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迈靡靡,中心如噎,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萧若云如一个流浪者独自徘徊,迷惑无助思索自己为什么会到这里?为什么是她?为什么这样活着?平民百姓为生存劳碌,仁人志士为理想慷慨激昂,玲珑商人为生计巧对世故,政治豪客为仕途名誉遥扬四海,而她可以做什么,又为了什么?
似海无尽的宫门,来往的宫人仿佛幻影,飞速流逝,悲郁油然而生,这种茫然的感觉说不出滋味,也无法进行理性分析,莫名的烦恼,忧伤,悲哀。
她没有明确的目的,似乎在寻找什么,没有归宿,又在冥冥之中受着什么指引。
神经敏感,触景生情?都不是,没有人替她回答,命运只能由她自己探索掌握!
“你我真是冤家,这里都能遇上。”粉桃女子娇俏的立在前方,打断了她的思绪。
声音再熟悉不过,今天绝对是衰神降临,这么偏远的地方都能遇见崔玉华!
萧若云低头不语,没心情理她,加紧脚步,快速从她身边走过。
崔玉华横步呵道:“你没长眼睛吗,撞到别人还不道歉?”
萧若云绕道,她又走一步拦住,萧若云侧走,她还是挡在身前,摆明找麻烦。
萧若云很烦,你想做什么,今时不同往日,别逼我出手!
崔玉华得意讽刺道:“果然没爹娘养的,一点规矩也没有,这里是皇宫,收起你的尖牙利爪,跟本小姐赔、礼、道、歉。”
“我有没有撞到你天公神明看在眼里,俗话说多行不义必自毙,这里是皇宫,崔小姐注意言行,借过!”
崔玉华挑眉笑道:“我偏不呢?”有意拖长尾音,很欠扁!
萧若云无力翻白眼,恃宠而骄脑子坏掉的女人,真不知道她哪来的自信,惹是生非也该有度。
冷冷盯着她威胁道:“你还想被打?”
崔玉华听到望月楼的事,敛容气道:“究竟是谁教训谁!”
萧若云四肢早被冻得僵硬发麻,要动手也讨不了好处。三十六计攻心为上,笑眯眯看着她:“百花宴这么重要的日子,崔小姐衣裳撕破,传出去不仅贻笑大方,更是、啧啧,你明白的。”
崔玉华下意识捏紧衣裙,仿佛自己已衣衫凌乱,面红耳赤急道:“你敢!”
“呵呵。”萧若云耸肩歪头道:“有什么不敢,地偏无人,崔小姐不会对外宣扬的。”俏皮的眨眼靠近,意思你懂的。
崔玉华连连后退,四处张望求救,若真被她撕破衣裳,她真的无颜见人了!
萧若云只想吓吓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姑娘,毁损女子闺誉的事她做不出来。
崔玉华突然眉目一亮,欣慰喊道:“钰表哥,你救救玉华。”
萧若云大愕,难怪她会到这里,难怪这么有底气,感情有人罩她!
眉目俊朗,神色傲娇的少年步伐稳健赶来,将崔玉华护在身后,一脚踢在萧若云膝盖:“大胆贱婢!”
萧若云摔倒在地,突如其来的疼痛,疼得眼花直冒,这人下手好狠!
崔玉华乘机落井下石,指着她道:“这是七皇子,还不跪下行礼。”
七皇子,尹时钰,帝后最宠爱的皇子,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我记住了!
强权社会不能不低头,萧若云强忍泪珠,以最恭敬的挑不出差错的跪膝礼,道:“镇国神威侯之女萧若云,拜见七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崔玉华捂帕窃笑:你也有跪倒在本小姐面前的一天。
尹时钰愣住:萧若云,六哥的准未婚妻。
他咳了声故作镇定,嫌恶的俯视她,良久才傲慢道:“继续跪着。”
崔玉华泪眼婆娑对尹时钰哭诉道:“钰表哥,刚才她撞到玉华不道歉,还要动手打人,威胁撕烂玉华的衣裙,还好你及时赶到,否则,呜呜,您要为玉华作主。”
尹时钰盯着她勃然大怒:“萧若云你身为女子怎能作出这等损亏之事,凭你的出身德行还想进皇室门楣,简直丢我东云的国颜!还不认罪?”
