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晓的事件也告一段落,经过之前的坦诚相待,四人也形成了一种特殊的羁绊,至少没什么顾虑了,一切似乎又回归了从前的日常,但叶枫并没有因此而放松下来,青叶市的妖族袭人并没有结束,叶枫自然也不会停止脚步。
翌日早,还是和往常无二的光景,叶枫有些姗姗来迟,但也淹没在匆匆的人流中,还没走几步,叶枫就被一只纤臂所拦下,不是别人,正是班长欧阳晓,欧阳晓双手叉腰,一本正经道:“叶枫,你怎么来得那么晚?都快迟到了。”
叶枫挠了挠脑袋,憨笑道:“这不还没迟到嘛!不说了,我去交作业了,再见!”语言显得极其匆忙,伴随着略显急促的脚步,叶枫回到了教室角落的座位,一坐下,脸上之前的轻松如清晨朝霞一般散去,右臂缓缓垂下,一滴显眼的血红从指尖落下。欧阳晓并没有注意到这些,但在课上的某一个瞬间,欧阳晓仿佛意识到了什么。
早上的体育课也没有叶枫的身影,这很快引起了欧阳晓的注意,简单和老师说明片刻,便四处寻找叶枫的足迹,可是时间飞逝,无论是教室还是礼堂,都没有发现叶枫,虽然欧阳晓明白叶枫不会有什么大碍,但不知为何,心头仍有一丝不安与担忧。
正当手足无措之际,欧阳晓注意到天台方向似乎有什么异样,学校天台没有特殊情况,一般人是无法到达的,但恰好,叶枫并不是普通人。也没有别的选择,欧阳晓在与老师商量之后,顺利取到了钥匙。
刚到楼上,门锁完好如初,但门缝间,仿佛挤出淡淡的火光,欧阳晓眉头微微一皱,触碰到门把手,温度似乎也略高。欧阳晓缓缓拉开门,一股热浪顿时扑面而来,瞬间淹没在了整个楼道。
只见叶枫上半身赤裸着,周身被火焰所包围,右臂被撕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鲜血已经染红了整只左臂。欧阳晓惊恐的捂住嘴唇。“谁?”叶枫瞬间睁开双眸,一道劲力向四周猛的扩开,欧阳晓都险些摔倒,才稍稍站稳,叶枫纵身一跃,指尖化为利爪,数息间便来到欧阳晓跟前,当她反应过来时,利爪已近在咫尺。
不过也在一瞬间,叶枫收起了火焰,将一只手臂藏在了身后,挠挠头憨笑道,“晓……晓晓,你怎么来了,我……我修炼呢……”欧阳晓将手掌放在胸口,深呼吸冷静片刻,满脸严肃的盯着叶枫的左臂,叶枫仿佛也注意到了,下意识得将手臂往后挪了挪,两人四目对视,什么也没说,叶枫有些心虚,不敢直视欧阳晓的目光,眼神四处躲闪。
但也就是片刻间,欧阳晓的严肃逐渐被担忧所替代,眉头紧皱,轻声吐出一句,“快,我带你去医务室……”话语间,便拉起叶枫的右臂转身准备离去,叶枫知道欧阳晓担心自己,所以便不打算继续隐瞒,苦笑道:“没用的,这伤口上有妖术,如果不去除的话,会血流不止的。”
欧阳晓刚迈出去的步子又收了回来,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放开了叶枫的手,一人走出了天台,就在关门的刹那,吐出了一句,“我帮你放风……”顺着铁门的关闭,空旷的天台上又只剩下叶枫一个人,沉重地叹了口气,便盘坐下来。
