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季鎏舫猛地把文件拍在桌子上，他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在文件上看到蹇慕澄的影子，刚才自己想什么来着？会做饭，会聊天，性格好的女孩子多的是，怎么会想到她呢？

“进来。”脑海中想的面孔猛然出现在眼前，颇有冲击力，季鎏舫偏过头，“怎么了？”

“季先生，家里有红茶吗？”

“有。”季鎏舫站起来，去了储存室拿出一件红茶来，烫金带红的方形包装，打开，里面放着大概十五厘米左右的纯锡储茶圆罐，仅仅是这样，已经能闻到那股幽幽的清香味，“这个顶级金骏眉我觉得不错，你看可以吗？”

不用看包装，能从季鎏舫嘴里吐出还行的评价，想来是非常不错的了，价格恐怕更是非同一般，不过看季先生的意思，也没有要收钱的意思，不过，你问都不问一句就给我？

“季先生就不问我拿来干嘛？”蹇慕澄忍不住问，季先生似乎素来不喜欢问这些。

季鎏舫抚了抚包装盒，“若你想说，你自然会说，若不想说，我问了得到的岂不是假的？”

“可是你连问都不问，谁会说呢？”蹇慕澄反顶一句，一道幽幽的视线盯着自己。蹇慕澄脸红，叫你嘴贱，别人不问，你还上赶着问了。

蹇慕澄不自在的抬抬脖子，“我是准备拿去贿赂梁老师的。”

季鎏舫不赞同，“虽然我没怎么见过梁老师，但他肯定不会收的。”你既不是他的朋友又不是正式学生，这么贵重的东西，他一个前辈怎会要。

蹇慕澄嘻嘻笑起来，眼里的狡黠甚是灵动，“所以不是这么送啊。”

阳光迟迟爬出来，终于有了点儿春的味道。又恰逢周末，路上的行人都多了起来，闻到了生机的味道。

“慕澄啊，你干嘛带我来这种地方？我像是嫁不出去的人吗？”被梧桐树掩映着的门头露出来，红色的大字恨不得向世人宣告这是什么地方，左右两边各放着一对亲密的大型玩偶，亲密的动作让情侣看了也眼红，边缘放着一排易拉宝，密密麻麻全是去年的业绩，果然业绩骄人，怪不得被评为金牌介绍所。

可是，这些和她有什么关系啊？薛宁欲哭无泪。

“又不是给你介绍。”蹇慕澄甩个白眼过去。

“那你是干嘛？不会是你自己要相亲吧！慕澄，你不是最不喜欢相亲的吗？”此时正是周日上午十点，外来的人络绎不绝，更多的是五十岁左右的中年人，向他们这种自己找上门来的几乎寥寥无几。果然，在华国，最操心的职业就是父母了。

“我给季先生看看。”蹇慕澄凑近薛宁耳朵，低声道。

薛宁被吓了一跳，“季先生那条件需要到这种地方来？”

蹇慕澄抿唇，“我想给季先生介绍个好姑娘。”那些冲着家世金钱来的最好滚得远远的。

薛宁一脸复杂，“我说你这是干嘛呢，这还需要介绍吗？你自己不就行了？”

“季先生又不喜欢我。”

“你怎么知道他不喜欢你？”能让一个女孩子和自己同住，没有鬼才怪。这是好友的心结，她再如何劝都是行不通的，这样也好，条件太不对等，受伤的还是蹇慕澄。

“你还真是为他着想哦！”薛宁酸道。

“季先生的未婚妻被我给弄丢了，还在商场丢了脸面，再怎么样也要找个比冉小姐强的才好。”蹇慕澄早就给自己找好了借口。

冉怡迎的大名薛宁从蹇慕澄口里听过多次，闻言摇摇头，“这个难哦！”

蹇慕澄叹口气，拉着薛宁走进了平生最讨厌的地方。

媒婆夸姑娘——说的像仙女，蹇慕澄以前觉得夸张，亲身经历后只能竖起大拇指：古人诚不欺我也，真是巧舌如簧也。

两人精神奕奕的进去，头脑昏乱的出来。

忽地一阵大风吹来，蹇慕澄拿着的资料被吹散了几页，慌忙的捡起来，“这可都是钱啊！”

薛宁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说你现在工作都辞了，不好好节约点儿，花这冤枉钱做什么？”买了一堆废纸。

“哪里冤枉了，等我拿回去仔细研究研究你就知道值了。”蹇慕澄收拾好一堆资料，都是媒婆口中所里最优质的女孩子了。

薛宁翻个白眼，接了个电话后，丢下蹇慕澄匆匆跑了。

蹇慕澄绕过梧桐树，直奔魔都美院。

美院新开的设计课程时间混乱，今天安排到了下午四点。周一的阶梯教室不那么拥挤，蹇慕澄早早就等着了，终于抢了个第一排的好位置。

飞快的做着笔记和思考，铃声一到，她连忙冲上去，想要问问梁老师自己的疑惑。谁知偶像实在是太受欢迎，她稳坐第一排中间边缘，竟然没有抢到首位。反而被边上热情的学生门给挤出了人流，摔倒在地，蹇慕澄赶紧护住手中的玻璃杯。

