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都王朝新皇帝登基三年里，国泰民安，整个国家没有一处不笑语欢声。直到第四年，这年的入春竟下了一场大雪，将整个大都遮上一片银白的布僚，这银白化为哀愁一齐出现在新皇发间。
新皇帝苏折是先皇六子中最不受重视的皇子，只因为他生在不详的二月，他的母妃又无家世，只是先皇后身边的一个小舞女，先皇一直不看好他。连名字都那样不祥，苏折，仿佛盼望他早早夭折的意思。
宫里的人也都是看人眼色做事，这个连先皇都不重视的皇子自然在宫里备受凌辱，后来好不容易凭借他自己的努力被先皇封为七王爷，他又才一步步爬上皇帝的宝座。这期间的争斗与鲜血不言而喻。
成为皇帝之后他尽心尽力治理国家，却没想到在登基的第四年从边塞传来急信。上面只有短短四个字——“边塞暴乱”，短短四个字化成千万根嵌入他的脑袋，让他无法思考。
安静的御书房被橘黄色的烛光填满，外面却是漆黑无边的夜，透过窗户能听到冷风呼呼刮着树枝的声音，案桌上橘黄的烛火摇动着身躯将苏折挺直的身影映在墙上。正在批着折子的苏折在看到一封折子后突然脸色大便用力把手上的折子掷出去，又觉得不解气般的把桌子上所有的东西扫了下去。他瞪着满地的狼藉，把身体靠在椅背上，闭着眼一脸倦态的伸手头痛的揉着眉心。
不一会儿御书房的门被轻轻地推开，苏折听到有人走进来也没有睁开眼睛，只是任由那人走向他，一双温柔的手轻轻抚摸他的头发，他这才感到一瞬间的安心，紧接着就听到那人发出温婉好听的声音。
“又有白发了，”声音叹息着，“苏，你才二十五岁啊！”
苏折伸手握住她停在自己头上的手，感到从她手上传来的温暖，又觉得有一丝一样，把她的手握了过来，他突然皱起好看的眉拉过他的手，果然看到上面有一层薄薄的茧子。她下意识的抽回手，对他尴尬地笑：“是我自己想学着做些事的。”
“你可是皇后，”苏折生气地道，他看着对面身穿红色绣着凤凰裙子的她，她眼下的黑眼圈重重的，不知什么时候那黑亮的眼睛不再明亮。因为他忧虑，她也放不下心。苏折心里一酸握住她的手，“长乐，跟着我让你受苦了。”
“苏，说什么呢，”长乐的眼睛立刻红了一圈，“是我自己甘愿的。”
苏折看着她消瘦的脸，静了很久外面传来小太监福子的声音，“皇上，太后宣您过去。”
苏折皱着眉看着外面墨色的夜，道：“这么晚，母后叫朕有什么事？”他心里不由得涌上一股不安的情绪，但尽量不让长乐察觉到，一旁的长乐则
欠了欠身道：“臣妾先告退了。”
苏折点点头对外面还等着的福子道：“朕即刻就去。”
从御书房到太后的尚宁宫不过一会儿，苏折就面对着一身深色衣着，鬓发斑白的太后。太后虽然脸上已经有许多的皱纹，但还是能看出她年轻时必定是个美人。她眯着眼，脸上慈眉善目的微笑。
“苏儿，哀家想到一个好主意解你的燃眉之急。”
苏折的心咯噔一声沉了下去，不禁想起方才看到的折子，于是攥着拳头不吭声，对面的太后已经自顾自地说了起来，“现如今边塞暴乱，最需要英勇有见识的人来指挥军队，哀家看陈大将军就是最合适的人选。你登基四年有不纳妃，已经耽误了老祖宗的期望，那个司徒又根本不生，”说到这太后收起了笑容，恨不得掐死自己口中的司徒，缓了一会她又继续说了下去，“陈家正好有一个女儿今年成年，哀家见过，又聪明又漂亮，比那个木讷的司徒不知好上多少倍。你娶了她，她父亲必定尽心尽力为你清理叛乱。”太后说完把目光头向一言不发的苏折，像是等待他的回复，但又不等他开口说话，冷冷地补上一句，“这次你若是不从，哀家就赐死那个司徒。”
