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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2007年,元宵节

2018-03-20发布 2872字

虽然提前来到学校,却并没有课程的安排。倒是中午在学校食堂吃了一顿元宵,结果就是宿舍里有一半肚子疼了一下午,我和老朱、老赵都幸免于难。学校也组织了猜灯谜活动,最后成了手机竞速大赛。所有人不管会不会都先扯下谜语,然后对着手机一阵百度。这还是客气的,有那不厚道的,一扯一大把。为了去兑换那一两块钱的小礼物,真是不惜代价啊!而我最大的感受就是,学生会怎么突然间转风格了?

天色将暗,老朱和老赵就“要挟”我陪他俩一起上大街看灯。我说他俩一起去也行啊,他们给出的理由是,两个人逛街和同性恋似的,三个人就不怕被人误会了,我也是无力反驳,只好就范了。

我们走进迎泽公园,发现里面已经人满为患,就像一口锅里倒进了两锅饺子。都说北京、上海的地铁很拥挤,想必也不过如此吧。老朱饶有兴致的问:“你说这太原,又是迎泽大街,又是迎泽病馆,还有迎泽公园、迎泽啤酒,这迎泽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老赵不假思索的回道:“朱哥,你傻啊?你看那山西大学里到处是主席的雕塑,这还不明摆着,迎泽,就是欢迎毛泽东的缩写啊!”

老赵的言论我曾经相信了很长时间,直至后来认识了一位土生土长的老太原,他才告诉我。迎泽二字源于太原古城大南门——“迎泽门”。明朝扩建后,太原城周长二十四里,高三丈五尺,外侧包砖,共开八门,东曰宜春、迎晖,俗称大东门、小东门,西曰振武、阜成,俗称水西门、旱西门,北曰镇远、拱极,俗称大北门、小北门,南曰迎泽、承恩,也就是民间所谓的大南门和新南门。

这里值得一提的是太原的两座南门,大南门的地名至今仍在沿用,而迎泽二字,更是成为太原城建史中出现频率最高的一个词。迎泽、承恩之名来自于一首古老的民歌《南风歌》:南风之熏兮,可以解吾民之愠兮!南风之时兮,可以阜吾民之财兮!这首相传是舜帝时代歌颂南风造福于运城盐池人民的民歌,大意是说世间万物都迎承南风的恩泽。于是,两座南门分别被命名为迎泽门和承恩门 。

“迎泽”这两个字,虽然和任何汉字一样,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但是,在太原的大地上,在太原人的心目中,却有着一种特殊的地位。说它家喻户晓,尽人皆知,绝非溢美过誉之词,因为,它与太原的许多联系在一起,结下了不解之缘。

而这迎泽公园,据说是在清朝光绪十二年夏末的一天,汾水暴涨,冲决了汾河沿岸的堤坝,大水过后,迎泽门外留下了一个小湖泊。1954年,这片园子正式定名迎泽公园。事实上,由于太多的医科大情侣喜欢在这里谈情说爱,这里被我们恬不知耻的称为“伊甸园”

其实我真觉得公园里的花灯没什么好看的,相邻的两棵树之间被铁丝和电线相连,挂着随处可见的那种八角吊灯,只不过颜色被红色、粉色、绿色、蓝色相间,看上去有点不同的样式罢了。真正值得一看的,只有藏经楼前的广场上,那种大型的带机关的座灯。而八仙过海是每年必出现的一个样式,可能大家都痴迷于这个神话传说吧。

虽然人满为患,但是依旧有很多人紧贴着座灯前的栅栏,拿着相机或手机,尽量拉开一个一米不到的距离,还试着把画面里的游客撇干净,让画面的主人公看上去唯我独尊。我们三个大老爷们自然不会凑那个热闹,只是走马观花看看罢了。

正当我紧紧护着口袋,当心被不法之徒顺走手机时,老赵用胳膊肘顶了我一下。“老杨,那是不是你老婆?”

“你当我是朱哥啊?我还没结婚呢,哪来的老婆?”我没搭理老赵,觉得他的笑话比这天气还冷。

“真的,你看那边,那不是元旦晚会和你一块说话那个女孩吗?”

