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水河和白河本就是两条一母同胎的姊妹河,两条河流的大小和规模都很相似,唯一不同是,自打白河孕育而生的那一刻起,就如同是一个敢打敢闯,抱负远大的孩子,劈山裂地,直奔东方不回头,干脆利索,目的明确。
而麻水河则更像是一个恋家的孩子,沿着幕府山脉左绕右弯,显得依依不舍,奈何拭泪呜咽心欲裂,这却竟是一厢情愿。
眼看到自己就要与母河通天赤水河,离得越来越远,麻水河伤痛欲绝,悲鸣滚滚时,迎头猛的撞裂一座大山崖,硬生生的分出一条支流,从山崖下穿越而过。
至此,这座碎裂的大山崖成为了麻水河的一个界点,一边是一条主河,波飞浪卷,湍急的犹如万马奔腾,一边却是一条支流,仿佛是细水长流,变的要平缓许多,而在山崖的另一面,赫然出现了一片大平原和丘陵。
支流穿过山崖后,沿着大平原的边缘,缓缓的穿行流淌,放眼望去,这条麻水河的支流如同母亲一样,几乎把整个大平原紧紧的环抱在其中。
也正因为如此,这片大平原才有了强大的生机。
支流不仅滋润了这片平原大地,还滋润了平原大地上的一花一草,丘陵灌木成林,郁郁葱葱,成了各种飞禽走兽的乐土。
渐渐的大平原上有了大批的凡人出现,如今这片大平原,早已被开辟成为了一座繁华的凡人城池。
落其实者思其树,饮其流者怀其源,或许是这里的凡人感恩戴德,要世世代代铭记这条麻水河支流的养育之恩,又或许是像这条麻水河的支流一样怀念起源,当然凡人却是为了饮水思源。
总之在这座生活着数十万凡人的繁华城池外,那宏伟气魄城门上方,极其醒目地书写着怀源城三个大字,苍劲有力,气势如虹。
而在怀源城的周围,有着数百个村落,大部分都是依水而建,靠打渔为生,但也有一部分村落,则是依山而建,生活在这些村落里的凡人,主要是以狩猎为生,有时候也会顺着支流,逆水而上,运气好的话,还能捕获到一些鱼虾之类,贴补家用,或是改善一下伙食。
一场秋雨一场寒,雨过天晴后的清晨,碧空如洗,骄阳初升,万里无云万里天,而雨过天晴后的青松林,秋高气爽,显得别有一番风景,薄雾弥漫,鸟儿在林中翻飞欢歌,互相对鸣。
林泽紧了紧衣襟后,盘膝坐在林子边缘的一块山石上,神色茫然的看着身后的篱笆院,看着散布在各处的那一间间篱院人家,袅袅升起的炊烟,看着眼前的青松林,看着头顶上这片陌生的天空,说不出的苦涩与落寞,甚至还有一抹消极和颓废。
半个月前,他从昏迷中苏醒过来,知道自己是被身后这间篱院人家的主人,赵二一家人,好心从麻水河河滩上捡回来的。
林泽也从赵二一家人的口中得知,眼前的这个陌生的村落,叫青松崖,距离这青松崖百里以外,还有一座凡人的城池,叫作怀源城。
不过这一切,并不重要,真正让林泽感到苦涩的是,这半个月里,他努力尝试过许多凝聚灵力的办法,可最后无一不是以失败告终,更别谈恢复修为了。
自从被蒋家长老强行夺走天道之气,造成丹田内的金丹破裂后,不仅金丹在丹田内彻底停止运转, 还使得丹田内的那座浩渺丹海,也都变的风平浪静,漆黑一片,如同是一座被凝固住的死海一样。
金丹不转,就无法吸取天地间的灵气,也无法凝聚灵力,更无法疏导沉积在经脉中那些残余灵力回归丹海,就连体内的天地之力,都仿佛在筋脉和骨骼里彻底沉睡不醒,这就像是一个死循环,让林泽什么都做不了,也无法修复丹田内的那颗破损金丹。
“难道我真的就变成一个废人,从此只能在这世俗里,默默无闻的孤老终生了?”
林泽的目中露出强烈的不甘,不甘心就此平庸一生,他还有一个宏伟的目标和伟大的志向没有实现。
不甘心从此沉寂,他还有一个滔天大仇未报,他可以去尝试着忍下被宗族无情抛弃的怨,却忍不下夺他天道之辱,更忍不下毁他大道之恨,若是此恨此仇此辱他都能忍下,那他就不是林泽了。
“林泽哥,大清早的,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一道清脆悦耳的叫唤声,忽然从身后传出来,由远及近,惊醒了正在沉思当中的林泽,立刻摁下心中所有思绪,跳下山石,转身着看向那道快步走过来的清丽身影。
这亭亭玉立的道身影不是别人,正是赵二和白红梅夫妇的独女赵杏儿,年龄与林慧相仿,生的白白净净,模样十分清秀,一笑一颦时,犹如其名,亭亭如欲言。
“是杏儿姑娘,找我有事?”
