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他们也顾不上看呼延贺,呼延贺过去,将自己的父亲扶起来,气息已经微弱到几无可查,他摇晃了父亲的肩膀两下,看到父亲微微睁开双眼来,父亲这副样子,让他心中雷鸣一般。
“儿子,总算是又见到你了,我以为我是看不见了,可看来我还是被原谅了,我有福气啊。”
渔夫回光返照,说了这一句话之后。力气就像是黑暗吞噬掉了一般,一沉就直接到底了,此时看到渔夫脸上那光芒消散的之后剩下的干枯,他心中知晓到了最后一刻了,父亲恐怕不能再言语,也不会再醒来。
呼延贺不像是其他的孩子那样,遇上这样的事情要慌乱,他完全没想这些,直接放下父亲,起身朝着那些人冲过去,父亲都死了,那还有什么可说的,既然他们能弄死父亲,那么他呼延贺也照样可以弄死他们。
他这么不声不响的忽然冲上前来,让这些人完全没注意到他,或许在他们的眼中,呼延贺不过是一个小娃娃,不过此时要是他们看到呼延贺眼中的怒火,可能会被直接吓晕过去,这孩子的脸色阴沉沉的,就像是天际要坠落下来的乌云。
眼睛中充满了红血丝,急火攻心之下的他,变得力量非比寻常的强大,好像是身体中某一样力量被唤醒了一样,他竟然能径直将眼前的黑衣人,抓住腰带举起来,他愤怒的朝着地上砸,那种骨头碎裂的声音,从地面发出来,闷闷的听着叫人毛骨悚然。
呼延贺可不想看任何人,他此时只能想到冲杀,他不会让任何一个黑衣人有活命的机会,林萧当时刚控制住两个黑衣人,还没来得及问话,就被后边过来的呼延贺,用石头生生砸死了一个,这让林萧倒抽一口凉气,这孩子是发疯了吗?
但当他看见地上躺倒的渔夫,算是明白过来了,这孩子分明是被逼疯了,渔夫肯定是没活命的机会了,只是这孩子的身体里边到底有什么?
他怎么会如此厉害?
之前也没感觉他身上带着功夫,这实在是出乎林萧的意料,不成,他要亲自试探,只是林萧的手还是迟了一步,他已经将石头砸了另一个黑衣人的脑瓜子,那黑衣人闷响一声,彻底昏死过去。
呼延贺哪里肯这么轻易就放过他们,他蹲下身,猛的一下一下砸着这家伙的脑瓜子,在确定了对方死亡之后,他才住手,眼中的浓烈的红血丝还在不断的蔓延着,几乎要将他的眼珠子给撑爆炸。
荣泽此时也感觉到他的反常之处,好像他的眼中就只剩下,可以杀的和不可以杀的人了,自己好歹是被分在了不可以杀的范畴之内,不过他这么力道凶猛的推开自己,也着实是叫他一阵郁闷。
他从地上起身的时候,呼延贺再一次干净利索的搞定了三个黑衣人,现在还剩下一个,腿脚受伤,行动迟缓,呼延贺举着已经沾满了鲜血的石头,朝着那个人过去,那人几乎要吓尿了,不断在哀求着说。
“你放过我吧,我什么都能告诉你,真的,我什么都能跟你说的,我们是生门的人,你千万不要杀死我,他们全部都死了,你的气也该消了,而且你父亲的死不关我的事情,我没动手啊,真的!”
这样的哀求根本就是无用,在呼延贺的眼中,人都死了,既然是参与者之一,那就必须将命留下来,不是随便的一句话,就能敷衍过去的,他还想让自己相信这只是一个误会?
“你没动手,那你是在边上观望的人了?”
那个家伙以为是希望来了,立刻点点头接话说。
“是,我是在边上看的,其余的我都不清楚啊,真的!”
呼延贺邪魅一笑,啊在边上看着是吧,可是这样也很该死啊,在自己的父亲那么痛苦的情况下,他竟然在边上观望,这样的人怎么可以让他活着逃走呢,这一定要给自己的父亲一个公道。
“你在边上看着,然后根本就无动于衷,感觉我的父亲是很该死的人吗?因此你们就可以这么的折磨一个老人家,这么残忍的将他的手指都砍下来,你们生门的人到底是想得到些什么?”
