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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七章 痛苦转嫁

2018-03-02发布 3346字

可是,他发达的视觉能看到她痛惜的表情,他的第六感觉能让他感受的到,她已经被他装作奄奄一息的声音给俘获。

仿佛一只小猫咪一样可怜楚楚的谌凯丽,就站在数米之外。

谌凯丽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不,不要说这样丧气的话!

覆水难收!

他该听不到吧?自己的声音又小又轻,从嘴里吐出来的不过是一股气息,辨不清字迹的啊!可是,这样寂静的房间,他会不会听到了?

后背贴在门板上,胡乱的想着,一时竟是理不出头绪。

可是,能怪自己吗?

谌凯丽启齿,徒劳地想解释:“涵义哥,我和他之间并不是你想的……”

“够了!”霍涵义忍无可忍地喝断,“你不必向我解释,婚礼刚刚落下帷幕,如果觉得欠了那个混蛋,你赶紧追他去!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和安慰,不需要!”

谌凯丽的唇片掀了掀,似是还想解释,却是终究没有吐出来。

她以为,他的整个人已经被病魔折磨得失了理智,说与不说,已经没什么区别,不是吗?

癌症的事实,已经无法改变,所以,也无法改变他的绝望。

他绝望!

一个绝望的人能不走极端?

“涵义哥,你想多了。”谌凯丽声音微颤着,“我留下来,不是同情,不是安慰,是……是……”

“是什么?”霍涵义质问,三米外传来的声音仿佛陷入了迷宫。

“……”谌凯丽的唇齿相倾,却是吐不出心头的那三个字。

因为爱!

她爱他,他却是慕容的男人,在别人眼里,自己不过是一个被人歧视的小三。

“是还债!对不对?”

谌凯丽怔了怔。

天呢,他竟然这样想!

她便摇头否认:“不是……”

“撒谎!”霍涵义冷斥,“明明是难舍难分,明明是你情我愿!”

到底谁和谁难舍难分?到底谁和谁你情我愿?谌凯丽咬着唇片,万分艰难的吐出两个字:“无聊!”

反抗,却是那么的无力,双手虚握,浑身颤抖,谌凯丽不知如何是好。

谌凯丽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煎熬,即便是公司破产家破人亡,即便是跟一个人在北京被四个酒鬼纠缠,即便是当胸被苗宜霖捆绑了炸弹……

“给我一个理由。”霍涵义死死的看着她。

理由!理由!还能是什么理由!涵哥哥,你明明知道的,干吗非得让人家说出来!

谌凯丽看着他漠然的面孔,知道他被病魔折磨得没有底线,心里已经难受得无法张嘴。

“告诉我,你爱我。”

谌凯丽怔住,突然羞赧,“涵义哥,我……”

为什么非得逼着说出来呢?即便说出来又有什么用?

“行了!”他突然又沙哑着声音打断她,“不要说了!”

谌凯丽无所适从地望着他阴晴不定的表情。

涵哥哥,癌细胞折磨你,你好不该再把痛苦转嫁到我身上啊!

小有的埋怨着,抽吸了一下几乎透明却是已经微红的鼻翼,强行打破了房间里死沉沉的气氛,谌凯丽努力抓回一丝条理的思维与理智。

抽吸的声音消失,病房里更是突然静得没了一丝声音,空间好似瞬间扩大,两个人的距离也似是给拉得远远的。

后背贴着门板而立的谌凯丽,盘旋在心头的“癌症”,便又向着她的思维扑过来,噬啮着她的视线,凌虐着她的魂魄。

谌凯丽屏息立着,一下子被这个恐怖的词语给镇住。指甲掐进肉里,疼极了,她却完全没意识到要松开。

癌症!癌症!癌症……

他还这么年轻,就得了这种绝症,不正是因为她吗?

怎么不是?绝对是!

如果不是自己假死,把他推进绝望的山底,他怎么会抽烟酗酒玩命的工作?

整整三年啊!三年的时间,抽了多少烟,喝了多少酒,熬了多少个不眠之夜!

抽的烟,堆成了一座山!喝的酒,汇成了一长河!

烟和酒不正是肺癌的帮凶吗?

多少个正常细胞发生了癌变!

癌症,竟是因为她!始作俑者,正是自己!

罪魁祸首啊!

涵哥哥,是我害了你,害的你癌变!害得你一个健康的生命面临死亡!

自责,后悔,内疚,复杂的情绪从心底里钻出来,眸底瞬间溢满泪液。

涵哥哥得了癌症,他不久于人世,我怎么竟是跟他计较!

他不管说什么,都要任由着他,他不管要自己做什么,都要顺从着他,他不管如何发泄,都要迁就着他!

稳定着自己的情绪,谌凯丽便轻咬了唇片向着霍涵义望过去,模糊的视线只能扫到他的一个模糊的轮廓。

他脸上说不出是什么神情,半晌,看着她缓缓摇头说:“谌凯丽,你心真狠!”

啊?我心狠?谌凯丽似是给针扎了般。

我怎么就心狠了呢,这是从何说起呢?

“心狠还不承认!自己好好想想!”

是啊,我是心狠!

谌凯丽承认,她之前对他真的心狠!

