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瑶夕揣测到来人的身份,登时便从椅凳上起身,朝着那掌柜走来的方向微微的福了福身子。
“一千两可是当真?掌柜的莫要与咱们开玩笑!”月瑶夕抿唇一笑,轻轻的挑了下眉头,异常严肃的追问道。
她已经暗自在心中盘算了一番,若是当真能以一千两的价格盘下这个酒楼,乃是即低的价格。
见到这焦虑万分的掌柜,月瑶夕的心中愈加的疑惑起来,“那店小二摆出一副不理睬我的模样,可是这掌柜的竟然一出来就试图以超低的价格想要将酒楼甩卖给我!这里面是否有什么隐情?我得诸事小心一些,莫要掉入了什么陷阱才好!”
片刻的功夫,那掌柜的人已经走到了众人面前。他丝毫不拘谨,径直寻了一个空凳来,随即摆坐在了月瑶夕的对面。
人坐定之后,众人才发现这掌柜的头顶竟然生出许多白发。又瞧见他面上愁苦的模样,更是显得整个人都憔悴不堪。
那掌柜许是刚从灶上下来,竟是满身的油烟味道。
“当真!若是小姐有诚意,今日拿来银票,我明日便给小姐腾酒楼!”那掌柜的见月瑶夕面色有疑,便忙不迭的保证道。
此言一出,不仅月瑶夕,就连众人心中也皆是一惊。
这整整三层楼的酒楼,不仅面积足够大,而且店内的设施一应俱全,即便是要五千两银子也实属正常。
这样低的价格,这样迫切的成交态度,竟让月瑶夕的心底陡然生出更多的疑惑来。她暗自盘算了一番,若是拿出一千两银子盘下酒楼,余下的银子也所剩无几了。担忧过后,便是窃喜。月瑶夕原本还十分担心手头的银钱有限,没有实力盘下这家酒楼。
“掌柜的,我瞧着您也是个敞亮之人!您能否告诉我,您这样着急盘出店铺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月瑶夕小心翼翼的询问道。
尽管她心中很是喜欢这家装修清雅的酒楼,却也不得不将盘店的来龙去脉问个清楚明白。
“此事,说来话长!”那掌柜的语气异常的沉重。
他那两道浓眉紧紧的拧在一起,内心似乎在经历着痛苦的煎熬和挣扎。见他愁容满面,月瑶夕料定他必定遭受了莫大的劫数。
“掌柜的,您是个好人!就将实情告知我们吧!我们可都是穷人,您可万万不能坑骗我们啊!”樱儿紧张的插言道。
“唉!”那掌柜的沉沉的叹了一口气,胸膛内似聚集着万般无奈。他转身,朝着柜台的方向,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声:“小二,将我收藏的女儿红端上来!”
此时酒楼内除了月瑶夕一行,再也没有了其他客人。这掌柜的言行举止之间,也愈加随意了一些。
店小二慌张的将一大坛子美酒端了过来,那掌柜的竟摆出两个海口大的碗,并依次倒满了酒。
将其倒满之后,掌柜的径直将其中的一个大海碗推到了月瑶夕的面前。
月瑶夕面色陡然一变,赶紧拒绝道:“还请掌柜的见谅,我不会饮酒!”
月瑶夕平日里小酌几杯还可以,若是喝下这样一大海碗,定会醉死。
那掌柜的抬头盯了月瑶夕一眼,见她身量纤细姿态娇柔,瞬间便相信了她的话。他不再劝酒,径直端起自己面前的那一大碗酒,“咕噜”几声尽数灌入腹中。
酒入肚中,那掌柜愣是面色不改,更是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适来。
“好酒量!”众人皆为这掌柜的竖起了大拇指。
月瑶夕并未再追问这掌柜的,因为她清楚的知道,对于好酒之人来说,酒无疑是打开话匣子的钥匙。她此刻要做的便是保持清醒的头脑,做好倾听的准备。
月瑶夕趁着众人不注意,悄然递给意行一个眼神,示意他赶紧再给掌柜的斟酒。意行是个即为机灵的孩子,眼疾手快的立即又斟满一大海碗酒。
酒是美酒,浓郁的酒香直扑人的鼻孔间。
那掌柜的许是肚中的酒虫作祟,竟又端起桌上的一大碗酒径直灌了下去。
月瑶夕见状,抬手就将那坛酒藏于身后,她可不想看到那掌柜的喝到烂醉如泥。
“掌柜的,到底有何难言之隐不妨说给我们几个听听!小女子瞧着您也是条爽直的汉子,何不打开天窗说亮话?”月瑶夕笑嘻嘻的开口追问道。
那掌柜的许是灌下两大碗酒的缘故,面庞红润起来,那双原本布满了愁云的眼睛也随之变的活泛起来。
“你们定不是本地人!本地人,哪个不知我迎客来之事?”那掌柜的抬起一双眸子,眼神凌厉的扫过众人的面庞。
“我们的确不是本地人,近日在机缘巧合之下,才来到此地!”月瑶夕如实回答道。
只见那掌柜的勾唇一笑,唇间的笑意无奈而苍凉。
他似乎对月瑶夕的坦诚很是满意,自顾自的点头过后,接着说道:“说来诸位或许不信,我这迎客来在半个月之前,还是本地第一大酒楼!每日里座无虚席,想要雅间的客人更是得早早的预约才行!那是何等风光的日子,每个客人都以进入我迎客来用餐为荣!”
