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

毅将轻而易举地用手中的铁锤砸飞快速扑过来的一只变异的怪物，沉重的锤头令被砸中的渣渣像是被高速打飞的高尔夫球，以更快的速度飞了回去，连带着撞在另一只怪物的身上，两只怪物相亲相爱地共同撞入了要塞的墙上，几乎撞成了肉饼的形状。

要塞已然陷入了怪物大军的包围之中，浓烈血腥味的接触战在战场的各个角落。以毅将为代表的精英团队，轻松地以一敌三，甚至更多，将它们杀掉只需要一招。稍微弱一点以及不幸受伤的，一般使用枪支支援，或许退入后方歇息。

很少有人真的撤退，因为所有人都明悟了一点，他们早已经陷入退无可退的绝路。要塞的四周都充斥大量的怪物，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考验着要塞里防守的每一个人。怪物群像是一张布料，轻薄地盖在要塞上面，或许要塞可以像锥子一样把布扎一个眼，不过也就仅此而已，改变不了被包围的事实。

从俯视图来看，现在两方人马大约处于奇妙的均衡状态。因为要塞本就那么大小，容不得过多的怪物融入，这也是一开始设计要塞的算计，数量在某种程度上被削弱。不过，这种平衡只是暂时的，一不小心，平衡就会崩溃。

“该到我们上了吗？”箫秋叶喃喃的说道，他握紧了一把短小的匕首。之前在水幕抗刀的男人走过来，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战场，又坐了回去。黑市的精英也一动未动，对下面的战局连看都不看，他们像是机器人一样，只等待着王女的命令。

他们唯一的大小姐，是他们发誓要侍奉的主君。为她而死，是他们的荣誉。

看上去就是这般。

不过，能够和他们一样沉稳的人，只有和他们是同一圈子的成员，要不就像是“虫君”、抗刀男这样冷血的家伙，他们只是雇佣兵，而对别人的性命无动于衷。两边都不是的狐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发觉很多人都蠢蠢欲动。

“现在的确不是时候。”狐狸大声地说道，表面上像是在给箫秋叶讲，实际上他是在对所有还看不明白局势的家伙们说道：“你们有谁找到脑怪了吗？”

“不，没有。“有人回应摇了摇头，箫秋叶急躁地说：“可是谁知道到底有没有脑怪，说到底，那种情报也不过是3D模拟的程度。虽说黑市组织在该出手的时候会打出信号，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万一那边出了什么问题，已经发不出信号呢？我们再不出手，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还有另外的说法。

“或者说我们逃吧。”有人脸色煞白的提议，原本的勇气在他身上连一丁点都看不到了，能看到的只有慢慢的恐慌。“逃得越远越好，现在逃的话，时机是最好的了。反正进去也是死，不是吗？”

我懂的，你们的想法我都懂。因为我的想法和你们一样。一方面，犹存的勇气驱使着自己去拼命，现在是拼命的最好时机，或许，我们的加入就可以打破平衡，再一次将怪物群赶出据点。另一方面，恐惧在蔓延。任谁看到下面的场景都会感到恐惧。那已经不是战斗所能描述的场面了，正如之前一直所强调的，这是战争。战争永远都会让人感到恐惧，会喜欢上战争的，只有确定自己能胜的强人和不得不战逼上梁山的弱者。

他们谁都不是，半吊子。

同样作为半吊子的狐狸暗暗地打定了主意，他再一次张嘴说道：

“现在的局势还不够明朗，我们既没有发现脑怪的存在，怪物群也没有被要塞卡住。毅将之前说的任务很简单，就在要塞被正正好好立在中部的时候，才是我们出手的时机。所以当需要我们出手的时候，一定会有信号的。”

狐狸感觉自己的手心在出汗，他的理想告诉他，自己的答案是最正确的答案。但另一方面，他又很难相信自己。万一他说错了，可能他甚至连逃跑的机会也一并葬送。胸口冰凉的触感让狐狸瞬间冷静下来。曾经有一句古文：胜人者有力，自胜者强。鲁莽和懦弱都不是最好的选择。

“再等等。机会会更好的。再等等！”

狐狸咬牙切齿地说道，他甚至站起身，完全不怕被怪物看到。怪物们也看不到，现在可能脑怪都无法有效的控制它们。原因很简单，它们和在据点防御的人们一样……已经杀红眼了。

“来啊！你们这些畜生！”

一名穿着布甲、中世纪打扮的勇士用力把手中的圆形轻盾砸在一只马人的脑袋上，力量之大，盾的边缘都变了形状。鲜红的血液喷溅了他一身，他用力甩开它的尸体，将手中的铁剑对准下一只拥挤上来的新的变异怪物。

这只变异怪物要比其他更奇葩，它不像是其他变异种，是人与兽的集合，例如刚才的人马兽、牛头人，也不像是单纯的物种变异，例如蜘蛛兽、血色蜥蜴。非要说的话，只能说它算是自立门户，身体和人类的一般标准差不多，甚至还要矮小，腿也很短，脑袋虽然大，不过一看就知道没什么用。唯一古怪的是，它的两只手意外的巨大，大到完全超过了身躯，大约两米左右。

怪物嚎叫着，两只巨大的手像是两扇门，企图要夹死这名持盾拿剑的勇士。勇士半蹲下身，两只脚像是弹簧一样，驱动着身体作为箭头直刺怪物的头部。他连躲的意图都没有，仿佛渴望着同归于尽般的，势必要抢先一步把对方如朽木般地斩断。