林萧此时没出手是感觉到对方的理智回来了一半以上,他想看看呼延贺会怎样处理这个最后的幸存者,要是连一个活口也不留下,那么余下的调查就会陷入到僵局之中。
他拖着受伤的腿脚,感觉有些不妙了,他不断的后退着,感受从对方眼中,几乎要迸射出来的敌意。
“我们生门的人,其实我也不清楚盟主要的是什么,我不清楚,不过我可以带着你们到分舵去,这前边不远就是我们的分舵了,此时应该在举行一场祭拜的仪式吧。”
他们原本是赶着回去参加仪式的,不过现在看来只有他能回去了,并且是以这样屈辱的方式回去,想想也感觉窝囊的很,但现在什么也不能多言,只要多说就没活命的机会。
只能用分舵用仪式来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希望他们可以给自己一个机会,让自己能活下来。
呼延贺蹲下身,将沾满了鲜血的石头,一下用力的扎入土中,那个家伙吓的身躯一震,脚底都发软。
“真的,我该说的都说了,饶命啊,我可以带着你们进去看仪式,还能保证你们的安全。”
他朝着后边看了一眼,这个决定是留给林萧来下的,要是林萧说可以的话,那就成,要是林萧不言语,八成是不能这么做。
荣泽完全像是个局外人一般站着,他可能还有稍稍的尴尬吧,手托着下巴,在看着呼延贺。
“师父你看着办吧,是要杀死要带回去衙门,还是此时我们要到分舵去瞧上一眼?”
真是难得,竟然会在此时喊自己师父,不过这一声师父他暂时还不能消受,该问个清楚的始终是要问。
他身体中的力量到底是从何处而来,为何会一下子变得如此不可一世。
“荣泽要烦劳你过去看着那个家伙,至于呼延贺,你先过来,我有件事要问问你。”
总算是有事情可以做了,这当然是荣泽的第一反应,他即刻朝着那个可怜兮兮的家伙走过去,随后就蹲在他的身边,目不转睛看着他,看的这个家伙都有些要崩溃了。
“先生,我认识你,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看着我?”
呦呵还认识他,这真是难得了,问问看是从什么时候认识的自己吧?
“说说看,你是怎么认识的我?”
那家伙就权当是缓解一下紧张的气氛,说道。
“是几年前的事情了,戊戌变法那个时候认识的,你不是也在被通缉的范围之内吗?后来你是怎么逃出来的,现在竟然还混迹的风声水起。”
荣泽不想说话了,怎么认识自己是在戊戌变法的时候,那一段过去,他是怎么都不愿意想起来的。
见荣泽不应声,不接话,他也就识趣不再说了,荣泽看着远处的夜空,这愧恨还是没能从心底成为过去,反而是时间越长,就越是煎熬难受。
呼延贺磨磨蹭蹭走过去,被林萧一把拽住,拽到了跟前林萧就探查他的脉搏,脉象很是奇特,可以说,他这么长时间来就没见过脉象全无的人,还可以活的这么活蹦乱跳的?
难道那一次去海上,他已经死过一次了?
还是他身上藏着什么奇怪的东西,暂时也看不出来林萧只能作罢。
他问呼延贺道。
“你父亲死前,可跟你说过什么,知道点大鱼的下落吗?”
