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迪胖子的话,万岩向他苦笑了一下,说道:“我也知道得这么办,胖子,要不你陪我走一趟?我自己去心里没底,要是有什么说漏的,你还能帮我圆圆。那什么,刚才你给老金那三千算我的。”迪胖子听了直撇嘴,说道:“也就你拿那几千块钱当回事,早上我是不跟老金一般见识,真动手,我一只手让他两个。”
说动了迪胖子之后,两人一起去了五室找欧阳偏左。在路上迪胖子留了个心眼儿,他打电话去机场询问万岩老家到首都的航班到港时间,电话打完,迪胖子笑嘻嘻地对万岩说道:“万岩,把心放肚子里,今天只有两趟航班,一趟早上就到了肯定不是,另外一趟晚上十点才到,有的是时间准备,我们接完机去公安部演下半场戏都行。”
说话的时候正好遇到了五室的易副主任,打听之后才知道今天欧阳偏左没有上班。而证件之类的东西都是欧阳主任亲自锁好的,就连易副主任也没有办法拿出来。这样一来,万岩的心里就更没底了,易副主任走了,迪胖子看着万岩的样子笑了一声,说道:“不是我说,你爷爷晚上才能到,我们还有的是时间,现在出去随便找个电线杆子,都有四五个做假证的。没事,加二百块钱能给你做国务院的证件。”
“那还等什么?走吧。胖子,我就靠你了。”听了迪胖子的话,万岩拉住他就往楼下走,两人刚刚出了特案局大门,就看见两辆出租车开了过来。车停好之后,下来了五个人,为首的一个正是没有头发的韩和尚,和他并排走着的老头儿不是自己爷爷还能是谁?除了万岩爷爷之外,后面还跟着万岩的爹妈和三叔。
韩和尚看见万岩,连连向万岩挥手,大声嚷道:“小岩子,看看谁来看你了!”他这一嗓子把万岩想跑的后路给断了,万岩只能硬着头皮苦笑着迎了上去。爷爷看见万岩先是哈哈一笑,说道:“小岩子,韩老道说你不干警察了,进了什么局当了领导。过年没啥事,就来首都转一圈。小奎子初十结婚,正好拉你一块儿过去壮壮门面。”说着他看见万岩身后的迪胖子愣了一下,说道,“小迪厅长,你也在啊?”
“是啊是啊,万爷爷您也来了。”一时之间,迪胖子只能嘴上应付着,不敢再往下说,还好韩和尚插了一嘴,说道:“别小迪厅长了,他也来特案局了,和你大孙子搭伙,这也是和你们家有缘。”万岩在一边干笑着,死活不敢把他们往特案局里带。倒是万岩爹不见外,对万岩说道:“小子,你现在到底是什么官?老韩大叔也没说明白,比以前当警察怎么样?”
还是韩和尚帮万岩解围道:“万老大,你家大小子现在是这里的主任,别看这里衙门小,这可是国务院的直属单位。”万岩听明白了韩和尚的话,冲自己爹干笑了一下,说道:“上次你不是说当警察太危险吗?我就托了关系,来这里当了个主任,那啥,和以前平级。”万岩爹听完,看了万岩一眼,嘴里嘀咕了一句:“主任……听着不如处长来劲。”
这时候万岩爷爷正对着迪胖子说道:“小迪厅长,你在这个什么局做什么?”迪胖子听明白了来龙去脉,又和韩和尚对了个眼神,听见爷爷问他,迪胖子龇牙一笑,说道:“您也别叫我什么小迪厅长了,我现在是这里特殊案件调查研究局的……”说到这里,迪胖子拉了个长音,他的脑子里再给他自己找了比万岩万主任大的官,最后一咬牙说道,“副局长……”
“现在是迪局长了。”万岩爷爷笑着说道,“小迪局长,小岩子以后靠你多关照。”说着,回头让万岩爹将他手上大包小卷的东西往迪胖子的手里塞,“小迪局长,都是自己家里产的,没有什么好东西,你留着尝个鲜”“这怎么行,我和万岩是同事,你们这样不就远了吗?那什么……下不为例啊!”迪胖子胡乱说。
看着迪胖子胡说八道着,万岩脑子里正考虑怎么把他们骗走的时候,特案局的大门开了,一个紫头发的男人牵着一条“草狗”走了出来,这是王主任出来遛狼了。他出来的时候引得众人都向他看了一眼,出于礼貌,看了一眼,万岩三叔他们都把头扭了回来,只有万岩爷爷看着这个白发的男人,看得呆住了……