这话就如利斧一般削开了我的天灵盖,让跳跃的思维接触空气后凝固了。我知道他说的是唐唐,我不想见她,也不敢见她,但还是不与自主顺着老赵胳膊的指引,向那个方向看去。是的!没错!唐唐的打扮别说在校园里,即使在太原繁华的大街上,也称得上是一支独秀。但是,她挽着的那个男人又是谁?

正月的太原依旧寒冷,几乎所有的人都还裹在羽绒服中,所以唐唐的红裙子和插着一根红羽的帽子才被老赵注意到。可是她挽着的那个人,个子与唐唐平齐,相信唐唐如果踩个“恨天高”,这男人一定相形见绌。看唐唐的亲密举动,轻轻的依偎着,我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要被那个男人的躯体吸收了。

也许这就是成熟的代价,当年我也曾看见有人和芊芊套近乎,二话不说,冲上去就是干!但是此刻的我,即使心如刀割也只能默默承受。我只想知道旁边那个人到底是谁?但愿他的条件不要像他的身高那么寒酸。

我轻轻拽了一把老朱和老赵,示意他们换一条路线,我不想有那个碰面的“万一”。老赵还不识趣的追问我:“你俩分了?旁边的那是谁啊?你俩谁踢的谁?”

“没有谁踢的谁,和平分手。你要是非要说个好歹,就当是她踢的我吧。”人群中我的声音很快就被淹没了,这正是我期望的。

“牛了啊!这是欺负我这耍光棍的啊!分了就好,你看那穿的妖里妖气,和个大蝴蝶似的,这要是娶回家,不得把你爹妈吓死啊?”老赵一个劲儿的傻笑,丝毫没有注意到我脸上升起的杀气。

“你不是有老婆吗?网上和你一起跳街舞那个!”老朱并不知道那个游戏的名字,只看着屏幕里的人物做着街舞的动作。

“朱哥,那都是假的,哪能当真啊,就是个心理安慰。”老赵有些无奈的叹气。

而我憋在肚子里的火在老赵的没落脸上,也撒不出来。三个人只好继续沿着湖岸,向迎泽大街走去。湖上架着一座桥,桥上堵满了人,而且走到最高点,每个人都想尽力停留一分钟,但是都被无情人潮推了下去。此情此景,我脑海中的唐唐挥之不去。我甚至把这座石桥当成了鹊桥,当成了西湖的断桥,但是却无法给自己安上一个合适的身份。我能够想象到唐唐从桥上走过,或许我只适合化作一块砖,轻轻托着她,走向下一步。

“这么多人,你说这桥会不会塌了啊?”老朱扯着嗓子说,似乎有意想要吓唬一下桥上的人。但就他那点嗓门,估计都出不了面前五个人的耳朵。

老朱的话在我心里却勾起了一段记忆,父亲跟我讲,1991年我四岁的时候,就在这里,迎泽公园“煤海之光”灯展现场发生踩踏事故,原本喜庆的迎泽公园瞬间变成人间地狱,在混成一片的呼救声和哭喊声中一百多个鲜活的生命永远停留在了那个夜晚。据说当时也有一座桥被人踩塌了,不知道是不是面前的这座。如果是,那这座桥我更不敢上去了。当时父亲给我讲这个故事,就是教育我,出门在外一定谨记八个字:不看红火,不管闲事。

我硬拖着老朱和老赵,走进了公园边上一间商铺的门,进去才发现这是一个网吧的后门。心烦的我顿时感受到了温暖,“人家都是拖家带口,咱三瞎凑什么热闹,看两眼得了,冷飕飕的,还不如打两把DOTA实惠。来吧,干起来?”

老朱和老赵交换了个眼色,可惜我读不懂里面的意思,然后二人就在我的左右坐了下来。老赵大喊一声“网管”,就有一个帅气的小伙子向我们走来。

这晚,我们玩的相当不顺遂。虽然都是些新手,但是连续三把都是被人蹂躏式的,在十分钟左右就结束了战斗。本就心烦意乱的我更是无心恋战,老赵率先退出,又去找他的“老婆”了,老朱则看起来无聊的肥皂剧。而我,此刻心中只有一个问题,那个男的是谁?明天正式开学,我要去学生会了解一下。

一个小时很快就到了,外面依旧人潮汹涌,我们逆着人流,艰难回到了宿舍。另外那几个,还在床上嚷嚷着肚子疼。看到我们回来,呻吟着问:“好看吗?”

老朱说出了我的心里话:“好看个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