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绝望
清凉山上的故事真的是这样的吗？所有人眼中正义的化身原来是十恶不赦的魔鬼吗？而人们诅咒仇恨的魔王竟然凭一己之力拯救了整个江湖吗？
韩星再一次望向梅天寒。眼前这个高大的俊美的，一直被自己怨恨和仇视的人竟然承受了二十多年的冤屈吗？难道自己的冷嘲热讽，尖酸刻薄一直都是在伤害他吗？
那晚相见，韩飞云曾问梅天寒，何以到现在还活着，梅天寒只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坠下悬崖，但没有摔死。”那时他还没出现说出真相吗？若非清凉山上反败为胜。清凉山巅，万丈高崖摔下来怎会有活路？
梅天寒若真是穷凶极恶，那么他活着的这20多年，整个武林会有安宁吗？梅天寒若真是穷凶极恶，清凉山上得胜之后，暗中观战的周天龙等十一个人，怎能全身而退？梅天寒若是穷凶极恶，何必多此一举制造那跳崖的假象？梅天寒若是穷凶极恶，为何他那炯炯的目光当中总是藏着无比的忧伤……
韩星心潮起伏，双手紧紧攥着，试图控制住身体不再颤抖，但却越是这样越抖得厉害。
望着梅天寒的目光，渐渐变得炙热而晶莹……
秘穴里的气息突然变得沉郁而安静，静得听得见每个人的心跳声。
良久，韩星才艰难地抑制住自己紧张的情绪。沉声道：“即使师叔他们能够证明你的清白，跟你带我们来韩家秘穴又有何关系？”
越是接近事实的真相，他越是拼命地控制自己小心谨慎。
梅天寒答非所问地道：“二十多年过去，十一个人当中，胡千秋被你所杀，东方明也就是独孤无恨死于非命，‘江湖八义’陆天与黄奕也被你误杀了。现在只剩下‘六义’和周天龙。”
韩星点了点头。
梅天寒继续道：“‘六义’闲云野鹤四海漂泊不定。在柳鹏飞事件平息之后，再度不知所踪。所以在我出现在韩府的第二天晚上，周天龙也失踪了。”
提起周天龙，上官婉玉和韩星的神经更加紧张起来。
上官婉玉急切地道：“他的失踪与你有关！”
梅天寒点头道：“在整个江湖上的人都如热锅上的蚂蚁，惊慌乱窜的时候。最淡定的人，莫过于周天龙。因为只有他心里清楚我梅天寒是什么人……”望着韩星，接着道：“就在你负气而走的那天晚上，他来到了韩府。”
韩星一惊，忙道：“师叔到过韩府？”
梅天寒点了点头道：“滋事体大，他没敢冒然去见韩飞云，而是直接闯入了我的房间。问我重出江湖意欲何为，在他看来……”
韩星抢道：“师叔以为你，重出江湖是有足够的把握为自己洗雪冤屈吗？”
梅天寒道：“开始时他的确那样认为。甚至因为终于可以了结这段悬案而兴奋。可是当我告诉他，我是在被梅无忌重伤之后，被一直误会我的妻子赶出‘天寒谷’，迫不得已才选择重出江湖时，他突然表情凝重，陷入沉默。”
韩星道：“师叔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
梅天寒道：“梅天寒重出江湖不打紧，周天龙自认为有能力稳控住局势，暂时不让江湖同道来韩府犯险。虽有误会，彼此还可相安无事。从长计议，他可以想办法说服韩飞云及整个江湖相信熟善熟恶。但是梅无忌却是一大隐患，他人在江湖，神出鬼没，没有人能确定他在哪？没有人知道他将要干什么？说不定什么时候他会再来一招‘欺世盗名’的游戏。蛊惑武林同道再度将矛头指向我。指向我不打紧，谁又能保证，他不再掀起二十多年前那样的风波呢！谁又能知道还会有多少无辜的人死于非命呢？周天龙感觉自己肩上的责任异常沉重。”