王主任和爷爷对视了一眼,他倒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牵着尹白,走到跟前时,爷爷看清了王紫的五官相貌之后,倒抽了口凉气:他的脸色突然变得涨红,眼角的肌肉也开始没有规则地抽搐起来。等到王主任走远了,爷爷才喘了口大气,好在万岩三叔他们的注意力又重新聚集在远去的王紫身上。除了万岩之外,也没人发现爷爷的异常举动,他缓了一下,悄悄把万岩拉到一边说道:“万岩,这个紫头发的,也是你们这里的吗?”说到这里,爷爷顿了一下,他的眼神有些发散,好像想起来多年前和某人见面的那次情景。之后爷爷犹豫了一下,还是对万岩说道,“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当年我从大兴安岭坐火车……”
没等爷爷的话说完,万岩已经点了头,爷爷既然看见了王紫,那就瞒不住他了,倒不如直接实话实说的好:“爷爷,你没认错,刚才你看见的那个人就是当年那个紫头发。”万岩说完之后,爷爷看着万岩的眼神也不对了,他喘了几口粗气,低声对万岩说道:“万岩,你这到底是什么单位?怎么还和那种人牵扯上了,你好好的警察不干,来这种地方干什么?”
万岩苦笑了一下,爷爷的问题自己还真回答不出口,总不能说在东岛大学当老师时候出了事,后来就稀里糊涂地进了这个特殊案件调查研究局吧?就在这时,万岩三叔冲万岩这边喊道:“你们爷孙俩说什么悄悄话?”
这句话算是把万岩救了,万岩凑到爷爷的耳边,低声说道:“爷爷,这事一时半会儿说不清,以后有时间我再和你说。”爷爷看了万岩一眼,又叹了口气才无奈地回到了三叔身边。
本来万岩爹妈还嚷嚷着要看看他儿子工作的地方,好在最后被万岩爷爷给拦了:“你俩别瞎闹,小岩子也是初来乍到,别给他添乱。”爷爷说话的时候,迪胖子一个劲儿地向万岩使眼色。万岩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大门里面高戈和王子恒两个人正结伴走出来,眼看着就要走出大门。在特案局里,高主任还好说一点,可王副主任就是一室的天敌,他对一室中人简直就是无差别攻击。以王副主任的性格,要是看到我全家在这里,肯定会不咸不淡地来几句,到时候想不穿帮就只有靠老天帮忙了。
韩和尚这时也看见了高、王两位正副主任,他虽然不在乎这两人,但是穿帮之后,他在万岩爷爷那里也逃脱不了干系:“这里有什么可看的?天底下这样的单位都一样,你们到了首都当然要去爬长城逛故宫了。现在还有时间,我带你们去逛故宫去,去看看当年皇帝和娘娘睡觉的地方。”说完,三人连哄带骗地将万岩爷爷他们带出了特案局的视线范围之内。
后来才知道,过年的时候见万岩没有回家过年,爷爷就有了到首都来找万岩的想法,也算是给万岩一个惊喜。怕走漏风声还千叮咛万嘱咐万岩爹妈和三叔,不能提前走漏风声,韩和尚就更没有地方知道了。今天早上韩和尚还以为万岩全家去机场是来给他送行的,没想到到了机场之后,万岩爷爷一家子竟然和他一起过了安检。这时韩和尚才明白过来,想给万岩打电话已经来不及了,爷爷指派万岩爹死死地守着韩和尚,不让他破坏这难得一见的感人场景。后来飞机在首都机场降落,韩和尚趁着万岩爷爷一家子没注意他,瞅一空子给万岩打了一个电话。
之后的一天半,万岩将之前欠的假期都申请了出来,陪爷爷他们将首都逛了一个大概。迪胖子也是够朋友,他除了全程陪同之外,还用他以前的关系,安排了酒店以及订好了去参加万岩弟弟婚礼的飞机票。只有爷爷还是找机会向万岩打听王紫和特案局的渊源,不过都被韩和尚和迪胖子找了各种理由把万岩支了出去。