关注的焦点太唯一，蹇慕澄的摔倒没引发任何人的关注，她默默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又挤了上去。看到更多的人是拿着本子给大师签名，蹇慕澄恨不得上去一个个拍飞。也不知道该为偶像的人气欢呼还是为那些人的肤浅感到悲哀。

这年头，果然长得好的待遇就好，梁思勤虽然六十左右，却长的十分儒雅，连脸上的皱纹似乎都带着绅士的气息。

蹇慕澄郁闷的在门口守着，不去浪费时间。

“哎，小朋友，过来我给你签个名。”蹇慕澄听到和蔼的男声，转过头，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梁思勤身后跟着两个助手式的人物，正在梁思勤耳边说着什么。

蹇慕澄全身都有些紧张，这是见到偶像，见到真正大师的崇敬，蹇慕澄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拿起手中的笔记，翻开，不同颜色的笔迹，字迹谈不上工整，却很详细，“梁老师，不知是否打扰您，想向您请教几个问题。”

梁思勤低声问了助手什么，然后冲蹇慕澄遗憾说，“我马上要赶飞机，若小朋友不怕麻烦，下次讲课的时候可以吗？”

梁思勤的儒雅仿佛是骨子里的，据说他祖上曾是书香世家，开口便知修养，有些人的魅力不在于外表，不在于年纪，不在于身高，单单一个语气就足以让人膜拜。

蹇慕澄脸上本是很失望，收回本子就听到后面一句，赶紧摇头，“不怕不怕，那梁老师您慢走，我刚刚看你讲了那么久都没喝水，听说您喜欢喝红茶，这是我刚刚泡的。”蹇慕澄拿出个玻璃杯子，揭开盖子又马上盖上，既避免了对方不喝的尴尬，又让顶级金骏眉特有的香气从缝隙中透出来，她没有错过梁思勤眼里瞬间的陶醉。

“谢谢。”梁思勤接过，余光瞧见了蹇慕澄手中的笔记本，深深看了一眼，“小朋友叫什么名字？”

蹇慕澄赶紧翻开笔记本首页，上面赫然是潇洒有力的三个字，“我叫蹇慕澄。”

心满意足的蹇慕澄步伐轻快的回了家，手里一堆的资料看起来也顺眼极了。

橘黄色的灯光下，她的影子被拖得长长的，脸上不时露出满意和思索的表情，嘴里还甚是念念有词，“这个长得不错……哎呀，可惜不会做饭……这个好像可以，就是气质怎么样啊……”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处理什么重大事情。

“你在念什么呢？”季鎏舫打开门，嘀嘀咕咕的声音在安静的晚上想忽略都难。

蹇慕澄急忙抬起头，下意识的把桌子上的资料藏起来，可惜铺的一桌子都是，简直是欲盖弥彰。

季鎏舫走过来随手就拿了抽了张出来，条列分明的堪比简历，除了“梧桐婚姻介绍所”的水印和让人找不出半点儿真实感的照片外。

季鎏舫冷冷的眼神扫了下，目视应该不下于五十张，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你倒是时间多。”

蹇慕澄撑着发麻的头皮，嘀咕，“要劳逸结合嘛，说不定美人看多了还多了些灵感。”

“的确，华国的化妆技术加上美颜相机，的确个个都是美人儿。”季鎏舫放下手中的“美人简历”，不准备再呆在客厅。

这话说的好有道理，蹇慕澄竟反驳不得。季鎏舫决绝的背影让她产生一种皇帝不急太监急的错觉，呸呸呸，她才不是太监呢。

上了一半楼梯的季鎏舫忽地转过头，眉头皱着，语气不满，“要是你想劳逸结合，不妨多研究研究煲汤技术。”为体谅蹇慕澄上课和比赛，家里的汤断了几天了。没想到这女人真是闲不下来，也不看看那上面那些蛇精脸，自己品味有那么差吗？

“我干嘛要研究啊，我又不做大厨。”蹇慕澄讷讷嘀咕，飞快追上去，“季先生，这事儿，你要好好配合啊！”

一点儿不珍惜自己的劳动成果和金钱的付出，这样真的好吗？

蹇慕澄站在季鎏舫的下一级台阶，因为实现的关系微微仰着，季鎏舫略一低头，就能瞧见蹇慕澄白皙修长的脖子，因锻炼瘦下来的锁骨已经有了点儿形状，在往上，就是水润的唇，微微嘟起的脸颊，头发扎成了高高的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了五六岁，明明在社会中混了几年的人，偏偏看起来还是纯净如水。

男人的眼睛深邃如古谭的老水，平静间却流过宽广的内容，蹇慕澄像是被盯住了一样，说话都有些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