苏折听到这句话后仿佛跌入了万丈冰渊，浑身冰冷。
此时皇后所在的常康宫依旧烛火通明，长乐换了寝衣后久久不能入睡，拉着最亲近的小宫女青梅聊天。青梅是她的陪嫁丫头，和她从小一起长大，亲如姐妹无话不谈。是在这宫中除了苏折以外长乐唯一信任的人。
“今天我去看苏，看见他头发又白了几根。”长乐一边说一边掰着手指比划。
青梅坐在一旁忙着她手里的针线活，听到长乐这么说后一本正经的道，“皇上太操心了，娘娘也和皇上一样操心，皇上又要操心娘娘，当然会白了头发。”
长乐躺在床上白了一眼青梅，“说话怎么这么绕口。”
“总之就是让娘娘别太操心了，”青梅笑道，“不过皇上登基四年都没纳妃，真是真心对娘娘。”
长乐点点头但又露出苦恼的表情，“可是都四年了，为什么……为什么我就是怀不上孩子呢？”
青梅看到长乐红着脸苦恼的样子噗嗤笑了出来，“娘娘，皇上这么爱护娘娘，还怕怀不上孩子吗？”
“青梅！”长乐突然坐起来瞪着青梅，“你再嘲笑我我就叫人拖着你去打扫茅房！”
“娘娘饶了我吧！”
两人闹的正欢忽然从寝房外传来一个声音，“在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青梅看清来的是皇上，苏折一身明黄色龙袍，相貌遗传了他的母后，明亮的眼睛，只有在长乐面前薄薄的嘴唇才挂着温柔的微笑。
“参见皇上！”青梅行过礼后知趣地退了出去。
苏折慢慢走到床边，长乐已经坐起来，伸手抚摸苏折的额头，脸上担忧的道，“苏，你的脸色不好。”
苏折看着她的脸就想起第一次见到她时，她一副活泼可爱的样子把陈家儿子欺负的落荒而逃，后来又被她父亲责罚跪到寺庙的门口忏悔，他问她为什么欺负陈家儿子，笑嘻嘻的回答他，“因为我最讨厌他。”
那时的她是自由的，无忧无虑的，而他也是锁住她的牢笼。
苏折把头埋在长乐的怀里，鼻间是她熟悉的气息，他像一只毫无安全感的小猫窝在她的怀里，许久他用沙哑的声音道，“我放你走好不好？”
长乐脸色温柔伸手轻轻抚摸苏折的头发问：“发生什么了？”
苏折在她怀里静了好一会儿抬起头，表情已经回到了平常的微笑，他仰着头一笑，“没什么。”
长乐叹了口气，“你不想说我就不问，只是苏，你是皇上，你不只有一个司徒长乐，还有这天下，还有黎明百姓。”
“早知这样这皇帝不当也罢。”
“这是赌气还是真心话？”长乐觉得这样孩子气的苏折有些好笑，“苏，这是你选择的路，一定要走下去。”
苏折没有说话，把目光转到她的身后，似乎不敢注视她的眼睛，又听到她轻轻地道：“不管你走上了什么样的路，我都会陪着你。”
她笑的温婉，就像新婚那天，她笑着说：“我生下来大概就是为了这一天。
”
窗外夜色浓稠，月亮发出惨白的光映着整个皇宫一片苍凉。
第二日长乐醒来苏折已经离开了，青梅则笑嘻嘻地走进来服侍长乐起床。
“皇上早就走了，临走还告诉奴婢好好照顾皇后娘娘！”青梅一边说一边学着皇上的口气，长乐皱眉看着外面蔚蓝的天空。
“和本宫去御花园走走把。”
与此同时苏折在御书房和众大臣商谈边塞暴乱，苏折皱着眉听着他们的汇报，无疑是受太后的吩咐，实在听不下去，他用力一拍桌子，冷冷地看着屋子里所有人惊恐的跪下。
“朕的家事，你们也要来管吗？”
“微臣不敢。”
“朕不会纳妃，你们去回了太后，要让朕纳妃，除非朕死，”他又觉得不妥，补充道，“让她也休想动皇后。”
大臣们已经吓得一身冷汗，跪在地上不知该说些什么的时候，就听到苏折阴沉地道：“滚！”
他们立刻争先恐后地退了下去。
