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轩王府中,轩辕熠手上拿着一张不过两指宽的字条,字条上书“忧郁虽未平,但人已自坚;与世子不和,尚能自保安稳。”
不过寥寥数字,轩辕熠却来回看了好几遍,这是云落去南岳后,他受到的第一份关于她的消息。上面表达的信息让他既担心又高兴,担心的是他带给她的伤害终究还是未能散去,开心的是她还没有忘了他,她的生活还算安稳。
“落儿……”轩辕熠口中轻喃出声,他走到书桌前,从旁边的暗格中拿出几幅画卷,那些都是他在思念云落到无法自拔时留下的,每当那样痛心难熬的时刻,只有提笔一点点描绘出她的样子,才会让轩辕熠觉得心里好受一点。
这么些时间以来,轩辕熠甚至不敢细细回想之前与云落相处的时光,他怕那些记忆会让他连一刻都忍不下去,他会立刻就控制不住自己,飞奔到南岳去将云落带走。
南岳王府燕回苑的寝室中,床上的人显然已入睡,只是面上却始终皱着眉,额上还渗出点点银珠。
“落儿,你看这件东西你喜欢吗?”
“落儿,我只要你一人便可,其他人跟我有什么关系?”
“落儿,只要我活着,便不能让你受一丝伤害!”
“落儿,对不起……”
“云落,你要我如何?我能如何?抗旨吗?”
终于,云落从床上惊醒,醒来后入目的是一片黑暗,梦境中的声音还似乎萦绕在耳旁,那个人的声音,那么熟悉的声音,那样温柔最后却又是无比绝情的声音。
抱着自己的双膝,泪水一点点划出眼眶,强烈的剧痛感再一次包围了云落,不管白天她如何克制自己,如何让自己显得忙碌一些,这样才能够不去想这些,可是深夜,在睡梦中,她还是无法控制地会梦到他。
尽管云落不想承认,可她也无法否认的是,她还想着他,她还爱他,终究她还是不能忘记那些日子、那些经历,只是她觉得有些疑惑,曾经那个可以为了她不顾一切,甚至连生命都不顾的人,怎么会因为一道圣旨,他们就走到了此生形同陌路的地步。
他们分开有多久了?她离开有多久了?他……还好吗?
次日,当感觉到阳光洒在脸上的时候,云落微微睁开眼,她觉得有些头晕,人也有些乏累,她不是很想起床,昨夜直到鸡鸣声响起,她才勉强睡了一会儿。
“小姐,时候不早了您看您是不是要起床?”红线推门进来走到她床前说道。
云落有些乏声道:“昨晚没睡好,左右起来也没什么重要的事,让我再多睡一会儿吧!”
红线点了点头转身出去了,云落又重新闭上眼,好一会儿,她只觉得脑子里乱糟糟的,始终无法入睡,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后起身从床上坐起唤道:“红线!”
红线再次推门进来,见云落已将坐起来了,笑嘻嘻地说道:“小姐,您不睡啦?”
云落摇了摇头道:“不睡了,给我打水梳洗吧!”
红线应了一声后便出去准备了。
梳洗完了之后,云落见红线脸上一直挂着莫名的笑意,心中觉得奇怪便问道:“你这丫头,一直在笑什么?”
红线捂着嘴道:“小姐,您自己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云落一脸疑惑地走出去一看,自己不由得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桌子上摆着一大堆奇形百怪的点心,有的不细看甚至都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
云落拿起一块道:“这就是昨天柳絮做的?”
红线点了点头道:“嗯,就是她,昨天姐姐教了她一遍后就派了两个人在厨房一直盯着,一定要她自己完成,万一她要下人帮忙那有什么用,结果听说她忙了一夜才做出来这么些东西,一大早上便气呼呼地送过来了!”
云落道:“青荷平时看上去挺沉稳温柔的,没想到有时候也这么坏!”
门外青荷手上捧着一套稍显正式的衣服走进来说道:“小姐,不带这样一大早上起来就说人坏话的!”
云落笑道:“果然不能在背后说人,你拿这套衣裳来干什么?”
青荷道:“今日是十五,刚才王妃娘娘那里派人来传话说晚上大家要一起吃饭,今天晚上虽说是王府里的家宴,可萧家很多宗亲也都要来呢,场面不比平时,小姐不可穿的这样随意!”
云落的内务一直都是青荷主管,当下便由着她了,只是问道:“难道每个月的十五府中都有这样的宴席吗?”
青荷将衣服放下道:“自然不是,每三个月才有一次,这次也是因为小姐嫁过来了所以才提前的,说起来今日就是小姐与萧家其他的人正式会面,所以奴婢觉得,虽然不要那样隆重,但也不能失了身份才是!”
