另一个世界,其他什么也不知道了。
在前方忽然出现一片青色山脉,那就是神沙谷,宇文梅香什么都没有看见,因为她已晕绝了过去。
夏日的影子斜落在山的那一边,青翠的林树在向阳的山谷里随风招展,空旷的山谷伸展开去直入高广而晴朗的天空。
阳光洒下,透过那茂密的林梢投落在林边的那间房舍上,炽热的阳光穿射进窗棂,照在里面人儿的身上……
小达摩从昏迷中醒转之时,发觉自己身旁坐着的是宇文梅香,他深感大惑不解,心中泛起一股异样的滋味,每次绝处逢生,都是女人救了他,在别人也许会认为这是一种艳福,但他却觉得美人恩最难令人消受。
宇文梅香仿佛没有发觉他已醒来,一个人痴痴望着窗外翠绿色的山谷,可是在那双清澈的眸子里却闪烁着泪光,晶莹的泪珠在眼眶里转动着,好像满怀心事。
在憔悴的脸上浮现着几许哀愁,她好象耐不住心里的忧伤,终于克制不住激动的情绪,两颗晶莹的泪珠顺着腮颊流下,滴落在衣襟上。
小达摩看得心头一颤,脑海中疾快忖思道:“我以为她是个非常快乐的女孩子,哪知她竟也有这么多的忧愁,时常会在不知不觉中感伤起来,而陷入痛苦之中。”
他嘴唇轻轻翕动,低声道:“这是什么地方?”
他困难的移动身躯,想离得她远一点,可是他像是全身没有一点劲似的,连移动的力量都没有。
宇文梅香从失神中惊醒过来,急忙撩起罗袖拭去眼角的泪水,她深情凝视小达摩的脸庞,那朦胧的目光里含有太多的梦想,以及令人心疼的自怜……
她勉强露出一丝笑意,道:“你终于醒来了,我在这里足足陪了你六天,你始终昏迷不醒,真是急死人了。”
这种倍极关怀的口吻听得小达摩非常感动,他瞥了这个姑娘一眼,霎时,有种异样的感觉泛过心头,他只觉胸口一窒,脑海中又浮荡起那件令他心碎的事情……
他定了定神,有些诧异地道:“什么?我睡了六天!”
宇文梅香轻轻笑道:“是呀!这次若不是那匹神驹大显神威,我俩纵是不死于大漠,也得喂那些恶狼……”
小达摩没有说话,他不敢和她的目光接触,缓缓闭上双眼,在他的心里充满了苦涩,他想自己虽然从死神的手掌中逃出来,可是又陷入感情的旋涡里,这是他的真实感觉……
宇文梅香见他紧闭双目,恍如不愿看见自己,心底陡然涌现一股哀愁,她凄凉的叹了口气,道:“你不想理我,也不想再看见我?”
她说得哀怨愁苦,柔肠千转百回,小达摩听得全身一颤,道:“不是的,我只是想起了另一件事……”
宇文梅香面色微动,道:“你在想单晴瑶,是吗?”
小达摩的心颤悚了,他黯然叹了口气,这个在他心底生了根的女人,他永远没有办法抹去她的影子。每当他闭上眼睛时,她便像个敦煌似的映进他的脑海,不论是在何时何地,就是此时此刻也一样……
他索性睁开眼睛,茫然望着屋顶,艰涩地道:“也许是的,真正的回忆永远也忘不了……”
宇文梅香叹道:“你必须要忘掉她,我这个要求是为了你好,我实在不忍心再看你那种悲伤的样子……”
小达摩坚决地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们的感情已经生了根,任何人都不能把烙在心灵上的影子抹掉……”
一缕幽思轻灵的溜进他的脑际,那无涯的往事虽然给他太多的回忆,在他心底却依然感到无比的空虚和寂寞。
他想到往后要忍受无比寂寞的岁月,不禁忖道:“自古英雄多寂寞,我也许要永远活在回忆里,但愿能心如止水,不要再沾惹那些无谓的烦恼。”
“唉!”宇文梅香又长叹了一口气,泪珠簌簌地从脸颊上滑落下来,她骤觉自己和这个奇伟男子距离隔得那么遥远,那缕缕如丝的感情好似抛落在滚滚浪涛里,一点也引不起他的注意。
她哽咽着颤声道:“我知道没有办法从你心里夺去她的地位,可是我非得拥有你不可,这份感情来得太快,你也许不相信,自从那天相遇起,我就暗暗爱上你。”
小达摩一时愣住了,怔怔望着这个痴情少女,他几乎不敢相信这些话是从宇文梅香的嘴里说出来的,这感情来的太突然,使得他连拒绝的时间都没有。
他惊颤地道:“你!你将会失望,这是不可能的事。”
宇文梅香失望地望着小达摩,她不敢相信自己心爱的男人竟如此铁石心肠,暗忖道:“一个人在一生中,绝不能做错任何一件事!”
她心情沉重地想着,那颗炽热的心已经沉没在幽冥深渊,另一个意念即飞快地掠过心头,又忖道:“一失足成千古恨,然后再也不堪回首……正如我作茧自缚,把自己的青春投寄给这飘忽不定男子的感情里……”
泪珠儿纷纷自她的脸颊上滚落下来,滴在雪白的罗衫上,很快便染湿了大片。她恍如已经知道此生将永远伴着那无涯的悲哀,默默度过寂寞的余生,即使她由红颜转变成白发老妇,这深刻的悲哀也不会离她而去。
因此,她深深凝视着他那张丰朗俊秀的脸庞上,生像是努力要把他的印象镌刻在心版上,永志不忘。
她怔怔望着小达摩,脸上流露出来的幽伤及眸中射出的悲情是那么明显,她轻轻低泣道:“也许我长得没有单晴瑶美丽,无法引起你的兴趣,可是我懂得做个好妻子,我会尽全力去服侍你,只要你不讨厌我……”
小达摩双眉紧蹙,深深吸了口气,道:“姑娘丽质天生,美绝人寰,以姑娘兰心慧质,任何人也不会讨厌,只是小达摩福薄,没有办法接受。”
宇文梅香看他不肯接受自己的情意,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痛苦,她绝望地一声大笑,道:“我宇文梅香真是下贱!”
她想起自己纵横于万里大漠,没有人不见着自己恭敬仰慕,多少公子向自己献媚阿谀,虽然在他们百般追求下也不屑于一顾。现在把全部的感情献给这个名震江湖的男子,换来的却是排拒推拖,顿时一股热情化为无比的怨恨,不自觉地怒视对方。
“哼!”沉静的屋子里突然响起怒哼之声,俩人同时神色一变,只见一个龙钟老态的老妪冷煞地走了进来,她目光有如两道利刃,深深聚落在小达摩身上。
宇文梅香惊惶地白床沿站了起来,颤声道:“师父!”
那满脸冰冷的老妪没有理会宇文梅香,她冷冷一笑,身躯缓缓移向床沿,刹那间这位老妪射出冷肃的目光,连四周的空气也因之冻寒。
那老妪冷煞地笑道:“我的徒儿到底哪一样不如你?”
小达摩骤闻这阵冰冷逼人的语声,全身为之颤震,他不知这个老妇是谁,由于她问得太过于突然,一时间他竟想不出该如何回答她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