莫约过了半个小时,铁门缓缓推开,叶枫从里面走了出来,欧阳晓靠在一旁的墙壁上,神情幽怨,但更多的可能还是担忧。叶枫心里更是五味杂陈,看到叶枫出来,欧阳晓连忙跑上前,刚想问什么,却欲言又止。两人沉默了片刻,叶枫首先开口道:“妖术已经去除,剩下的只是皮外伤,一段时间就好了。”
听到这句话,欧阳晓的神情才稍微轻松了些许,抬起头看向叶枫,道:“答应我,保护好自己。”这已经不是叶枫第一次受伤了,不仅是欧阳晓,连林星宇和萧晓玲都知道,但是不论经历多少,叶枫却仍然一次次的执着前往,欧阳晓不知道叶枫到底背负着什么,对于妖族,她也只是一知半解,但她唯一明白的是,叶枫的脚步才刚刚开始,所以欧阳晓并没有阻止叶枫的理由。
听到此话,叶枫微笑着点了点头,欧阳晓的愁绪也慢慢舒展,取而代之的,是以往的笑容。两人并没有多说什么,当然,叶枫受伤的事也并没有告诉林星宇和萧晓玲,叶枫不想再有人为自己担心。
时光匆匆,夜幕降临,月光透过窗户撒进屋内,夹杂着丝丝清冷,叶枫稍微整理行装,眺望了片刻远方的明月,走出了家门。没走几步,叶枫便停了下来,路灯从叶枫的头顶照下,除了叶枫和他的影子,街道上似乎什么也没有,可能是最近袭人事件频发的原因。不过叶枫能明显得感觉到,耳畔吹过的清风中,似乎夹杂着一些不一样的旋律。
叶枫并没有转头,只是眼角微微向后一挑,仿佛瞟到了什么,微微叹口气,便加快了步伐,而背后的声音似乎有些明显了,就在一个街道的转角处,叶枫纵身一跃,越过了一堵近三米高的墙,径直进入到了街道旁的一个小巷子中,而正在这时,一个身影从后方快步跟上,刚一转角,却发现叶枫失去了踪影,气得小脚一跺,显得极为气愤。
不是别人,正是欧阳晓。事实上,刚出门没多久叶枫就知道欧阳晓在跟踪自己了,叶枫也知道欧阳晓是在担心自己,但也因为如此,叶枫更不能让欧阳晓受伤,所以才选择避开她,虽然方法有些不当,但这确实最有效的方法。听着墙另一边欧阳晓的牢骚,叶枫也极为无奈,没有过多的停留,叶枫便径直前往不远处的另一条街道。
莫约过了十分钟,叶枫到达了目的地,这里离叶枫家并不算远,原本是一条步行街,极为热闹,叶枫曾经和母亲经常来这里,也有一两次是一家三口来的,虽然父亲还是板着脸,但在几个瞬间,也会露出微笑。可以说,这里埋藏着叶枫许许多多温馨的回忆,在叶枫的父母失踪后,叶枫便再也没来过这里,以免触景生情,但形势所迫,也不得不到此。
可是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叶枫在四处巡视下整条街道除了飘落的枯叶与干冷的秋风外,似乎也没有其他东西了,叶枫找了个长椅瘫坐下来,盯着头顶墨蓝的苍穹,不由得产生一丝迷茫,“说到底……我只是为了找父母而已……妖族……又和我有什么渊源呢……”叶枫喃喃道,“或许……我应该去找星宇问问,看他知不知道一些魔族的事……”
正在这样想着,一个漆黑的小巷里突然传来一声尖叫,妖气肆虐。“可恶!出事了!”来不及多想,叶枫立马冲了进入,刚踏入几步,尖叫声渐渐微弱了下去,这正是叶枫所担心的,这里又是无人区,所以叶枫妖力大放,加快了步伐。
在巷子的尽头,一个巨大的蛇影在月光的映彻下在墙上肆虐的扭动着,叶枫瞬间踏出一步,右手顺势抽出焱玄剑,径直划过蛇妖的后背,一声凄冽的惨叫充斥了整个巷子,蛇尾松开,从中好像掉下了什么,来不及多想,叶枫一个转身绕过蛇妖,将落下的身影接住,动作一气呵成,毫无懈怠。