云落点了点头,青荷招呼红线将衣服展开问道:“这件衣服小姐喜欢吗?”
云落随意看了两眼道:“你拿主意便可!”
家宴的时辰很快便到了,云落原本以为既然是家宴,左右也不会有多少人的,等到了地方,她才知道自己真的是想错了,看这样子就算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云落不由得感慨了一下萧家的人丁兴旺。
云落进来后,萧家的人便站起来行礼道:“见过长凌公主!”
长凌公主?她实在是不喜欢这个称呼的,不过她现在的确是啊,总不好不让别人这么叫吧!
“不必多礼!”云落浅笑着回应到。
其实这是很多人第一次真正见到云落的面容,大婚那日盖着盖头谁也看不着,这下一看,许多人不由得被惊住了。
南岳王妃朝云落笑着招手道:“公主啊,快入座,烨儿,还不快去迎你的世子妃。”
萧烨冷着一张脸,不情不愿地站起来走向云落,云落也不在意,径自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了,众人也相继重新入座。
南岳王拿起酒杯朝众人举杯道:“今日都是家中人,大家不必拘礼,公主虽才刚刚到我们府中不久,但她是南岳王府的世子妃,好了,我们大家先干了杯中酒!”
说罢,南岳王萧印仰头饮尽杯中的酒水,众人也跟着附和,云落极少饮酒,自然不能像其他人那样一口喝干,若是真如此她恐怕要在席上失态了,所以她便礼貌性地轻抿了一口。
旁边萧烨见她如此,不禁讥嘲道:“你杯中还剩下这么多是留着养鱼吗?”
云落淡声说道:“这跟世子有什么关系?”
萧烨“哼”了一声道:“怎么?长凌公主是看不起我们南岳的人吗?连酒都不肯喝下!是否太不尊重人了?”
云落奇道:“世子这是说哪里话?一杯酒而已,能说明什么问题,尊重是发自内心跟酒有什么关系?我劝世子闲暇时不如多读些书充实自己,免得总是说出这样令人啼笑皆非的话来!”
萧烨被她噎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狠狠地说道:“牙尖嘴利!”
云落浅笑一声道:“多谢世子夸奖!”
他们二人在这里相互冷言嘲讽,只不过这些话其他人却是听不见,旁人一看上去,还以为世子和世子妃感情不错一直在说些贴己话呢,这么一来,新婚之夜,萧烨暴走的消息倒是让人觉得有些可疑了,不过大家也很理解,毕竟这位长凌公主实在容貌出众。
王妃孙氏柔声朝云落说道:“公主啊,可是饭菜不合胃口?怎的都不见你动筷子!”
云落听到王妃在跟自己说话,忙道:“不会不会,饭菜很精美。”说着拿起筷子夹了面前一点青菜送入嘴中。
孙氏又朝萧烨说道:“烨儿,公主是你的妻子,她才刚刚进我们王府,你这个做丈夫该体贴些才是,别光顾着自己,给公主布菜!”
在孙氏心里,对云落这个儿媳还是满意的,只是她心中也知道,萧烨和云落的感情并不好,萧烨还是念着外面那个女子,孙氏有好几次都想做些什么来帮他们培养感情,可云落毕竟刚来,身份又不低,孙氏怕自己冒昧,只能暂且忍下了。
萧烨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随后便胡乱地给云落夹着菜,他夹的都是蔬菜,云落对蔬菜倒不挑剔,所以也慢条斯理地用着,她这一副处变不惊的样子又让萧烨心中气氛。
席间倒是不时有人向云落敬酒,云落却不知她们的身份,只得礼节性的回应,幸好王妃孙氏一直出言介绍,只是人实在太多,云落也没能记下几个人,只是大概的混了个脸熟。
萧烨见云落一直在吃着蔬菜,对荤菜却甚少动筷子,心中知道了大概云落不怎么喜欢吃荤菜,于是便起了恶念,他不再帮云落夹蔬菜,而是专挑大块油多口味重的荤菜放到她的盘子中。
果不其然,云落皱上了眉,倒不是云落全然不吃荤菜,只是她对荤菜的制作要求甚为挑剔,口味也偏清淡,尤其是肥肉,她更是一口也不会吃的。
此时,她面前的盘中被萧烨放满了油腻腻的肉,云落转头看了一眼萧烨,但见他眼中带着一丝幸灾乐祸,云落深呼了一口气,转头对青荷说道:“去帮我重新拿一个心盘子过来!”
说完,将面前盛满荤菜的盘子端到萧烨那边说道:“既然世子这么喜欢我的盘子,总是将菜放到我这里,那我便成人之美,将盘子让给世子吧!”
萧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