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卓纤儿的身份尴尬,这里又连着几个宅子的后院,东方锦也不便直接呼喊卓纤儿。东方锦拿出火折子吹着后,扔下井中。
井底的卓纤儿在血蝉飞进来后就感觉到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在爬,而且咬破了自己的指尖,似乎在吸食自己的鲜血,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发出了微弱的呼叫声。
遭了!卓纤儿的内脏因为震荡受损,体内积了淤血,必须得到最好的治疗,否则怕是会香消玉损。不仅如此,还有一股毒素正在卓纤儿体内横冲直撞,虽然有寒蝉冰髓护体,但是若是不及时祛毒,祛毒渗入破损的内脏,卓纤儿依旧会渐渐失去生机。
若非卓纤儿身份特殊,以东方锦的权势和财力,定能为寻访明医为卓纤儿诊治,可是如今自己本应在南方坐镇,不宜在京城露面。而且就算自己想将卓纤儿带往南方,一路坎坷颠簸,恐怕卓纤儿也撑不住。
东方锦心疼的将卓纤儿抱在怀里,抚摸着卓纤儿的青丝。能这样害卓纤儿的人不多,从自己了解的情况和卓纤儿昨日的讲诉来看,要这样害卓纤儿且有这个能力的,只有舒家和林家了。
“卓纤儿,现在城中很多寻找你们的内卫,皇上显然已经知道你和公主偷偷出宫的事了。不过有公主在,皇上定然不会为难你。我想带你走,可是你现在的情况经不起任何的颠簸,而且宫中有最好的大夫,回到宫中我才放心些。至于害你的人,我一定会查出来,替你讨回公道。”
卓纤儿舒了半天的气,才用微弱的声音对东方锦说:“阿锦,能见到你我已经感动万分,我原本想放弃与你的牵绊,可是没想到紧要关头,还是你出现在我身边,就像那时冰天雪地里单骑奔向我的一袭白衣,那么俊美出尘。咳咳……”
卓纤儿说了几句就咳出了血,染在东方锦的白色绣祥云织锦长衫上,像是一朵朵妖艳的花。东方锦急忙要制止卓纤儿继续说话,卓纤儿却坚持着。
“阿锦,原谅我之前的自暴自弃,差点亵渎了你对我的真心。请你记得,无论我是徐卓纤儿还是万俟卓纤儿,此情不予东流水,定不负,煦色韶华琳琅配。”
东方锦眼角微湿,此前是卓纤儿为了徐府上下和枉死的芳枝而坚持回宫,如今是自己不得已必须将重伤的卓纤儿送回去。他的心如被钝刀划过,撕裂般的痛。
东方锦想起来之前线人们禀报刘敬已经进了徐府,而陈亭则去带回了公主,低头吻了吻卓纤儿的发丝。
“纤儿,我这就出去引人来救你出去,你再坚持一会。今夜我就要启程回到南方,也许一年半载后才能回来,我会找人给你递消息,也请你一定照顾好自己。请相信我,总有一天我会带你离开皇宫!”
卓纤儿无力的靠着东方锦,用眼神给了他自己的肯定。东方锦轻轻将其放下,捉回了因为吸食了卓纤儿体内毒素而心满意足的趴在卓纤儿手背上的冰魄血蝉。
东方锦摘下卓纤儿的一只耳环,几个跃身,攀着井壁便跳了出去。将卓纤儿的耳环放在了后巷的地上,隐身于一颗大树上,等着刘敬前来。
不一会,出去寻人的刘敬就带着从北郊空手回来的内卫出现在了徐府的后巷。细致入微的刘敬发现了地上的耳环,立刻明白卓纤儿遭遇不测,手上一挥,几个内卫就四处散开寻人去了。刘敬则仔细观察起了地上的脚印。
因为后巷无人,可是脚印也十分轻浅,过了一会,刘敬才将目光看向了巷子那头的水井。刘敬一言不发的走向井口,向下扔了个火折子,井底模糊的人影显露。
刘敬连忙让人去徐府找来了一个大筐,自己则跳下去,将重伤的卓纤儿放在筐中,由上面的内卫军士将筐拉了上去。虽然在井底就已经知道卓纤儿受了伤,可真看见卓纤儿几乎苍白的脸色和胸前的血迹时,刘敬和暗处的东方锦仍然觉得心头一紧。
直到看着刘敬将卓纤儿放在马车上向皇宫而去,东方锦这才从树上跳下,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那口枯井,这才闪身消失在了僻静的后巷。
刘敬也简单替卓纤儿诊了脉,只摸出卓纤儿体内残存毒素,五脏六腑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体内淤积了血块,整个人可以说是命在旦夕。刘敬没想到有人会对卓纤儿下如此的重手,不过作为皇上情报网的管理者,刘敬已经大致知道这是谁的手段了。
真没想到,向来不对头的皇后娘娘和庄妃娘娘这次居然“合作”了一把。皇后娘娘的大度看来也不是真的,而庄妃娘娘的禁足也没有真的禁住她啊。这事该不该如实禀报给皇上呢,现在说也许太早,而且没有切实的证据,不过真相早晚会水落石出,还是等皇上自己去发现吧。
因为卓纤儿受不了颠簸,马车四平八稳的走的很慢,等到了宫门口,几乎用了一个时辰。刘敬刚刚将卓纤儿抬至了承庆殿,在偏殿挨罚的楚瑜槿听说卓纤儿受了重伤,不管不顾的就冲了过来。
“卓纤儿,卓纤儿你怎么样了?是谁这么狠心,对你下这么重的手。都是我不好,我不该逼迫你帮我出宫,还害得你变成了这样。卓纤儿,你放心,我和皇帝哥哥一定不会放过害你的人!”