父亲方才那模糊不清的提示,他怎么也想不出来是什么,这需要回去好好琢磨才成,他摇头道。
“当时他力气都要耗尽了,尽管和我用别样的方式的对话,可口齿不清的,我始终没听懂他说的是什么,我需要点时间好好的琢磨清楚了来。”
他想琢磨当然能给他这样的一个机会,不过现在他的时间不多了,还是希望能尽快找到大鱼,至于这分舵,到底长成什么样子,也得过去瞅一眼,但不是带着这么些人一起去,只要自己过去便可以了,荣泽和呼延贺要先回去。
“你怎么会听从小草的怂恿,跟着就出来了,那是个不靠谱的人,下一次她说什么,你可以直接忽略不听,千万不要当真了才是。”
呼延贺诧异他怎么会将话题转移的这么迅猛,他只好点点头表示他懂了,林萧已经走到那个受伤的人身边,他在提起那个人的后衣领之前还是笑呵呵的,下手之后,竟然是严肃到几乎死人脸的地步。
那个人挣扎了一下,自己知道没用,这才央求林萧道。
“我什么都和你们说了,算是在背叛生门,回去了要是被发现也没什么好下场,生门尽管生僻可是在武林之中也是叫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他说这话语大概是要林萧知道他的用意吧,他想让林萧他们放心跟随自己进去探查分舵的情况,就看这几人愿不愿意和自己过去。
荣泽先生对生门也不是很了解,但在早年曾经听人说起来过,这生门的确是手段狠辣,这家伙没说谎,他是准备给他自己找后路逃走了,因此带着自己这伙人进去生门分舵,也没什么,只要能活命,他还是愿意尝试。
荣泽在林萧的耳边言道。
“这一点他倒是没说假,就让他带着我们进去看一眼,生门可谓是江湖中最神秘的门派了,一个组织这么长时间来,能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还能让江湖中人闻风丧胆,的确也是不容易,此番屠村的事情和他们牵连上,看上去有些糟糕。”
糟糕?只怕是糟心了吧,起初他还想不到生门的人为何在追渔夫这条线索,现在他可想清楚了,这哪里是要渔夫,分明就是要大鱼的下落,这是在和他林萧抢东西。
“不用管那么多,先去了分舵再说其他,对了你带着呼延贺回去,我自己过去就成了,人多了,反而要引起他们的疑心,这些尸体必须要马上处理掉。”
荣泽一脸郁闷的神情,他是一遇上什么事情,就将自己撇在外边了,这算什么啊,他荣泽尽管道行不怎样,可到底是要出来练手的,要是这样的机会都不要了,那自己何时才能进步呢,林萧这是在剥夺他的权利。
“不成,呼延贺完全可以自己回去,你看他刚才厉害成那副样子去了,还需要我的保护吗?他保护我还差不多些,对了你探查到什么没,那小子的体内到底是什么东西在发挥作用?怎么会一下子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了,这厉害的程度也真是没谁了。”
他沉声道。
“没探查的出来,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荣泽马上凑过去,他必须紧挨着林萧,要不然这小子说消失就能消失的,自己警惕性要是不高,休想跟在他后边。
呼延贺见他们谈论那么长时间,竟然也没个结果,有些着急的问道。
“怎样了,到底是去不去?”
荣泽挑眉看着呼延贺,这孩子还真是有些心急哈,林萧则完全是万年不变的死人脸对着呼延贺呵斥。
“你怎么还好意思问我这些事情,你赶紧回去吧,少在这边给我碍事。”
呼延贺不明白了,他怎么就碍事了,这分明是想丢开自己,两人一起去,不行他必须要跟着,不然他可不清楚父亲是为何而死的,这帮畜生到底是想要什么?
“我不回去,你不要以为你嗓门大就可以欺负我了,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答应,总之一句话,你让我跟着我也要跟着,不让我跟着,我照样能自己找过去,不相信咱们就试试看好了。”
荣泽没忍住贱贱的看向了林萧,这看好戏的神情也真是没谁了,还是一起征战的好友吗?
他以为自己和荣泽之间应该是有很特殊的情谊的,怎么现在荣泽看自己的神情不太对劲啊。
只是呼延贺这小子也太狂傲了吧,到底是哪根筋不对劲,竟然敢对着自己吼叫,到底是什么人给的他勇气,可以对自己吼叫,哼,就算是自己特别了一些,但作为自己的徒弟也不能有这样的恶习吧。
“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最痛恨什么?”
林萧是想给对方一个改过的机会,不过人家压根儿就没要的意思,反而是瞪着一双大眼睛追问。
“什么?”
林萧简直要气炸了。
“威胁,你刚才是在威胁我这个当师父的,你师父都喊的出来,怎么就这么不含蓄的威胁起我来了,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可以给你摔回去?”
