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弄脏了老人白衣服的,就是绑匪们的鞋底。
对待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家,他们的态度甚至是有些轻蔑。
一个半只脚都已经踏进棺材的老不死罢了,让他在离世前给他们团伙带来一些钱财,就当做是为了他人做出点贡献吧。
“老人家,您可别怪我们。”那个负责看守傅爷爷的绑匪因为有些无聊,于是对着傅爷爷说道,“都怪您的孙子,惹到了别人。”
傅爷爷一动不动地,理都不理绑匪。
并不是说他不害怕,现在的局势,他完完全全处于一种弱势地位,说不怕是不可能的,但这么多年下来,傅爷爷也早就练就了处变不惊的本领。
就好像他的名字一样,傅棱静,棱角渐渐被生活所磨平,变得沉静如水。
傅棱静年事已高,很多事情,也就看淡了许多。
而既然看淡了许多,不把很多事情都看得很重,也就能淡定。
其实,就算他被撕票,他也不会太过慌乱,顶多在心里会有些不甘和遗憾。不甘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遗憾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
绑匪看他身为一个人质,却一点人质的自觉都没有,不由得也有些怒上心来。
他和这么个老不死的说话,这个老不死却竟然敢不搭理他?
绑匪啐了一口,一边走近傅棱静,朝老人家的脸上踢了一下,水泥地上的尘土也跟着飞到了他的脸上。
傅棱静猛然被踢,鼻子瞬间就流了血,再加上被尘土呛到,整个人狼狈地蜷缩了起来,流着鼻血咳嗽起来。
看到傅棱静这幅落魄的样子,绑匪这才觉得心里面舒坦了一些。
就该这样才好,阶下囚就要有阶下囚的样子,要落魄,要凄惨!
绑匪笑了起来,然后转身回到自己坐的地方,拿起酒瓶子,快意地喝了一口酒。
而傅宇阳,则已经开始一遍思考要怎么救人,一边准备筹钱了。
要说真的给绑匪两千万美金,傅宇阳是不可能点头的。
那可是两千万美金啊,怎么样都不是一笔小数目。而且,离周三只剩下两天,要在两天之内凑到两千万美金,这真的是能随随便便就做到的事情吗?
祝偲的手指在键盘上灵活地按键,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他凝着的眼睛闪过一道光:“好了。”
根据傅爷爷口中那些仅有的线索,祝偲一再排除可能性,一再缩小范围,终于把目标定在了六个满足条件的地方。
“一共有这六个地方。”祝偲仔细地把地点和傅宇阳说了,之后问傅宇阳,“总擦,要报警吗?”
傅宇阳点点头:“报警是一定要报的,但,不能声张。”
他眼帘低垂,低声说道:“公安局里的郝警官。”
祝偲一楞,接着反应过来,然后凝重地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好。
他差点忘了,在权势大到一定程度的时候,防备之心一定不能少。
即使是a市这样的大城市,也有着和明亮外表不符的肮脏之处。
就说警局,年轻的有正义之心的警官固然不少,可真正把权利握在手里的,也就那么几个老面孔。
而在这些面孔里面,又有谁能保证,不会有站在傅宇阳对立面的人呢?
听绑匪在电话里的语气,不难发现,对方很冷静,也很轻松,一直都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甚至连一般绑匪经常会说的,报警就撕票这样的话都没说。
为什么呢?难道真的是因为疏忽大意了吗?可是一个随时随地带着变声器的绑匪,会是那么粗心大意的人吗?
那么剩下的理由也就不多了。
要么,是绑匪的团伙在警局里面有内应;要么,是绑匪背后有人承诺,只要他们干了这一票,什么风险都不需要他们担——当然,这个背后之人,肯定在警局里有着自己的势力。
傅宇阳虽然看不见,但却把一切都看进了心里,心里面通透得很。
他从来不打没有把握的仗,走出的每一步棋子,都要保证它的风险度是最低的。
祝偲平时虽然有些没心没肺,骨子里却是个聪明的人,稍微一想,也就明白了傅宇阳的顾虑。
祝偲的表情不禁变得有些复杂起来,他很难想象,这么多年来,傅宇阳一直身处于黑暗的世界,同时还要保证自己不被伤害,到底要怎么做。
这些被上流社会的风光所掩盖住的肮脏,傅宇阳在客观条件处于弱势的情况下,是怎么坚持地活下来的。
别的不说,就凭傅宇阳的样貌,他能安然无恙地活着而没有被拿去作为“礼物”或是别的什么,就很不容易了。
祝偲向来是个心软的人,此刻,想到傅宇阳这些年来,是怎么样一个人偷偷地,一边胆战心惊,一边想尽办法让自己不至于沦落为输家,他就心疼。
走一步都要担心前面是不是有着陷阱,别人对他好都要留意这个人是不是有着别的企图,快乐的时候不敢用尽全力去放肆,痛苦的时候也必须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
祝偲深深地看了傅宇阳一样,然后嘴巴一抿,和傅宇阳说了一声之后,就转身走出办公室,去警局找那个郝警官。
傅宇阳只说了郝警官,所以这里的警官中,如果说有谁既有一定权势又是个刚正不阿的人,那郝警官绝对能算一个。
至于别的,则是说不准。祝偲不相信整个a市的好警察就只有郝警官一个,但目前他们确定的可以信任的人,却是只有他。
打电话也不是一个隐蔽的方式,为了掩人耳目,不被可能在警局里藏着的眼睛发现,祝偲走进了商场。
他买了一套看上去就非常廉价的社会青年衣服,然后直接换上,接着吊儿郎当地走出了商场。
看到路边有几个看起来还是未成年的小混混,祝偲笑了笑。
他走上前,拍了拍其中一个的肩膀:“兄弟,会抓痒吗?”
被拍的小混混斜眼看了祝偲一眼,打量了一会,粗生粗气道:“你神经病啊?”
“就是手痒。”祝偲好像很苦恼地叹了一口气,接着像是终于找到解决办法了一样,说道,“那我就用你解解我的手痒吧。”
说完,不等小混混反应过来,直接一拳朝人家脸上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