那掌柜的似乎沉浸在美好的回忆之中,在酒精的作用之下,微红色的面庞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掌柜的描述的酒楼昔日风光,其实在月瑶夕的预料之中,所以听闻到此处她心中并无太多的惊诧。
那掌柜许是太兴奋了,竟然从月瑶夕的身后夺过酒坛,斟满之后再次一饮而尽。
“酒楼在半月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会由风光无限陡然转变到盘店清零?”月瑶夕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紧接着追问道。
只见掌柜面色陡然一变,方才面上那灿然之色瞬间消逝遗尽。他整个人再次如同晒焉了的萝卜一般,变的毫无生气。
他再次灌下一大半碗酒水之后,这才慢吞吞的继续讲道:“半个月之前,酒楼里来了一位粗鲁的大汉,人长的五大三醋,行为举止十分野蛮。店小二见他不是善茬,便将他安排在大堂。谁知他竟对安排不满意,吵着嚷着非要去雅间!”
众人心知马上就要讲到关键情节,便都屏息凝视竖起耳朵努力倾听。众人更是不敢发出丁点声响,生怕会打乱了掌柜的思绪。
那掌柜顿了一下,眸光陡然变的激愤起来,声调陡然一扬继续讲述道:“当时正是晌午饭时,预定的雅间早已经爆满,不可能再随意安排人进去!所以待小二前来请示之时,我便直接拒绝了。”
“接下来呢?”
“当时许我想的太简单,想着最多就是得罪一个客人,大不了他不再登我迎客来的门便是!我犯不着为了一个客人,去坏了迎客来一直以来的规矩!”掌柜的语气陡然变的无奈起来。
他的情绪陡然失控,双手牢牢地抱住自己的脑袋,片刻后竟以拳击自己的脑门,做出一系列既后悔又抓狂的动作来。
“掌柜的并没有做错,若是换成我,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月瑶夕不忍心看他折磨自己,忍不住出言宽慰道。
“若是换成我,也会如此!”
“此安排,乃是人之长情!”
众人也随之纷纷附和,表达出了强烈的相同的思想。
那精神失常的掌柜,在众人的极力劝说之下,许久之后情绪终于平静下来。
“若是寻常人,便罢了!谁曾想到,这大汉竟然狠狠的摔了筷子,撂下狠话扬长而去。他走后,我越琢磨越觉不对劲,纵然后悔也为时已晚!你们知道那大汉是谁吗?他可是我们最得罪不起的人啊!”那掌柜的神色复杂的继续讲述道。
纵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半个月,但是那些情节却都历历在目,仿佛如同发生在昨天一般。
随着描述的深入,众人对这个关键人物,也愈发的好奇起来。
“是衙门里的衙役?”
“是官家人?”
“是巨富家里人?”
大家顺着这酒楼掌柜的思路,竟纷纷猜测起来。
月瑶夕端坐在那里,并未参与猜测。她隐隐觉得,此大汉的身份必定非比寻常。
果真众人猜测了一大圈,那掌柜频频摇头,并未有一人能猜中。
那酒楼的掌柜再次沉沉的叹了一口气,无奈道:“我倒是宁愿得罪权贵人家,也不想得罪那翠屏山的土匪头子!”
“那大汉是土匪?”众人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
酒楼掌柜无奈的摇摇头,自言自语道:“除了杀人不眨眼的土匪,谁人能有本事让我迎客来落入此等田地?那日来的大汉,乃是翠屏山的土匪头子刘老虎!他从我这店里出去便放话说,谁人若是再敢来迎客来吃饭,就是跟他翠屏山过不去!”
“普通人谁不想过安生日子?自从听到风声之后,我这迎客来酒楼便成了众人踏足的禁地!”掌柜无奈的抱头,痛苦极了。
听完这番曲折的故事,众人终于恍然大悟明白过来,感情这迎客来是因为得罪了土匪才会遭此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