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子千恩万谢地将谢区长送走,才笑呵呵地向万岩一行人这边走过来。他直奔万岩爷爷的身前,笑着说道:“亲家爷爷是吧?上午还和亲家说,要一起去机场接你们的。但就是那么不凑巧,来了区长随份子,我们不在场不合适。亲家爷爷,明天就是婚礼了,现在忙得焦头烂额了,有什么照顾不周的,你要多多包涵。”
爷爷对老头子的热情有些不太适应,而且还有点事情也想不通:“你先别客气,你叫我亲家爷爷是怎么论的?你我应该是平辈吧?用不着这么客气吧?”老头子这时脸色开始发红,他有些尴尬地说道:“那什么……你是万添的爷爷,我是谢莫愁他爹。从孩子那里论,我叫你亲家爷爷也算是应当应分的。”
这时,迪胖子来了精神,他上下打量着老头子,就差伸大拇指夸他老当益壮了。看老头子有些不自在,又不好发作,他最后自己解释道:“我孩子生得晚,现在七十三了,姑娘才过了二十岁的生日。从小到大我就拿她当眼珠子养的,所以才想找个养老女婿,以后我这份家当就是他们小两口的了。”
本来爷爷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但是听到养老女婿的时候,他的脸色又沉了一分。万岩连忙岔开了话题,说道:“那小两口呢?怎么不见他们俩出来露一面?”老头子看了万岩一眼,随后手指着大海中一个不起眼的小海岛,说道:“他俩去岛上熟悉一下明天婚礼的流程。”“岛?”万岩和迪胖子异口同声的问了一句,这次没用老头子回话,万岩二叔抢先说道:“明天的婚礼就在那个岛上举行,到时候你们还要多多照应。”
在谢家老头子的安排之下,一行人也住进了他的别墅。本来已经给众人安排好了酒店,但是看见众人的队伍中混进来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的时候,老头子对万岩这些人开始刮目相看起来,后来又知道有一位首都下来的厅级干部也在其中,谢家老头子就直接让众人住了进来。
万岩二叔的那位亲家让人给众人安排好了房间。安置好行李,万岩爷爷抽空将老万家聚集到了一间客房里,让众人面对万岩的二叔二婶一顿臭骂,他好好的一个孙子,为什么要给别人做上门女婿?万岩爷爷在老家也是响当当的人物,现在弄得连头也抬不起来了。说到激动的时候,万岩爷爷又要拖鞋去抽万岩二叔,在万岩爹和三叔一再劝说之下,爷爷才算稍微地消了一点火气。
万岩这才明白,原来爷爷他们对这门亲事的详情也不是很了解。最后,万岩二叔二婶终于说出了实情,他们的那位老亲家叫谢厐,他是老年得女,给这个宝贝姑娘起了个名字叫作谢莫愁。从小到大,对这位莫愁姑娘一直是百依百顺。谢莫愁高中毕业没有考上大学,在她爸爸的公司里混个闲差,平时主要的工作就是全国各地去花钱。后来我那个不知道是福还是祸的弟弟出现了,这位谢大小姐不知道怎么就看上他了,万岩弟弟瞧她也很顺眼,一来二去就混到了一起。干柴烈火烧完之后,谢莫愁发现自己怀孕了。
谢厐对自己的宝贝女儿关心入微,谢莫愁的反常行为自然逃不过他的法眼。谢厐当即就明白女儿是怎么了,盛怒之下,他还是为自己的女儿考虑,连哄带骗地将谢莫愁带到了医院,要给她做引产手术。就在术前体检的时候,才发现谢莫愁的身体条件很不好,做了这次引产手术之后,恐怕以后就会丧失生育的能力。这时谢厐才有些慌了,思量再三,他找人查了万岩弟弟的底细,随后派人找到万岩弟弟万添,要求他和谢莫愁结婚,但是必须要倒插门进他们谢家,同时他也联系到了万岩的二叔。
当时二叔是一百二十个不愿意,但是谢老板开出了他的两个条件之后,万岩二叔又开始犹豫了。只要万岩弟弟肯入赘,谢厐就将现在住的别墅改到万岩弟弟的名下,还在本市的高档小区内,给万岩二叔二婶买上一套不低于二百平米的房子,包括装修的一切费用都由谢老板出。第二个条件是万岩弟弟和谢莫愁生的第一个男孩要姓谢,男孩降生之时,谢老板再给万岩弟弟八百万的“辛苦费”。
二叔和二婶商量之后,同意了谢厐的条件,反过来还给万岩弟弟做思想工作:姓谢的老头已经七十多了,还能再活几年?最后这份家产还不都是你们的?关于孩子姓什么就更好办了,管他姓万姓谢的,还不都是你的骨肉?等谢老头子没有了,再改回姓万,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最后这一家三口瞒着万岩爷爷,让万岩弟弟和谢大小姐去领了结婚证。
万岩爷爷知道了来龙去脉之后,顿时又怒不可遏,当场就给了万岩二叔一个嘴巴。这还不算完,爷爷顺手抄起来身边的一个花瓶,要来一个大义灭亲。好在三叔和万岩爹就在他身边,他哥儿俩一起死死地抱住万岩爷爷,万岩在旁边帮着一顿地死说活说,生米煮成了熟饭,就算真把万岩二叔大义灭亲了也没什么用。万岩妈在一边向着二叔二婶一个劲儿使眼色,二叔两口子反应过来,慌忙夺门而逃。几个人又是一顿劝说,这才好歹才把爷爷劝住。就这样万岩爷爷也坚决不参加婚礼了,他让我们留下,自己要连夜回老家去。