韩星了解周天龙，他殚精竭虑，为的无非是武林安危。道：“所以呢？”
梅天寒道：“权衡轻重，周天龙觉得当务之急，就是联合他的六个朋友一起到韩飞云面前，证明我的清白。只有让韩飞云相信他们当年冤枉了我，他才能号令群雄转移目标，同仇敌忾，将矛头指向藏在暗处的梅无忌。从而保全整个江湖。”
韩星点了点头，如果换作他是周天龙，他也觉得这是唯一的出路。猜测道：“但是‘六义’漂泊不定，师叔只有暂且放下眼前的事，去寻找他们。这也就是师叔失踪的原因，对吧。”
梅天寒微笑着点了点头，继续道：“并且与我约法三章，无论多少盲目的江湖人士来犯，我都只准自保，不准伤人。这也正是到现在为止前来韩府的人无一死伤的原因，只不过我都把人情卖给了你。”
那薛家堡呢？韩飞云呢？还有劫杀薛龙儿呢？韩星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梅天寒怎么解释这些。但话说到这里。梅天寒仍是不提这个问题。韩星知道梅天寒不可能忽略这明摆着的现实。也不可能天真地认为有了一箩筐振聋发聩的故事之后，儿子就会忘了这个问题。那么他为何不提呢？难道他不知道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他所有的辩白都会显得苍白无力吗？韩星突然想到了，在发现韩飞云遍体鳞伤时。梅天寒的那句话“我说我没有伤害他，你信吗？”难道这一切都与到现在都没有现出庐山真面目的梅无忌有关吗？可是薛家堡熊熊烈火当中，杀红了眼的那个身影确确实实是寒冰无疑呀？
梅天寒看着韩星，从他的眼神中，洞悉到他的困惑和茫然。但他仍然回避这些问题，继续道：“功夫不负有心人，他在失踪的第三十三天，终于在西域的大漠里，找到了还在饶有兴致地沐浴黄沙的‘六义’。说明原委之后，七个人快马加鞭，赶回来了金陵……”
韩星只能暂时搁浅这些问题，他相信梅天寒不可能永远回避这个问题，就忍耐着性子等着船到桥头自然直了。听到周天龙回来了。立即振奋精神。激动地道：“你……你是说，师叔他们回来了？”
梅天寒道：“回来了！”
韩星更加激动，忙问道：“他们在哪儿？”环顾灯火通明的秘穴。再想想梅天寒处心积虑，费尽周折地带领四个人到这里来，心中已明白了大概。
梅天寒进一步向大家解释道：“纵横江湖，除了我梅天寒，没有人能够与梅无忌抗衡。可如今我身受重伤，自然不是他的对手。况且他在暗处我们在明处，一切行径都要小心谨慎。周天龙及‘六义’的性命安危实在至关重要。周天龙亦深知自己与‘六义’干系重大。从孤身去找‘六义’到七个人风雨兼程地往回赶。一路上都易容改扮，以免引起梅无忌的注意。”
韩星问道：“他们什么时候到的金陵。”
梅天寒道：“昨夜，我们讲故事的时候。”
韩星突然想起，梅天寒在讲述他的故事的时候，寒冰突然告退而走。当时没有介意，此刻看来，一定与周天龙回到金陵有关，忙将目光转向寒冰。
寒冰正在听父子二人对话，突见韩星望过来，似乎冷不防吓了一跳，忙惊恐地将目光移向别处，沉声道：“我昨夜离开，的确是去安置他们。”
上官婉玉迫不及待地插口道：“韩家秘穴是江湖第一隐秘，也是梅无忌唯一找不到的地方，所以你把他们安置在这里？”
寒冰点头道：“周前辈和义父也认为在这里会面是最安全的。”
梅天寒望向韩家列祖列宗牌位后那宽阔的石室，哄声道：“周兄，带着你的朋友们出来吧，星儿已经等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