为了报复他,不让他得到自己,她竟是恶毒的把自己的初夜毫不吝惜的拱手给了秃顶老色男。

为了惩罚他,在他结婚的当天,她便从觅渡桥上跳进护城河里,然后又悄悄的爬上岸,逃到北京,改了艺名,一别三年。

为了挽救他,在他还关在大牢里,自己不得已,接受了慕容琼蕤的交换条件,和印象举行婚礼,他却是被蒙在鼓里。

只要时间的脚步停止,她就永远站在他的门里,和他在同一个世界里,这个世界里只有两个人,没有慕容琼蕤和她争同一个男人,没有温碧箫把她看成不正经的女人,没有印象虎视眈眈着她。

就是这个样子,她站在门口,看着他模糊的面庞,听着他醋意的声音,嗅着他似有若无的气息,天老地荒,海枯石烂。

直到永远!

永远!

嘿嘿!怎么会有永远呢?癌细胞每时每刻都在成倍的扩散,从肺部扩散到躯体的每一个器官,沿着血脉进入大脑,整个人便会昏迷,渐渐失去知觉……

该来的总是要来,怎么躲也躲不掉!

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逃避只是一时!

有的爱情注定是要伤痛,比如《金粉世家》里的七少金燕西冷清秋。

有的爱情注定是要诀别,比如《魂断蓝桥》里的陆军上尉克罗宁和芭蕾舞女郎玛拉。

而且,自古以来的爱情悲剧,从来都不雷同,比如霍涵义和她。

癌症!注定是悲剧!

“钉在门板上了?”霍涵义幽幽的声音传来。

谌凯丽摇头,她空吞了口水,生硬的扯出一抹不自然的笑意,轻启唇片:“没……你没事吧?”

“臭丫头!你还管涵哥哥有事没事?死了才好呢!”

死?他又提到了死!

死!死!死!

干吗要提这个不吉利的字,让人家的心都快要碎了!

涵哥哥,你为什么要拿这个字眼来折磨人?你是不是这样折磨人,心里才舒服?你是不是这样的态度,就觉得好玩?

他一定是知道癌细胞正在躯体里分裂,扩散。知道自己时日不久,心里有什么就说什么了。

人,到了这一地步,心里除了想着死,还能有什么!

“你……又……又在胡说……”谌凯丽低声回着,断断续续,她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谌凯丽说话时的声音,竟是和平时不服输的的调子完全不同。

她,一个网络红歌手,天生的好嗓音,说话时,竟是找不到调!变调了,走样了,沙哑了……

声音高了,怕激怒于他。低了,又怕他听不清。

天呢,各行各业都研究出了那么多的标准和规定,医学界为什么没研究出一套陪护标准,声音多高才对病人的病况有益处,距离多近,对病人的身心影响有多大?

要是有一个标准,再创造出一套陪护器具,往自己身上一戴,从她谌凯丽的嘴巴里发出的声音正好是霍涵义需要的音量,那种声音,不但减少对霍涵义的刺激,还会让他得到享受。

可惜没有!

心,仿佛被一根无形的丝线给捆绑住。脚,一步步地向着床头慢慢的移去。

每抬一步,都是那么的艰难。

距离越来越近,那丝线,也一寸寸的收紧。

心,也越来越痛。

有一瞬,谌凯丽眸子里的泪液竟是被她一眨动,似是全部从她的眸眶里滑了出来,视线里的他是那么的真切。

终于看清了!

霍涵义穿了蓝色斑马条的病号服,略显肥大。

身子直直的坐在病床上,脸庞瘦削且略显苍白,那个曾经迷倒她的希腊字母ω形的下巴,越是明显了,似是雕刻般凹陷进去。

依就是一副俨然帝王的尊威霸气,无形中,从他的骨髓里渗透出来,让她不可抗拒,又欲罢不能。

他,没有变!依然是棱角分明的脸庞,依然是麦色的青春里透着冷俊,依然是乌黑深邃的眼眸,依然是高挺的鼻霍,依然是一字型绝美的唇形……

他,变了!瘦了!肤色暗了!眼神复杂了!霸气减了……

自从回到东明的一个多月以来,谌凯丽不知跟霍涵义相遇了多少次,她却是从来都没有此刻的这般深入的眼神关注着他。

癌症!

癌症剥夺了他的健康,正在剥夺他的生命!

可是,世界上医术再高明的医生,却是没有一个能治愈!

医学再发达,却是无法攻克吞噬人类生命的癌细胞!

谌凯丽痛惜的摇了摇头。

无奈!失望!及至绝望!

涵哥哥,知道你肉体疼痛,魂魄不安,孤独无助,知道你需要呵护,需要陪同,放心,我陪着你!

在你不多的日子里,我会天天陪着你,一分一秒都不离开,好好的看看你的样子,不离不弃,直到……直到……涵哥哥,如果人的余生也能拿来赠送,我一定将我生命的一半时间分给你,让你我同年同月死!

谌凯丽的脑中顿时一片空白,眼睛被水光模糊,脚步近了,更是看不清他的样子,却能听到他戏谑的声音。

“当新娘子的感觉不错吧?嗯!”霍涵义带了报复的声音挖苦着,好不冷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