林泽微笑着开口,赵二一家对他有着救命之恩,他不想因为自己的这种苦涩,落寞和不甘心的情绪影响到赵二一家人。
“嘻嘻,也没什么事,就是我爹让我来叫你回去吃饭。”
杏儿虽然穿着一身粗布青衣,却掩饰不住她那凹凸有致的身姿,或许是因为心中念家了,就在杏儿一颦一笑,嫣然巧笑时,居然让林泽出现了一丝恍惚,好似隐隐的看到了林慧的样子。
“林泽哥!”
林泽那直愣愣的目光,令杏儿立刻呼吸急促,脸上发烫,若有小鹿触心,砰砰乱跳,面颊飞起桃花时,她赶紧羞涩的低下头,不敢对视。
林泽好似也觉察到自己一时失态,不禁尴尬的接连干咳:“那个,咳咳,杏儿姑娘,我们回家吧。”
“嗯!”
青竹篱笆的院墙内,院子不大,一侧种着许多蔬菜,一侧是一棵杏树和,一棵桃树。
虽然只有四间土坯墙的房舍,可房舍的里里外外,角角落落都被家中的女主人,收拾的井然有序,极为干净整洁,仍谁来一看,都知道这家女主人,不仅是一个勤劳贤惠女人,还是一个很会持家的妻子。
或许是猎户出身的缘故,常年奔走在山林之中,赵二的身子板十分结实,加上他生的五大三粗,又正值中年,看上去有一膀子使不完得劲。
趁着林泽和杏儿他们还没有到家的这会功夫,赵二一边忙着把进山要用的狩猎刀具全部备好,一边他又忙中偷空,时不时的看一眼,正在屋子里做饭的妻子,棱角分明的脸庞上,露出满足的笑容。
做为妻子,白红梅都不用转身去观察,也能感受得到丈夫那里偷偷注视过来的目光,不禁嘴角微微翘起,心中泛起一阵阵甜蜜。
或许幸福对于这里的女人们来说,就是这么简单和平淡,当男人在家时,白天给他洗衣做饭,晚上为他暖暖被窝。
当男人进山后,便日日站在自家的院门口,期盼着她们的丈夫和家人,能够早日平安归来,然后端上热腾腾饭菜,傻傻的站那里幸福的笑。
或许幸福对于这里的男人们来说,就是娶妻生儿,用他们勤劳的双手,为自己妻儿撑起一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家,哪怕他们在外面经历了多少艰辛困苦,甚至是生死凶险,可只要回到家时,能够看到妻儿家人脸上洋溢起欢乐的笑容,他们开心幸福了。
或许祖祖辈辈居住在这青松崖的村民,他们的要求并不高,索求的也并不多,他们只需要一个安定的生活,娶妻生儿,相夫教子,有一个遮风挡雨的家,就已经心满意足,就已经足够。
因此,在那一个个的青竹篱笆院内,仅管只是一间简陋的土坯房舍,仅管三餐吃的是粗茶淡饭,生活也并非富裕,可这一间间的篱院人家里,却始终在飘荡着欢笑声,始终在飘荡着幸福的气息。
“叔,你们这是准备进山?”
林泽吃完手中的卷饼,看了一眼屋子外面的那些刀具,笑着问。
“眼下正是进山的好时节,等到出山回来,正好赶上年关,送到城里,还可以卖上一个好价钱!”
赵二乐呵呵的样子,像是此次进山,他对自己还是抱着很大信心。
“叔,我能跟你们一起进山么?”
“你也想进山,可你这身子板行吗?”
林泽看到对方用充满怀疑的目光望着自己,当即笑呵呵的说道:“我好歹是在山里长大的,而且我老爹在我们村子里是出了名的猎户,虽说我这身子板不如你结实,但俗话说,有其父必有其子,叔,你可别小看了我。”
“只是你的身体才刚刚恢复,若是这时进山话,我怕你会吃不消,毕竟此次进山不是一天二天就能回来,短则一月,长则二三月才能回来。”
白红梅这时也站在一旁,柔声劝说道:“是呀,林泽,杏儿她爹说的对,这山林里面,可是有虎豹出没,你的身子骨又刚恢复,还是不要进山的好,你若是真喜欢狩猎,等过了年以后,有的是时间。”
“叔,婶娘,你们放心吧,我的身体我知道,在大山里转上二三个月,肯定不成问题。”
“再说,让我整日闷在家里,也难受,倒不如跟叔一起进山,正好散散心,真要是身体不济的话,我便提前先回来好了。”
赵二夫妇的好意关心并非虚假,让林泽心中一暖,不过他由他自己的打算,他不光是想进山为赵二一家人增添一些收获,更重要的想借进山狩猎的机会,换一个环境尝试一下是否可以恢复修为。
“既然你执意要跟去,那便随你好了,不过到了山林里,你必须全听我的安排。”
林泽要求一起进山的理由,听起来似乎很有些道理,也不好再说什么,赵二又见他如此坚持,便点头答应林泽跟随他一起进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