这个时候,万岩弟弟两口子终于回来了,知道爷爷到来之后,万岩弟弟也极为怵头,最后在韩和尚的陪同之下,他才敢带着媳妇来见爷爷。看着韩和尚的面子,又有一个大肚子的孙媳妇一口一个爷爷、爷爷地叫着,万岩爷爷有天大的火气也不能对着他们发火。在万岩这位弟妹的一再哀求下,爷爷终于心软了,勉强答应留下待到婚礼结束再走。
当夜无话,第二天到了上午,收拾妥当,众人就出了别墅,被安排上了一艘客船直奔海中的一个小岛。昨晚听万岩弟弟说过今天婚礼的主场地,当初这个小岛是老谢家养殖海参的基地,几年前时兴搞旅游,谢厐兄弟几个就开发了这个小岛,在岛上面建了海钓休闲娱乐一体的酒店。酒店开了几年,不只在当地,就连东北三省也小有名气,索性就把这次婚礼的场地安排在这里了。
登岛之后,才发现谢厐和二叔他们早就到了。在小岛的码头上,停靠了好几艘接送宾客的客船。酒店前搭建好了充气拱桥,谢厐和二叔几人在酒店门口迎来送往的。现在是二月份的天气,又是在海中小岛上,虽然都是皮裘大衣裹着,但是刺骨的海风还是冻得脸色刷白。看见万岩爷爷这些人到了,二叔和谢厐马上就迎了过来。二叔是硬着头皮过来的,倒是谢厐先笑呵呵地对万岩爷爷说道:“亲家爷爷,大老远地还让您亲自跑一趟,一会儿小添和莫愁敬酒,可不能饶了他们。”伸手不打笑脸人,爷爷也客气了几句。接着谢亲家又在人群中找到了迪胖子,“迪局长,一会儿您是要坐首席的,您的面子大,还要靠您撑场面的。”
谢厐七十多了,还是从骨子里透着一股精明劲儿,看上去八面玲珑的。迪胖子微笑着摆摆手说道:“不是我说,首席就不坐了,今天我是来蹭饭的,首席谢老板你怕是早就定好了的,不要为了我打乱了之前的安排,这样不好。”迪胖子是天生的演员,几句话下来,中央领导下基层的那种平易近人之中又带着居高临下的姿态,让他演绎得惟妙惟肖。就在这一句话之中,就将谢厐的气势压了下去。在迪胖子的一再要求之下,谢亲家只得把他安排在了男方的那一桌。
进了酒店,婚礼策划公司的人过来拉走了司明,在角落里和他对了一遍婚礼的流程。说起司明主任来,他也郁闷了一晚上。昨晚见到万岩弟媳的时候,他还拿出来一本由红衣大主教亲手抄写的《圣经》作为礼物送给了万岩的弟媳。但是他后来聊天的时候,才知道谢大小姐这位教徒是自封的票友(老谢家一大家子都是信玉皇大帝的),她连天主和基督两教的区别都不知道,只是看了几部电视剧之后,觉得结婚一定要在教堂里,有一个神父代表耶稣他爸爸祝福过才算是浪漫的,而且她还有生了孩子就送庙里、拜观音大士当干妈的想法。为此司明主任的肠子都悔青了,他磨了万岩一晚上,要万岩把他送出去的红衣大主教抄写的绝版《圣经》要回来。
一切都准备就绪,所有的亲朋都陆续进了酒店。就在这时候,二叔悄悄地将万岩拉到了一边,他说万岩弟弟之前找好的伴郎昨晚严重腹泻,拉了一晚上,已经拉脱水送医院了。万岩弟弟在本地又没有年纪相当没结婚的熟人,只得拜托万岩给他当一次伴郎。二叔亲自开口了,万岩当然不能推脱,和爷爷他们说了一声,万岩就跟着婚礼策划的人到了楼上的房间。换上伴郎衣服的时候,婚礼的策划和我讲了婚礼的流程,之后和自己弟弟他们一起在后台等着婚礼的开幕。
没有多久,就听见大厅内音乐响起,婚礼司仪宣布了婚礼的开始。前奏的场面话讲完,司仪开始介绍了到场的领导。第一个就是中央某部厅级领导迪一鸣同志,然后才依次是本市某副市长,以及各大行局的一二把手。快要介绍完毕的时候,司仪说道:“还有一个嘉宾是远渡重洋,从泰国专程赶来见证两位新人结合的一位华侨贵宾;耿终生耿先生……”
万岩听到这个名字之后,也顾不得规矩了,越过新郎新娘几步跨到后台边缘,就看见首席最后一位站起一人,正冲着身后众人点头致意。不是年前在香港见过的耿终生还能是谁?对面男方座位的韩和尚和迪胖子都是冷冷地看着这位泰国华侨。
耿终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要是说他是来随份子喝喜酒的,打死都不信。眼看新人就要去进场了,万岩弟弟在后面咳嗽了一声,万岩这才感到有些失态,退了几步回到伴娘的身边。“哥,你认识这个姓耿的?”万岩这时脑子有些乱,随口说道:“王八蛋才认识他。”话已出口马上就觉得说错了,又解释了一句,“认识他的是王八蛋。”新娘和伴娘听了已经笑岔气了。万岩稳了稳心神,再次说道,“谁认识那个王八蛋。”
这时,大厅内的司仪高声有请新人入场。万岩和伴娘站在新人后面,出场的时候万岩有意识地向耿终生的方向看了一眼,而耿终生也正向万岩看过来,四目相对时,耿终生没有一点回避眼神的意思,反倒是向万岩轻轻地点了点头。万岩倒是有些扭捏,主动错开了他的目光,没想到这一下子反而歪打正着,目光正好落在另外一桌的一个人身上,这人黑衣黑裤,正是不久之前第一次见面的鸦。再加上自己这边的韩和尚和迪胖子,这完全就是香港之行的东北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