御花园里长乐带着青梅等小宫女闲逛，御花园里的秋菊开的正盛，青梅等小宫女看得直夸赞，倒是长乐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突然听到花园边上几个小宫女正议论着什么。
“听说了吗？太后娘娘逼着皇上娶陈家小姐呢！”
“我见过陈家小姐，长的可漂亮了。”
“皇上虽然不同意，可是被逼的很紧呢！”
“听说娶了她就可以让她父亲击退叛军，而且啊……听说皇后娘娘她……”
长乐正想听下去青梅已经冲了出去，“你们是哪宫的宫女！这样嚼舌根，不怕皇后娘娘剪了你们的舌头！”青梅气势汹汹的样子活像个小泼妇，吓得对面几个宫女直直地跪了下去。
长乐脸色已经发白，但是还是强迫自己平静了下来，道：“算了，你们下去吧。”
话音刚落几个小宫女就落荒而逃，青梅回过头，长乐才发现她的眼圈已经发红。她听到青梅沙哑的声音，“娘娘！皇上他……”
长乐再一次踏进御书房，却发现苏折已经累的睡在了折子堆里，他即使睡着了俊美的脸上仍然挂着疲惫，长乐走上前轻轻抚摸他的脸，然后眼泪就不受控制地大颗大颗落了下来。
“苏，你不要为难。”她小声地说，“只要能让你安心，我做什么都是甘心的。”
“苏，我只求你岁岁安康。”
司徒家曾是世世代代的大家，生在这样的家里的长乐从来都是父亲哥哥的掌上明珠，父亲宠她，哥哥也宠她，以至于她觉得这世上没有什么痛苦的事。只要有人欺负她，哥哥就会立刻打断那个人的腿。只要有人不听她的话，父亲就会立刻让那个人消失在府里。
直到她在宫里遇到苏折，那样俊俏却消瘦的少年，明明贵为皇子却要忍受陈家儿子的欺负，他把他推到泥坑里让他的礼服滚的都是泥，俊俏的脸上也沾满泥巴。以至于被他所谓的父皇苛责。他却咬着牙当做没事一样，用明亮的眼睛看着她对她笑。
她从来不知道会有这样忍耐痛苦的人。于是她张牙舞爪地为他报仇把陈家儿子推到池塘里，却被一向宠她的爹爹第一次惩罚，她也不后悔。
因为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始把一切让他痛苦的东西清理掉，无论是她第一次见到他时，还是嫁给他以后的现在。
她可以是他的盾，也可以是他的剑。只要他需要她，她可以化为最坚强的力量。
苏折醒来已经到了傍晚，夕阳斜照整个皇宫，使得本来就金碧辉煌的宫殿更加富丽堂皇，一切像是被涂上了一层金黄。房间里静悄悄的，苏折直起身子，背上不知什么时候被披上的衣服就滑落了下去，他回过头看到它是一件白色狐皮的斗篷，立刻想起这件衣服主人苍白又清秀的脸。时辰不早了，他干脆放下手中的折子动身前往常康宫。
不同往日热闹欢喜的气氛，苏折一进常康宫就看见一向在长乐身边服侍的青梅两眼红的像桃子一样，孤零零的站在门口，而长乐房间的门紧闭着，他不禁问：“你家娘娘呢？”
长乐坐在梳妆台前看着自己日渐消瘦的脸，其实她算不上是美丽，只是有一点姿色而已。但即使如此苏折对她还是那么的好，她已经很知足了。只要能待在苏折的身边，不管用什么身份，不管苏折是否纳妃。她在心里下了决心后就听到一个脚步声走近，长乐深吸一口气道：“苏，我正有事找你。”
“怎么了长乐？刚刚你也来过了？”
“是。”长乐点点头，透过镜子看到一身龙袍笑容温和的苏折走了过来，“苏。”
“嗯？”
“就封陈家小姐为妃子吧。”
苏折本来温柔的脸一下子变了颜色，他眉头紧琐，终于明白今天常康宫不对劲的缘由，“是母后告诉你的？”
“苏，”长乐皱起眉毛，伸手抚摸苏折的额头，“我不介意的。”