狭路相逢勇者胜。

铁剑先对方一步攻击到对方的头颅，勇士拼尽全力劈开它的脑袋，脑浆四溅。怪物巨大的身躯摇晃着，踉跄地倒在地上。

“让人恶心。”勇士甩开铁剑上的血迹，他看向下一只来袭的怪物。

只是，他没有考虑到一件很重要的事。

“小心！”

柔和的女声在勇士的身后响起，勇士低下头，看见本以为被砍死的怪物，竟然又站了起来，两只巨大的手像山一样合拢。而勇士已经来不及调整姿态，更不要说逃跑了。他的眼眸中泛起了绝望。

红色的火花挽救了他的性命。

有着两只巨手的怪物被汹汹的火团吞没。它摇摇晃晃地倒在地上，这次它是真的死了。勇士没有时间感慨自己的劫后余生，他拼命挡住来袭的攻击，顺利地反杀了偷袭的对手。接二连三地干掉敌人，使得他附近短暂地为之一空。勇士喘息着，回过头。

“谢了。”

一名穿着绿色长衫、拿着魔法杖的女性对他微笑，带着点担忧的口吻：“你要小心，刚才那家伙可是诈死，不然的话……”

“噗嗤。”

女性愣着低下头，看着从胸口冒出来的一小截尖针。她抬起头，望见长长的尾巴从她的身后到远处的隐秘处，一只巨大的蝎子冒出头来。它用力勾起尾巴，连带着女性一并拽回来。从半空中泼洒的部分器官来看，她明显是活不成了。

“晓莉！”

和这名女性分明关系不浅的勇士怒吼一声，放弃铁盾，铁剑拼命地向怪物的尾巴斩去。他刚刚跳到半空中，从旁边的废墟后猛地喷出一张网，糊在了勇士身上。勇士像是被扎漏的充气娃娃，网的丝线冒出幽幽的青烟，他只能闷哼一声，就再也没有声响。女性和勇士两个人被同时扔到一个地方，然后几只贪图口欲的怪物便开始大嚼特嚼，更多的怪物则是涌向缺口……

当这样惨烈的一幕不断地在各处发生时，要塞已经开始易手的过程。怪物群的强悍绝对不会仅仅是数量，只有交手的人才会愕然地注意到这一点。物种的多样性弥补了怪物群中个体实力的不足，而庞大的数量又抹平了人类精英的优势。人类的空间被进一步压缩，大量的人被逼入了狭隘的空间，得到短暂的喘息，然后大量的怪物一拥而上连建筑物一起移除，就像是吃蛋糕之前必须拨开塑料的皮，才能吃到柔软的蛋糕一样。

“后退！后退！”

毅将大声地喊道，率先开始掩护身后的战斗精英后撤。所谓一夜城的劣势被凸显出来，因为建造的时间实在太短，所以在内部的一些通道、建筑，相对于怪物的身体强度，要脆弱得多。很多防御体系根本没有发挥到任何作用，就被怪物群所冲垮。

但是，即便防御的屏障被冲垮，人却还没有。战斗还在有条不紊地继续，屡战屡退也没有成为溃败。这更像是大浪淘沙的过程，一些新人、实力不够的傲慢老人陆续死亡之后，留下的精英配合更加默契，竟然反过来爆发更强的战斗力。

虽然只会是短暂。

“他们已经做得太多了。”

箫秋叶惊愕地俯视，用肉眼就可以看得出来，怪物群的数量或许还是那么无边无际，但是微观地去数，会发现已经飞快地缩水。在要塞各处都挂着怪物的尸体，有的地方甚至堵塞了路口。

也许要塞的作用根本没有被他们发挥，因为在很短的时间内，要塞就不得不让手给怪物一方。不过，如果要比有效伤害的话，要塞的所有人都在拼命地去解决怪物群的有生力量。为什么？还有别的理由吗？就是为了给奇袭让开道路。

怪物群已然并入了要塞，钢铁的要塞卡住了群体的嗓子，它们正处于上不去、下不来的状况。

虽然目前还是没有发现脑怪的痕迹……已经不会有更好的时机。从开始到现在，他们以两百左右的人数坚守在五万怪物的攻击范围内，正好是五分钟。

一颗红色的信号弹摇曳着射到天上，在清晨的光还刚刚泛起之时，黑市终于发来奇袭的命令。十几名奇袭队员同时站起身，武器一瞬间落在手里。

“开始吧。”

一名黑市组织的头目沉稳地说道，狐狸和箫秋叶也做好了准备，他们同时屈膝，准备向下方跳去。

一瞬间！

只有一瞬间！

狐狸感觉到强烈的死亡陷阱，灰暗的死神镰刀不知道何时，已经摆放在他的脖颈上。寒冷的气息从尾椎冒上来，顶到了脑干，心脏猛地缩了进去。再这么下去，会死！狐狸感受到真切的死亡危机，冷汗从额头沁出来，这一瞬间，他不知道怎么去处理，甚至他不知道应该不应该相信这一直觉。

“不要违背属于你的意志和道路。”

他选择了相信直觉。

几乎跳起来的同时，狐狸两只膝盖狠狠地往下拽，硬生生跪在地上，拼着失去重心的代价，狐狸没有跳起来。不止是狐狸，还有几个人也感受到同样的气息，他们或许更狼狈，或许更从容地站回原地，摆好防御姿态。

大部分人，还是跳起来，向下方跳下去。

就在这一瞬间，决出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