“七殿下,若云没做过不承认,您仅凭崔小姐一面之词,未免草率吧,皇上皇后公正严明,倘若冤枉小女,对六殿下,七殿下的声誉……”
“你放肆!”尹时钰最恨别人拿父皇母后压话,尤其那个人还是六哥的人。
萧若云知道皇上、六皇子是尹时钰的逆鳞,可不拿上位施压,她就被冤枉死在这里了,四目两口,黑的都能说成白的,何况他们还是权势者。
“伤风败俗自甘下贱,你披着的衣服是什么?”尹时钰发觉萧若云居然穿着男人衣服,恨不得立刻把她浸猪笼。
衣服?遭了!
萧若云将衣服折叠裹身,崔玉华不易察觉,而尹时钰看出端倪,她作何解释?
“还不回话,我将你打入慎刑司审问!”尹时钰表面愤怒,心里激喜,萧若云私下不检点,被他抓个正着,狠狠打尹时煊的脸!
“殿下,这是误会!”
“误会?水性杨花的女人,把皇室尊严荣誉置于何地,简直该死!”
崔玉华羞怒难容:狠厉的目光盯着她,贱人!六皇子被逼到这般境地,都是因为你!
她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尹时煊并未与她正式缔约婚姻,尹时钰却屡屡逼迫定罪,她是做替死鬼垫背,顺便拉下尹时煊,他妈的混蛋!两行清泪滑落,涕不成声。
尹时钰一副胜券在握,六哥,你怪不得我,要怪就怪偏遇到这不祥倒霉女人,呵呵,想不到费尽心机找差错,得来全不费工夫。
偏院石窗的男子无聊看到一幕,提步离开,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最终调转方向,很久以后,都在思索这个问题。
“时钰,你在做什么?”三丈外竹木突现的身影,让人大惊。
风华无双的绝世容貌,云淡风轻的冰莲神色,超尘脱俗的清冷气质,磁石吸附的华贵声音。乍眼看去的瞬间,容光绝世,优雅从容,气度沉稳,深藏如水,萧若云简直找不到任何形容,就这么跪在原地,呆呆的一动不动,眼也不眨。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晅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人生总是充满奇迹,吉光片羽的邂逅,在某个瞬间忽然对某个人心动,不一定因为一丝微笑,一个颔首,一簇挑眉,有时完全没有任何理由,温暖的血液流淌融化进心里,疯狂地释放电流充斥大脑神经,然后麻痹全身动弹不已,仿佛飘渺地漫步云端。
灵魂暗中较量,情感说你情动芳心暗许,理智却说一见钟情是缘,可遇不可求是果……
如果有深渊她绝对毫不犹豫下去,她这副卑微狼狈的模样,只会玷污他圣洁的目光,抽痛的心脏驱使她忍不住再偷看一眼,而不慎落入夜衡晞深邃敏锐的眼中,她慌忙低头,自惭形秽。
尹时钰双腿软屈,面色发白畏惧道:“睿王叔,您怎么会在这里?”
睿王叔颀长的眼睫掩抑讽刺,千寒冰山终年不化:“你的教养都去哪了,别失皇家风范。”
“侄儿明白,谢王叔教导。”该死,怎么偏偏冲撞到冷煞王叔。
“怎么回事?”睿王叔没看萧若云一眼,盯着崔玉华,语气好似事不关己。
崔玉华手脚慌乱,匍伏跪倒:“启禀睿王叔,小女与萧小姐有些误会,七殿下前来劝解,然后察觉萧小姐的着装不妥,好像是男子衣物,于是怀疑私相授受……”她越说越小声,怕睿王叔看出端倪。
萧若云努力缩小存在感,满腹委屈无从反驳。
“是吗?可本王不认为仅凭一件衣服能说明什么,你确定所言非虚?”
他的声音如玉珠落入心湖,泛起圈圈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