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南岳的路途很遥远也很无聊,一路上只能歇在驿站。其实能歇在驿站还是好的,有的时候错过了宿头,只能在荒郊野外下榻,毕竟这是一只人数和物资都不少的队伍,经常发生些小意外耽搁行程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今日便是这样,离下一个驿站还有许久的路程,但天已经快黑了,熟悉的马蹄声又在云落的马车旁响起,很快萧潭的声音传来,“公主,今日恐怕只能在这里休整了,您看怎么样?”
红线替云落撩开车帘,云落朝外面看了一眼说道:“萧将军做主便是!”
“好!”征求了云落的意见之后,萧潭便让队伍停下,就地休整。
很快,一顶简易的帐篷便被搭建好了,云落是位公主,而且还是位出嫁的公主,萧潭自然不会让她直接睡在外面,就算现在条件不允许,也要尽力保证云落的生活质量。
帐篷不小,倒跟驿站的房间差不多大了,里面倒也一应俱全,一张简单松软的床铺,一张桌子带着几个凳子,还有一个简陋的梳妆台和衣架。青荷和红线将云落的生活必需品拿了进来后,替云落简单的梳洗了一下。
其实此刻时间尚早,云落往日里也没有十分早睡的习惯,她一向喜欢看会书再睡,或者坐在院子中的秋千上看看夜色再睡。但这里已经远离了龙安城,也远离了她的家,没有书房供她选择今日想看的书,更没有云迹亲手为她打造的秋千......
“出去走走吧,左右这会也睡不着!”云落对青荷和红线说道。
青荷拉过一件披风替她披上说道:“出去走走也好,不过外面风凉,小姐还是保暖一点的好!”
云落笑了笑道:“好,听你的!”
走出帐篷外,云落看到萧潭将人安排围着离她帐篷稍有些距离但又不算太远的地方休整,萧潭这是为了保证她的安全又不打扰她的休息。云落想着,这个萧潭倒是个十分精干的人,难怪南岳王派他来迎亲了。
见她们走出来了,萧潭走到她们面前说道:“公主,您怎么出来了?”
云落道:“时辰尚早,我有些睡不着,出来看看风景。”
萧潭微微皱着眉说道:“公主,此乃荒野之地,还是不要走远的好,若是公主真想随意走走,我可以派人跟着保护公主的安全!”
云落摇摇头道:“不必了,我不走远便是,萧将军不必担忧。”
萧潭也没有再坚持,只是远远地跟着云落三人,云落道:“这位萧将军倒也不是个迂腐之人,做事知变通,懂进退,为人也不跋扈,是个人物!”
红线不赞同道:“她哪有小姐说的那样好,相比较我们家的四位公子,他谁都比不上!”
云落道:“你这丫头,不过因为那萧潭呵斥过你一次,就对他有偏见,他自有他的出彩之处,若不是他,恐怕我们这一路上也不会过的这样轻松,好了,不说他了,这里也不知到了什么地方,居然这样荒芜,这么远都看不见一户人家!”
青荷朝四周看了看道:“奴婢也不知,奴婢自从进了府中之后还未曾去过别的地方呢!”
云落回过头看着她们二人说道:“对了,我知道你们二人很小便进了府中了,却一直不知道你们的身世,你们是怎么进府的?”
青荷眼中闪过一丝黯然之色道:“不过是些陈年往事,实在不值一提。”
云落看青荷的样子,心中也知道恐怕二人的身世也不会太好,自己方才这一问定是勾起了她的伤心之事,当下也不再多问。
不过云落不多问,不代表红线就不问,她道:“姐姐,为什么我每次问你,你也总是这么说,当年咱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也有权知道的!”
青荷呵斥道:“我都说过了是些陈年旧事,何必因为这些事污了小姐的耳朵,你这丫头怎么这样不懂事?”
云落道:“青荷,你我三人虽是主仆,但情胜姐妹,若真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我也不会强人所难,但红线也这么大了,你不必将所有的事都一个人藏在心里,说出来也许有更好的解决的办法!”
青荷叹了口气说道:“唉,小姐,红线,其实也不是什么难言之隐,”说着转头看向红线继续道:“我不让你知道不是有意瞒着你什么?而是我们现在跟着小姐,生活这样开心,没有必要因为以前的事蒙上一层阴影,所以我才不希望你知道这些!”
红线道:“从我有记忆时,我便在云府了,之前的事实在是没什么记忆,所以当年我们家到底发生了什么?”
