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第一次遇见千瞳的场景还历历在目,白狼根本不用多想就将当时的情景一一呈现在他们眼前,“她是因为我才知道龟千岁在昆仑山举办众妖宴的事,而我也是因为她帮我疗了伤所以建议她用一部分灵力作为千岁的贺礼。”
“后来呢?到昆仑山以后千瞳都做了些什么?当时她的功力如何?”明月接着问。
白狼又继续将他们在昆仑山的事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讲到千瞳回弥生村的时候他稍微犹豫了一下,但想到如果不是关系重大上仙们也不会亲自问他,就将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他们。
“千瞳在弥生村的时候我与池冥去看过她,那段时间她几乎荒废了修行,整日的生活与普通凡人无异,那个凡人去世以后她才回到昆仑与我们一起练功。我与她比试过,她当时的功力与我不相上下,并没有什么进步。”
白狼想到千瞳重新回到昆仑山以后的表现,又补充道:“不过……她回来以后对灵力的感知和吸收似乎更强了一些,但我们都觉得应该是弥生村与昆仑山比起来灵力太过薄弱所致。”
前前后后包括他们到仙界以后的事都与明月收集到的资料基本相同,容止只好让嘱咐他说:“今天的事不能告诉任何人,我们知道你担心着千瞳,等她醒了以后我会第一时间派人通知你,你先回去休息吧。”
白狼本来打算说去看看千瞳,可容止上仙这样交代他只好回去了。从凝潇殿去营队的路并不长,可他却有一种怎么都走不回去的感觉,才走了不到一半的路他就没了力气。坐在路边休息的时候白狼忍不住的想,旭尧上仙究竟交代了什么事?她为何会去伏魔台附近还吐了血,雷霆兽又是怎么醒的,为什么它会叫千瞳进去?
这些问题不停的在他脑海中打转,他却一点思路都没有,心中沮丧之余又抱怨起千瞳来,‘从朝云殿出来以后你宁可去伏魔台边上一个人坐着都不愿来找我,这下好了受了重伤你满意了吧!’他双手抱住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这些没用的。’
夜风有些凉,吹在他还未干透的衣服上,冰凉的衣服贴在后背上,那凉意一直渗到他心里去,一直到夜深了他才起身走一路休息一路的回来。
千瞳一直昏迷着还没有醒过来,不过还好有颜依上仙在,替她止住血包扎了伤口又换了干净的衣服。“这孩子真能忍,身上大小血脉几乎全部挤压出血,内脏的损伤也很大,想必当时是疼晕过去了。”
颜依上仙一边收拾桌上的东西一边说:“我刚才给她换衣服的时候,她身上的血渍将衣料都粘在身体上了,虽然已经晕过去了但还是疼的直皱眉头,换药的时候也是……”旭尧面色凝重,“你先回去休息吧,这儿我来照看。”
颜依走后,旭尧才近到内室,千瞳躺在床上一点声音都没有,连呼吸声都轻不可闻。他走到床前,见她手腕上缠着绷带,犹豫了一下还是解开了她的衣领,果然不出所料浑身上下都被缠的严严实实。
他突然觉得有些急躁,像是那些绷带全部缠到了他的心上,他将窗户打开久久立在窗前,远处云海中繁星点点犹如波光潋滟的湖面。想起在凡间的时候她与自己一起救治过一个病人,那个病人身上到处起疮流脓,纵使他见过这类的病情也忍不住一阵阵恶心,可千瞳却面不改色帮着他给病人上药缠上绷带。
等到把病人送回家以后,他才说:“你方才要是不舒服可以不来帮我。”她却摇了摇头,“那个人多可怜啊,缠的像个粽子似得,要是被他家里看到该有多心疼。”说着就乖乖缩在他怀里蹭了蹭。
而现在她也被缠的像个粽子一样,旭尧突然想到‘要是被梁沛然看到他该有多心疼?’千瞳平时戴着的坠子就放在她枕边,旭尧走过去果然看到坠子里的那丝魂魄正紧紧贴在靠近她的那侧。
他将坠子拿起来的时候那缕魂魄突然像疯了一样四处横冲直撞起来,旭尧将它重新放回她的枕边,它又安静了下来。这一缕魂魄因为没有跟着他一起回归仙位,可以说那不是他的,而是梁沛然的。
旭尧确实是担心她的,可这种担心与梁沛然对她的担心不同,而他的照顾除了因为上仙对三界万物的照顾之外,还因为他欠她一个承诺。
旭尧静静地在一旁打坐,他开始思考自己在凡间历那一世情劫的意义何在,知道了爱一个人是什么滋味,也知道了被人爱着是什么感觉。可这些又有什么用呢,成仙之人终究是无法去爱别人的。
想到这里他又想,如果有一天他也有了七情六欲,那他会再次爱上她吗?“你说你爱的是梁沛然的魂魄而不是那副皮囊,我就在你面前,你会爱上我吗?”他轻声问道。床上的人依然没有任何回应,“果然你们口中的情爱也不过如此。”
或许是身体上的疼痛,她时不时地轻轻皱一皱眉头,旭尧见状将灵力散发出来为她疗伤,她才又慢慢睡的安稳了一些。“就当是报答你在凡间的恩情。”不知何时千瞳的眼角竟流下一滴眼泪来,旭尧刚想为她抹去,那颗泪珠却又躲进她鬓角的发丝里不见了,只留下一道湿漉漉的泪痕。
过了整整一天一夜千瞳才醒了过来,这期间颜依上仙为她换过两次药,每一次都能听见她下意识的呻吟。容止把他们调查的结果告诉了旭尧,又问他:“你到伏魔台之后看见了什么?”
