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褶皱的回忆瞬时被撸平,爱人模糊不清的脸越来越清晰。
两人之间看过的树,看过的叶,看过的风,看过的雨,经历过的痴缠温柔,感受过的醉人低语皆在此刻喷涌而出。
记忆如潮似水般涌上她的心间,旧日的凝望与拥抱刺痛着她的心。
为他流过的泪,伤过的情,皆写在眉间,涌在眼前。
这一刻,白衣少女再也无法装出一副坚强的模样,她迈着巨步,奔跑在寂静静谧的林子中。
“他真的不记得我了......”远远望去,只见少女抬起衣袖,擦去眼眶夺出的热泪。
该如何劝说自己,该如何说服自己原谅他,少女不知。
“混蛋,寒盐君这个混账东西,才分开几个月,居然为了一个女人这样伤害我......”
高高低低地哭声在密林之中响起,一段接一段的恶骂声轻轻传入晚秋的耳畔。
正因为寻着了哭声与辱骂声,晚秋才能在偌大的林子中找到情绪失控的承欢,当她看到承欢现在的模样时,心都碎了。
眼前的承欢,头发凌乱,眼眶红肿,白衣染尘,似是从天上坠落凡间的仙子一般。
明明还是极美的,却美的有些沧桑,有些凄凉,有些让人心疼。
晚秋迈着步子,飞速向着承欢而去,不管不顾身下的崎岖之路,差点摔了个狗吃屎。
“小姐......”她在承欢的面前停下了脚步,抬起手想要去触碰承欢。
承欢咧着嘴满脸泪痕,当晚秋接近她之时,她竟不自觉向后退了半步,似是在害怕些什么。
“小姐,是晚秋啊......”晚秋轻轻念了一句,心态已然崩溃。
“晚秋...是晚秋......”承欢嘴唇颤抖,一把扑入晚秋的怀抱,“晚秋,我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晚秋用颤抖的手捂住承欢的眼睛,她高高在上的小姐,怎么能够轻易被人击垮!
“小姐怎么会什么都没有呢,小姐还有晚秋,还有玉大哥,还有阿南,还有辛副将......”
明明拥有很多,承欢却觉得自己一无所有,因为她最想拥有的那个人,好像已经不再属于她。
辛悠定在原地,深深地探了承欢一眼。
玉玲珑眉头一皱,迈开步子想要向着承欢那处走去,却被辛悠一把拦住。
“让她们静静呆会吧,她一定不想我们看到她现在的模样......”
玉玲珑苦笑,双手攥做拳头,恨不得折身而返回去给无忆两拳,打醒他。
“我以为时间能够抚平伤痕,我以为只要找到他心儿便会幸福,但是我错了......”
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在错上加错,他便不该劝醒承欢令她更加痛苦,他便不该陪着她来此处寻找寒盐君自取其辱。
“寒将军他到底是怎么回事?”阿南撅着嘴,不悦地追问辛悠。
辛悠无奈地摇了摇头,闷声说道:“找到将军之时他就已经是现在这副模样,只识得冯老头父女。”
“我身上的伤...便是将军赐的!”
闻此一言,阿南与玉玲珑同时愣在了原地,寒盐君竟六亲不认到这种地步。
“那时的我想要强行带将军离开此处,将军不愿,我们大战了一场,奈何我武不敌将军,所以才会被将军重伤...”
语毕,辛悠清咳了两声,又说道:“本以为将军还能认出离姑娘,没想到!”
这样的情况是谁都没有想到过的,玉玲珑轻甩折扇,淡淡一笑,“江湖上曾有传言,有一种症状名叫失忆症,得此病者会忘却前尘,如同脱胎换骨。”
“此病可能医?”辛悠拧眉追问。
玉玲珑摇了摇头,沉声回答:“此病乃是天赐,又名天病,除非那人真心想要回想,否则鬼神无奈。”
他的话似是一盏水,浇灭了辛悠仅存的希望。
辛悠垂下脑袋,有些萎靡不振,若世间再无寒盐君,要他辛悠何用。
他猛地将浮沉剑从剑鞘之中拔出,眨眼之间,闪着锋芒的浮沉剑便被他没入土中,掩埋剑意。
“世间无冷冽,浮沉不再出!”
望着心灰意冷的辛悠,玲珑不再多余,反而将目光投射到了远处的承欢身上。
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开口:“其实也不是毫无办法。”
“有何办法?”辛悠漆黑的心再次被点燃。
“办法就在心儿的身上,只要心儿不放弃,这件事情也还不是一盘死棋。”
辛悠俯下身子,半跪在玉玲珑的面前:“还请玉公子指教,只要将军能够回到往昔,辛悠生死全凭玉公子定夺。”
玉玲珑冁然而笑,“本公子不要你的命,只要她开心。”
“那些刻骨铭心的从前,让他们再经历一次,能够打开寒将军心门之人,定是锁上他心门之人。”
“想来,那人便是心儿吧......”
阿南心中抑郁沉闷,他的公子是个愚人,明明玉玲珑现在能够趁机走路承欢的心,他却是放弃了。
若是此时无旁人在,他定会开口对着玉玲珑破口大骂,愚人之愚,旁人不解。
“眼下最大的问题便是那位冯姑娘,她想要嫁给寒将军,势必会阻拦心儿靠近寒将军,这便要靠心儿自己了。”
玉玲珑的心中揪着疼,明明那么欢喜承欢,却要亲手将她推到寒盐君的身边,这种苦闷的心痛,实在令人难熬。
于是,他在心中反复告诉自己,只最后一次,他选择做个正人君子。
若是寒盐君依旧伤害他的心儿,他一定会不顾一切将心儿带离这里,让两人此生再不相见。
辛悠心中一喜,竟似个孩童一般奔向远处的承欢。
“夫人...便再试上一试,您不能放弃,不能放弃将军!”
晚秋眉头紧蹙,满脸担忧地望着承欢,辛悠想要劝承欢拿起,而她却只想劝承欢放弃。
纵使过去发生的事情再美好,再刻骨铭心,但也终究过去了。
寒盐君现在心系冯溪瑶,若是承欢一头热血扎了进去,定会遍体鳞伤。
密林中,白衣少女轻轻拭去脸颊泪痕,满脸认真地望着辛悠,认真地吐了一句:“就再试上一试,他的命是我的,就算我不要他,他也只能属于我一个人。”
这一刻,便连晚秋都分不清承欢此举到底是占有欲,还是太过深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