青荷道:“那时你才三岁,没有记忆也很正常,我比你大两岁,若是可以选择,我倒希望自己不大你这两岁。”
“青荷,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云落问道。
青荷眼中难言痛苦之色,她抬手摸了摸红线的脸庞说道:“其实我们二人姓唐,原本我们家是经商的,生活也算是富足,爹娘感情也很好,我除了有红线一个妹妹外,其实还有个刚出生不久的弟弟,只可惜......”
“爹爹经商,定会有不少对头,只不过都是些生意上的磕磕碰碰,爹爹还有一个兄弟,是我二叔,他不学无术,游手好闲,向来都是我爹养着他,可是他却对我爹心存嫉妒......”
说到这里,青荷眼中落下一滴眼泪,哽咽了几声方才说道:“那一天天气很好,就像往常一样,仿佛只是个普通的晴天一样,我二叔,不,那个畜生他在外面喝醉了酒回来了,刚进门时,正好我爹抱着红线带着我在院子里玩耍,见他又喝的醉醺醺地回来,便呵斥了他几句,让他不要再出去鬼混,好好跟着他学经商,他顶撞了我爹几句,便自己歪歪扭扭地回房了,我爹知他酒醉,也没有再理他,带着我和妹妹又在院中玩了一会儿,便带着我们回去找娘了。”
“那真是如噩梦般地一天,我爹带着我们回去找娘时,却听到房中传来娘的哭喊声,爹放下红线,连忙跑进去,却看到那个畜生居然趁着酒醉,意图玷污我娘,我爹气不过冲过去与那个畜生扭打起来,可是......可是那个畜生居然趁着酒兴将我爹狠狠撞向桌角,我记得爹的头流了很多血,可是那个畜生却像突然疯了一般,又抱过还在襁褓中的弟弟,狠狠地摔在地上,我娘拼命地哭喊,上去和那个畜生厮打在一起,可她哪是那个畜生的对手,她只能拼命地朝我们挥手,让我带着红线赶紧逃,我当时吓傻了,那还有力气跑,眼睁睁地看着他将我娘也掐死了,等他出来时,我才赶忙拉着刚学会走路的红线跑着,可是哪里是那个畜生的对手,很快便被他追上了,幸好家中的哭喊声惊动了周围的邻居,他们赶了过来,将那个畜生制住,我和红线方才逃得一命,只可惜,我的家人他们......”
云落心中一震,她从来都没想过,青荷和红线的身世居然这么惨,红线更是一头扑进青荷怀中,姐妹俩抱在一起痛苦出声,云落走了几步,挡在她们身前,堪堪挡住那边萧潭他们略带疑惑的眼神,她虽然无法感同身受,但也清楚此时二人的痛苦绝非等闲。
待姐妹二人稍微平静些后,云落方才拍了拍青荷的背道:“往事已过,你和红线好好活着才能宽慰你们父母的在天之灵!”
青荷擦干眼泪道:“小姐,我没事,真的,幸好我们被夫人好心收留带到府中,夫人见我和红线还年幼,生活尚不能自理,便安排了一个老妈妈照顾我们,教导我们,我们方才能安然活到现在。快二十年过去了,其实那些事已经离我很远了,当年那如地狱般地场景我也越来越模糊了,我也从以前的每夜都在噩梦中惊醒,到现在已经很少想起此事了,我原本是打算一辈子不告诉红线的,让她开开心心地过完这一生就好了,可是小姐说的对,红线她有权利知道自己的身世!”
红心抽泣着说道:“姐姐,我不后悔知道这些,我愿意陪你承担这些痛苦,我们一起记着爹娘还有弟弟,替他们好好活着。”
青荷点点头,姐妹二人又抱在一起。待二人情绪完全稳定后,云落方才带着她们返回帐篷之中。
萧潭刚刚其实已经看到了,此时也发现了二人的异样,但他并没有多问,只是朝云落行了个礼便再也没有多说什么。
回到帐篷中,云落让她们二人洗了把脸,又坐了一会儿,云落原本想让二人陪着她一同在帐篷中休息,但也知道此时按照红线的性子必定有很多话要跟青荷说,也必定有很多问题要问青荷,而自己虽然与她们感情要好,但对于此事,自己终究是个外人,自己在场,二人终是要顾忌许多。
当下云落便道:“青荷,红线,今夜你们便到马车中去睡吧,这里我一个人便可以了!”
青荷和红线熟不知云落的用意,当下朝云落谢了恩之后,二人便到马车中睡去了。青荷和红线走后,帐篷中便只剩下云落一人,云落脱下外衣和鞋,便上床铺上就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