“长乐！”苏折伸出手握住她的手，眼睛里充满了哀伤，“我不娶她。”
“苏，你忘记我说过的话了？我不在乎你是否纳妃，只要你还惦记我。”她叹了口气继续道，“你背负着黎明百姓，有时候不得不这么做。”
“长乐我……”
“你成为了皇帝，就要以江山社稷为重，我只要能陪在你身边就够了。”
苏折低下头，看着镜子里的她笑的温婉大方，心里一酸，几乎要脱口而出。
长乐，我带你走。
黎明百姓，江山社稷都不如你，我带你离开这，去游山玩水，去看你没见过的事物。
离开这个黑暗的皇宫。
但还没张口门外就传来小太监福子的声音，“皇上，太后娘娘宣您。”
他的想法立刻如被退下悬崖一般，摔的粉身碎骨，他轻轻拍拍长乐的肩膀头也不回地离开。在他踏出门的瞬间长乐猛的回过头，清秀的脸上挂着泪痕，她看着苏折明黄的背影，竟一瞬间觉得，这个人不会回来了。
这一次皇上出乎意料地答应了纳陈家小姐为妃的事，日子定在下月十五，太后喜出望外的张罗起纳妃的事来，宫里也上下忙的鸡飞狗跳，都说这皇上纳妃是开国头一遭。陈家小姐进宫的早上，长乐红着眼替苏折换好朝服后抚摸了苏折良久，她声音沙哑。
“从此以后你就不再属于我一个人了。”
很快到了晚上，这一晚宫内烛火通明将整个皇宫照的如新春过年一般，长乐站在常康宫门口，望着不远处一片漆黑的新妃子容妃的宫殿春熙宫，她直直的望着眼神里看不出情绪，许久青梅从身后把一件披风批在她背上，缓缓道：“娘娘，该睡下了。”
长乐点点头依旧直直地望着那里，声音沙哑地道：“是呀，该睡下了，都该睡下了。”
青梅的眼圈一下子红了，声音还有些哽咽，“娘娘，起风了，快回去吧。”
“青梅，我早知道今夜会发生什么，却让苏去纳妃。我这是自作自受……”她说着突然蹲了下去，把脸深深的埋在膝盖里，湿润带着温度的泪水打湿了裙子，她不停地喃喃道，“我这是自作自受。”
此时春熙宫中，苏折踏进房间后身后的太监就觉得把门关上，发出嘭的声音后一片寂静，他顿了顿继续走向寝房，然后停在上面躺着被一个棉被包裹的女人床边，苏折借着烛光看清她的样子，精致的巴掌大的小脸，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对他天天一笑，他看着她的手臂径自地伸了过来……
第二天一大早，容妃和苏折拜见太后后便和苏折分手，由宫女带路去拜见皇后娘娘。相比自己的春熙宫，这位皇后娘娘的常康宫离太后的尚宁宫就要远的多了，她来宫里的时候听说太后一直不喜欢皇后，但因为皇上十分宠爱这位皇后也没有办法。容妃被领进常康宫后就有些明白皇上是有多么的宠爱这位皇后了，只见这宽敞的常康宫被装饰的几乎比上御花园了，常康宫院子里种着各种各样的名贵花种，穿过院子走进屋里则看见各式各样的名贵摆设。
容妃在行过礼后听到头顶一个温婉动人的声音响起。
“平身。”
她由着宫女搀扶起来然后忍不住抬起头打量起这个皇后起来，她黑亮的眼睛像是会笑地望着自己，整个人散发出落落大方的气质。她虽然没有自己被成为绝色的容貌，但相貌却还看得过去，苍白的脸有着一双会说话的眼睛。传闻皇上与皇后恩爱非常，皇上登基四年未曾纳妃。但是她还是进宫了，以后这恩爱也要分半了，想到这容妃忍不住骄傲的笑起来。
这世上没有再比她绝色的女人，皇上必定会爱上她。
对面端坐着的长乐像是没见到她这幅挑衅的笑容一般，嘴角依然客气的勾起笑容，“本宫赐你的礼物已经派人送到春熙宫了，若不喜欢尽管派人报给本宫。以后就是共同服侍皇上的姐妹了，如果下人有不周到的地方也尽管告诉本宫。”