这有什么好不相信的,地上的那个郁闷了,看三个人谈的这么欢脱,可丝毫就没说重点,到底是给不给自己表现的机会,这是关乎到能不能活命的关键问题。
“那个我能问一下吗……”
三人同时低头来瞪视着他,他马上就不敢言语了,投降着道。
“没,我没问题了,啥也不问了。”
林萧一把走过去,将呼延贺往后推了一把,这一把他是掌握到力度的,刚刚到渔夫的尸体边上。
“你看看你父亲的尸体,你现在不见他送回去,你还想和我去做什么,你真以为你自己无所不能了,小伙子凡事不要太嚣张了,干好你分内的事情,比什么都重要,做人最重要的是不要浮夸。”
他攥紧了拳头却有无力反驳,是啊,他现在不将自己父亲的遗体送回去还能怎样,他低头认输了。
牙齿都要直接咬碎在嘴巴里边,呼延贺转身之后说。
“那好,我送我的父亲回去。”
荣泽看了林萧一眼,林萧虎生生的瞪视着他的样子,让他不敢开玩笑,此时他清楚自己该做些什么,唯独是少一个去官服报信的人,而荣泽必须担当这个角色。
“成,你也不用这么凶巴巴的瞪视着我,这样我回去报信,你呢你自己小心点,就这么兵分三路,各自做各自的事情吧。”
尽管心里有些不爽,可到底是个成年人,不会耍小脾气,知道有些事情是无可奈何的,林萧见他们两人都服从自己的安排了,他才拎着那个家伙,直接朝着他们的分舵去,而剩下的两人,都是悻悻然的看着他的背影,羡慕不已。
和分舵的距离不过是一百米以内,到了分舵的门口,才看清楚这是一个叠院,一个大院子里边,还有若干个小院子,小院子上边都挂着一个木牌,上边写着小字,有诸如刑罚司,赏金司,一类型的,不清楚到底是什么用处。
那个受伤的家伙叫做阿三,在生门中的时间不算短,已经九年时间了,是被捡来的孤儿,这是生门发展自己门徒最有效的手段之一。
阿三一直都很安分,带着林萧走过大院,径直顺着廊道一直往前去,走过大概三个院门,他才看到了厅堂,这厅堂,的确是恢弘,建造的气派非凡,厅堂外边还有两人在守着,看来生门的人不过就是将官服的服装拿来该了一番而已。
他们衣服的前边该是搁置护心镜的地方,绣着生门两个字,两个字是叠在一处的,看着有些繁琐烦人,可能生门的盟主就是一个比较无趣的人吧。
快要到厅堂门前了,林萧拽了一把阿三的胳膊,他现在可谓是深入虎穴,这个时候要是阿三超出了他的掌控范围,他怎么还能保证,阿三不将他给卖掉呢,阿三被捏紧了胳膊,有些生疼的低声劝慰林萧。
“我之前说的很清楚了,你不用担心,再说这件事,是我背叛了生门在先,你以为我是不要命了吗?”
林萧言语冷沉的应声说。
“你最好是要命并且识趣的,否则你会死的很难看。”
厅堂守门的看见他们两人了,随即大着嗓门追问。
“你们两人在嘀嘀咕咕的说些什么,可是要见分舵主?”
阿三有些疑惑了,怎么现在祭祀的仪式还没开始准备?是祭祀被取消了,还是什么意思?
“没,回来参加仪式来的,分舵主一定是去准备祭祀了吧?”
守门的摆手。
“什么祭祀,而今那大鱼都没找到,谈什么祭祀,你要是没什么事情,还是回去吧,我知道你是盟主手下的十二精兵,你今日怎么是独自前来?”
林萧被吓了一跳,十二精兵,这么说起来这家伙的身份还非同小可了?
阿三应对还算是镇定,不慌不忙的言道。
“今日有些事情需要独自出来处理,要是他们也来了,你可以和他们说一声,就说我先回去盟主处了。”
既然祭祀取消了,那就尽快带着林萧离开吧,也免得夜长梦多,守门的没什么可怀疑他的,也就笑笑说。
“那成,你说的我记住了,要是下一次要选十二精兵的候补,你可推荐一下我啊,我叫王五。”
他忙点点头,好像答应的还很是认真。
其实他转身出了院子,就要溜之大吉了,哪里还有空给他推荐什么,候补人选,这简直是冷笑话了。
“得咧,这不是什么难事。”
那家伙看上去喜滋滋的,他慌忙带着林萧往出走,林萧也将这院子看了个大概了,他跟随在阿三的身后,很清楚此时的阿三在想些什么。
带着自己迅速的溜出去,就能安全了,至于之后要怎么做,完全要看他的自己的运气还有聪明才智了。
将林萧带出了院子,找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阿三对林萧言道。
“只能帮你到这儿了,你放我一条生路,我阿三一辈子都铭记在心,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怕是心底想着再也不要被遇上了吧,林萧没兴致和他说其他,只是拱手还礼,即刻朝着荣泽府上奔去。
府门口围着些人,却不知在围观的是什么,林萧拨开人群,挤进去才看清楚了,门上印着一个血手印,她回来了?
林萧站在朗台上,回转身看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