一转眼就到了大年初九,爷爷一大早上就接到了万岩二叔的电话,说是女方家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而且还请了当地的什么大人物来证婚,本来万岩那个弟弟就是倒插门的,这样一来,他在女方家里的地位就更低了。听二叔的口气那个大人物比万岩这个“处长”还要高出一截,二叔让万岩在首都再找一个够分量的大人物压住男方这边的场面。当然,这个大人物也不用找了,身边就有一个最理想的胖子正笑嘻嘻地看着万岩。迪胖子听说之后,二话不说直接拍了胸脯:“万爷爷你放心,不是我说,这辈子我最喜欢压别人一头了。”
当天万岩和迪胖子先回了特案局,迪胖子要申请休假,理论上也要和执念说一下。之后回到宿舍准备几件衣物时,迪胖子不知怎么想的,将那只财鼠也装进了衣兜里,说是让这个大耗子也去见见世面。就在二人走出宿舍时,迎面熊万毅走了过来,老远他就和万岩打了招呼:“万岩,有个说是你爷爷的人来了。”看着熊万毅的身边没人,万岩的心里没来由地别扭了一下:“老熊,他人呢?你没把他领进来?”熊万毅看着万岩的眼神变得有些古怪,说道:“他不是来找你的,你爷爷说他找一个遛狗的紫头发,大官人已经带他去六室了。”
听到熊万毅的话,万岩和迪胖子都吓了一跳,愣了一秒钟,万岩突然反应过来,一路狂奔到了六室办公室。六室的办公室格局和一室不同,它这里只是里外两个套间,外面两张桌子,但是平时只有牛昆一个人守在这里。顺便提一下,马军一般都在地下二层一个六室专属的房间里,他进了特案局之后,基本每天都待在这里,只有极少的时候才会出现在特案局的其他地点。那个房间里面的设施开始也很简单,只有一张椅子和一台电视机,而马军的工作只是每天看看电视里面的内容,但是只要他感兴趣的东西,都会一一列表,从最早的易拉罐可乐到最近的柴油发电机等等,列表上的东西第二天都在马军的房间出现过,只是几个月的工夫,赵旭又批了一间仓库,用来存放马军列表中不断更新的物品。
万岩在六室门口平复了一下心情,一路狂奔过来的时候,万岩的脑海里出现了爷爷和王紫见面后的几个版本,无非就是爷爷哀求王主任,让他不要把万岩牵连进去。但是王主任的反应万岩就猜测不到了,一直以来在万岩心中,王主任的性格比起牛昆来,也好不了多少。
进了六室,才发现牛昆并不在里面。而王紫办公室的大门虚掩着,里面隐约传出来有人说话的声音。万岩一咬牙,奓着胆子推开了里面办公室的大门。和万岩预计的完全不一样,爷爷和王主任面对面坐着,爷爷虽然还是有些拘谨,但是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竟然能让王主任的脸上挂了一丝浅浅的笑容。
看见万岩突然闯了进来,只有爷爷愣了一下,但随即他已经反应了过来,对万岩说道,“万岩,你这么不早说这位……”说到这里,三叔的脸上露出一种尴尬的表情,这时王主任又做了一个令万岩意想不到的事情,王主任欠了欠身,看着爷爷慢悠悠地作了一个自我介绍:“王紫……爷爷听到之后,有些愕然地重复了一遍:“王子……?”看他的表情就知道爷爷误会王紫这两个字是名号了。万岩连忙在爷爷耳边低声替王主任重新介绍道:“爷爷,这位是我们特案局六室的王紫王主任。”说话的时候,万岩还用手在空气中比画了一个紫字。
爷爷微微有些脸红,他干笑了一声后,又说道:“对,是王主任,万岩,我和你们王主任几十年前就认识了,他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当年要不是王主任救了我,你爷爷我早就不知道去哪里投胎了。现在你能和王主任在一个单位,就是咱们老万家的祖坟上冒青烟了。”爷爷平时的话不多,更极少有奉承别人的时候,但是他现在对王主任的奉承,恐怕就是个瞎子都能感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