“我进去的时候里面惊雷不断,千瞳傻呆呆地站在原地,我见她快被飞石击中就冲进去将她拉到一旁。这期间雷霆兽与巨龙们似乎十分愤怒,等它们平静下来以后雷霆兽只让我带她出去并没有再说什么。”
容止见还是没什么进展,“果然这件事只能等千瞳醒过来以后再问她了,她的伤这么重,很可能是不小心激怒了雷霆兽。”
旭尧摇了摇头,“我觉得不然,雷霆兽没想着要伤害她,否则她也不会只是受了些伤。而且千瞳就算性格稍微有些鲁莽,但她却是一个知轻重的人,面对雷霆兽她一定会更小心谨慎,这中间一定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
正说着颜依走了出来,手里拿着换下来的带血的绷带,“千瞳醒了,但还是很虚弱。”刚说完旭尧抬脚就进了内室,容止也想跟进去却被颜依拦住,“千瞳受伤或多或少与他有关,他心里着急让他先去看看情况吧。”
千瞳看见旭尧进来有些不好意思,但她实在没力气动弹,“好点了吗?还疼不疼?”旭尧问她。千瞳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小声回答道:“好多了,上仙不用担心。”她似有些期盼的望着他,想从他的眼神里找出些许熟悉的痕迹,可他却一如从前,“疼的话就说出来,不要自己忍着。”
她没有再说话,缓缓闭上了眼睛,可喉头却在轻轻地滚动,像是极力隐忍着不想被他看见。旭尧又说:“白狼那里你也不用担心,已经派人去通知他了,他应该很快就会过来看你。”千瞳这才点了点头。
白狼接到消息以后立刻就往朝云殿赶,他想着这次一定要狠狠教训她才是,否则以后还不知道她会惹多大的麻烦。这些话他从前天晚上就想好了,一直憋到现在,都快把他憋成内伤了,见到容止和颜依两位上仙也只是匆匆行了礼就往屋里冲。
可他进屋看见千瞳的那一瞬间时间就静止了,床上的那个人真的是她吗?他就直愣愣地站在门口不敢上前,还是旭尧咳嗽了一声他才惊醒过来。
刚才想说的话他一句都说不出口,看着她勉强地冲自己笑,他的心仿佛都没法呼吸了,“怎么这幅表情,我很难看吗?”白狼只好强打起精神跟她开玩笑,“你现在最丑了。”千瞳笑着笑着就哭了起来,“我也知道我丑,我现在身上都好疼啊,你还嫌我丑。”
白狼一见她哭恨不得跪地求饶认错,“哎哎哎,没有啊,我跟你开玩笑呢,怎么会嫌弃你,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子了,看的我怪心疼的。”千瞳不理他还是继续哭,白狼顿时手足无措,又不敢抱着她哄怕碰到她的伤口,也不能眼看着她哭,两只手在千瞳面前晃来晃去也没个着落,千瞳终于被他逗笑了。
“你个傻狗晃什么晃呀,帮我把眼泪擦了,都流到我伤口上了。”白狼没敢还嘴,轻轻地把她脸上的泪水擦干。“头上也有伤口啊?”他问,千瞳点了点头,“你看看。”
白狼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我不看,我怕我笨手笨脚的把你伤口弄破了,再说我看见了也难受。”
千瞳说话声音小,说的也慢,白狼就趴在她床头上凑在跟前跟她慢慢的聊天,旭尧看两人这样从房间里出来,看来只有白狼陪着她,她才最放松。
“应该没什么大碍了,你们俩先回去吧,等她休息一会我再仔细问她。”旭尧说完又吩咐仙童准备一点清淡的粥送过来,朝云殿里从来没有生火做过饭,仙童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准备。
千瞳有伤的事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对外只说她有任务去了凡间,要是去食堂里拿唯恐会引起不必要的猜测,旭尧只好亲自去了后厨。当初建这朝云殿的后厨也没想过有一天真能派上用场,可到后厨一看虽然一尘不染但冷冷清清空无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