楚瑜槿的好心卓纤儿十分明白,她之所以冲出来是因为怕自己还要被罚,故意说自己是被她逼迫,减轻卓纤儿的罪责。又先声夺人的替自己和皇上做了保证,以免卓纤儿再受其他的委屈。卓纤儿已经虚弱的说不出话,只用眼神向公主表示了谢意。
楚瑜杨站在承庆殿中,看着架子上如被卸了骨头一般血迹斑斑的卓纤儿,眸子里的怒火熊熊燃烧。竟然有人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对卓纤儿下如此重的手!
楚瑜杨知道,如今的卓纤儿并不值得自己的政敌们花这么大的力气拐到宫外却没有杀死。唯一的可能只有卓纤儿伙同九儿一同出宫,被宫里的势力给下了暗手。楚瑜杨扫了一眼远方的宫殿,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谁都没注意到,承庆殿某个角落里的一个小太监偷偷退了出去。在太医匆匆赶来时,卓纤儿被带回宫,皇上非凡未罚反而为其请太医医治的消息就传入了后宫各殿。
舒皇后良好的修养此时也变成了紧握成拳的愤怒。被禁足的林曼兮则把桌子上的茶具全部打碎,宣示着自己的情绪。紫澜殿,王芷茵被封为美人后便同另外几位婕妤美人一起居住在这里。
紫澜殿到现在只有一位出身平民的胡美人意外遇见皇上受过宠幸,其他的几个都同她一样,进宫后都没有机会见过皇上一面。王芷茵有时候会想起殿选时结识的卓纤儿,那时候她打定主意与她交好,可惜红颜薄幸,卓纤儿未进宫就亡故了。
虽然她一直对卓纤儿的死有很多疑问,可是皇室给出了答案,自己一个卑微的宫人有什么资格说话呢。但是直到日前,一个名叫万俟卓纤儿的姑娘得了皇上青眼的消息传遍后宫,王芷茵隐隐觉得,那人就是卓纤儿。
昨日,这个万俟卓纤儿在宫中失踪的消息又已经在暗地里满天飞,这大晚上的,关于她的一切又有了新的情况,真是一刻也不得消停。
舒皇后为了自己的位置,也为了后宫的宫规得以维护,决定向楚瑜杨表明自己的态度,叫来了后宫除庄妃林曼兮外的所有人,浩浩荡荡向承庆殿而去。
舒慧之所以敢这样强硬一回,除了自己身后的势力外,是因为她在生辰前就发觉自己没有来葵水。舒慧已经18岁了,对于女人生理上的事,进宫前跟着嬷嬷认真学过,她这没准是怀上了龙种。
一旦孕事被太医证实,她不能再侍寝了,原本属于她的日子也得分给别的嫔妃。舒慧不能容忍有人在她怀孕的期间,夺走了皇上的宠爱。而万俟卓纤儿,皇上心中的天平已经向她倾倒,她承宠不过是早晚的事。若是没有腹中的孩子也就罢了,可是女人都是为母则刚,舒慧保自己,也就是保孩子的地位。
太医前脚刚进承庆殿,还没来得及给卓纤儿诊治,后脚舒慧就已经和众妃嫔们齐齐跪在了承庆殿的院中。
“皇上,皇后娘娘领着各位娘娘和主子们跪在了院中,向您请愿来了。”陈亭在楚瑜杨的耳边轻轻禀报。
“请愿?她们的消息倒是灵通的很呢,朕身边的人被惯了太久,也该让刘敬清理一番了。去让她们都进来吧,都是朕的妻妾,跪在院中成何体统!”
楚瑜杨阴沉着脸,原本卓纤儿出宫被害自己让他对于宫中消息渠道恼火不已。这才没多久,后宫众人就已经知道卓纤儿回了宫,朕为其传太医诊治的事,可见这承庆殿也不是铁桶一块。
承庆殿尚且如此,宫中各处岂不是更加猖獗,难怪朕的政敌们对于宫中的事总是一清二楚,今日便借着这个由头,好好整治下整个皇宫!
王太医今日休沐,来人是太医院的案首闻太医。闻太医是楚瑜杨自潜邸时就专门为其诊脉的太医,也算是楚瑜杨的心腹了。收到楚瑜杨的眼神暗示后,闻太医继续为躺在架上的卓纤儿诊治。
舒慧等十八人被召进殿后,楚瑜杨只让她们全部站在另一边,自己仍盯着表情凝重的闻太医。对面的十几位帝王妻妾中,有大半都还没有受过宠幸,跟着来其实是想在皇上面前露个脸。因为并没有得到过皇上的宠爱,并没有认为卓纤儿会对她们造成威胁,故意搔首弄姿,想吸引皇上的注意。
除了皇后和几位身份较高的妃嫔则有些见地,心中对于皇后娘娘的担忧十分赞同,不自觉的站到了一起,表情显得有些沉重。
过了好一会,闻太医才撤回手。“回皇上,万俟姑娘的五脏六腑都因为高空坠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如今体内淤血沉积,想要治愈恐怕得半年时间。而淤血导致体内血液不畅,要想恢复行走,也得三个月之久。”
楚瑜杨挥手让陈亭将卓纤儿带到后殿进行针灸化瘀,这才坐回案前,看向了舒慧等人。“有什么事就说吧。”
然而后妃们却你推我我推你,并没有谁先张口,舒慧瞟了一眼这帮不愿出头的女人,清了清嗓子,走了出来。“皇上,万俟卓纤儿犯了宫规,理应先交给臣妾来处置。不能因为她受了伤就可以逃避责罚,否则这宫规难以为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