容妃立刻再次行礼，“谢皇后娘娘。”
“下月便是正月十五，本宫这有几匹好的绸锻，你拿去裁些衣服。”
“是。”
“本宫乏了，你先先去吧。”
“臣妾告退。”
长乐看着容妃离去的背影突然重重的闭上眼睛，静默了好久她睁开有些发红的眼睛，对身边的青梅道，“你说苏喜欢她吗？”
接下来的一个月便替青梅回答了她的问题。听说皇上很宠爱新来的容妃娘娘，听说皇上常常和容妃娘娘在御花园闲逛，听说皇上几乎一整月都留宿在容妃娘娘那里，听说……
长乐站在御花园直直地看着满园子的鲜花发呆，她已经有半个多月没见到苏折，一有空闲苏折都会到春熙宫去，她则是望着似乎怎么也化不开的黑夜发呆到黎明。
她当真是不该劝苏折去纳妃，她为什么要去逞强呢。因为自己是皇后娘娘，要以大局为重所以要和别人分享自己的爱人吗？可她还是司徒长乐啊，是天不怕地不怕只怕苏折不在身边的司徒长乐啊。
青梅见长乐正愣愣地发呆，为了不叫她伤心指着对面一朵盛开的美丽的波斯菊道：“娘娘您看，那花真好看。”
长乐却看也没看的呆呆地点头：“嗯，好看。”
青梅的笑脸僵硬了，哭丧着脸劝起长乐来：“娘娘，您别在乎别人的闲话，皇上只是一时新鲜，腻了就不会宠着她了。”
长乐点头，“是呀，一时新鲜。”她望着远处争鲜斗艳的花儿们，“青梅，你说苏是不是腻了我呢。”
早知道当了皇帝后宫三千佳丽，可她就是相信苏不是始乱终弃的人。可是也许，也许对着她这张脸太久了，他真的腻了呢。
她正想着一抬眼竟看到远处走来一群人，打头的是身穿黄色龙袍浑身散发帝王气质的苏折，他身边走着的则是一身粉色裙子绝色的脸上笑的倾城。长乐心脏一痛，趁着他们还没看到自己慌忙拉起青梅就要走，却突然听到身后一个清脆的声音。
“啊！是姐姐！”长乐的身子立刻僵在了原地，然后回过头冲他们大方的笑笑，“参见皇上。”
“嗯，起来吧。”如果在平常，他一定会皱着好看的眉说，长乐，我们之间不用礼节。
容妃则趁着她还没起来就把长乐扶起来亲密地挽着她的胳膊笑嘻嘻地道：“姐姐也在逛花园？不如我们一起吧。”
就好像她是个局外人一样。
长乐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从前的她从来不会这样多想，也不会患得患失的，因为从前的他从来没让她像现在一样没有安全感。
长乐不敢对视苏折的眼睛，只好尴尬地低头回道，“不了，一会儿本宫还有事。”
容妃立刻露出遗憾的表情，“这样啊，对了，皇上在春熙宫，搭了戏台子，姐姐不介意的话晚上来看吧！”
“容儿，”苏折的声音让长乐的身子一颤，她非常悲痛地望向他，那眼神好像在质问，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吗？已经可以在我面前肆无忌惮的叫着她的名字了吗？但苏折却无视她悲痛的神情道：“皇后不喜欢看戏。”
他说皇后，不是长乐。
“皇上说的是。”但她必须露出大方不失身份的笑容，因为她是皇后。
“那好可惜啊，本来想和姐姐一起聊聊天呢！”
“妹妹和皇上一起就够了，”长乐笑笑，“本宫去就不是理了。”
“嗯。”苏折点头。
“那臣妾先告退。”
“恭送皇后娘娘。”
长乐就这样狼狈地逃开了，她以为自己已经足够的坚强，也算的上勇敢，但在今日她所有的铠甲都被撞得灰飞烟灭。
她因为苏折而坚强，也因为苏折而毁灭。
到头来，她还是个胆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