叶枫眉头一皱,被蛇妖抓住的不是别人,正是刚才跟踪叶枫的欧阳晓,而叶枫也认出了面前的蛇妖,因为妖力的气息大同小异,所以叶枫可以断定,眼前的蛇妖就是镜湖街遇到的那只,不得不说,世界还真是小。
蛇妖从疼痛中反应过来,扭动着身体,化作之前的妖娆少妇,面露怒容,“又是你!真是阴魂不散!”叶枫将昏迷的欧阳晓放在一旁,冷冷道:“这句话,应该是我说才对!”语落,眼角缓缓拉长,指尖燃起点点火焰,一条狐尾浮在身后。
蛇妖当然知道自己不是叶枫的对手,曾经叶枫能和四妖打到平手,更何况现在只有她一妖,蛇妖缓缓后退,想趁机溜走,叶枫冷哼一声,两点飘忽不定的火星悄然飘到蛇妖身后,“爆”叶枫吐出一字,火星在蛇妖背后瞬间爆燃,蛇妖躲闪不及,摔倒在地,刚刚抬起面容,一只利爪已在她的面前,周围燃动着点点火焰,蛇妖明白那意味着什么,所以并未敢动弹。
“说!是谁派你出来的!”叶枫厉声问道。蛇妖面容一扭,并不打算回答叶枫的问题,叶枫眉头一皱,击败她固然简单,但也仅此而已,她与叶枫无冤无仇,仅仅只是有一些冲突,就因为这样便加害于她,也太不近人情了,毕竟,他上辈子的罪孽是他几千年也无法还清的。
再者,他也不是什么圣人,人族的事情自然有人族来管理,他能做的也只是在碰巧遇到妖族害人的时候加以制止,为的是妖族,如果两族矛盾加大,吃亏的,一定是妖族。人妖两族固然要兼顾,毕竟有着灵妖这个特殊的身份,但对于人族,叶枫一直都没有什么好印象,除了孙大娘和吴雪外,叶枫曾经在人间游历近千年的时间里,结交的人屈指可数,能救下一些人,差不多仁至义尽了,不过话又说回来,虽然这辈子不想再和妖族扯上关系,但自己使用的依旧是妖族的力量,叶枫也不能那么无情。
看到蛇妖闭口不言,叶枫也拿她没办法,只得微微叹了口气,说道:“你走吧,下次若再让我见到你害人,我就不客气了。”话是这么说,就算下次再遇到,叶枫也肯定会放了她。说完,便转身准备离开。
看到叶枫转身,蛇妖露出獠牙,纵身一跃,径直向叶枫的后颈咬去,前者还没反应过来,蛇妖的獠牙却近在咫尺,刹那间,焱玄剑瞬间抽出,邪火瞬间吞噬了蛇妖的脑袋,凄冽的惨叫响彻了整个夜晚,惊起了小巷外的归鸟,一溜烟的钻入了。
“叶焱!住手!”叶枫瞬间收起了焱玄剑,然而邪火已经蔓延到全身,痛苦地在地上打滚,叶枫手掌一转,邪火缓缓收入了叶枫的掌心中,消失殆尽。可是蛇妖周身已经焦黑,身上的青衣已经支离残缺,黝黑的长发已然化为灰烬,已经喊不出声了。
来不及多想,叶枫身后的狐尾扭动着,妖力如泉水般融入蛇妖的身体,莫约过了半个小时,蛇妖的面容才缓缓浮现出一丝血色,然而叶枫的妖力却所剩无几,面色抹上一层苍白,嘴角渗出点点鲜血。
蛇妖渐渐恢复,眼睑微微动了动,看到蛇妖清醒,叶枫也松了口气,刚刚收起妖力,只见蛇妖伤势较轻的右掌一动,一道爪印径直撕裂了叶枫的左臂,完全来不及反应,强忍剧痛,猛然转身一跃,与蛇妖拉开了距离,叶枫的妖力已经不足以疗伤了,勉强还能维持妖的形态,现在又被蛇妖偷袭,情况很不好,鲜血瞬间就染红了叶枫的整条左臂,但叶枫不能用剩余的妖力疗伤,否则就无法将欧阳晓带回去了。
叶枫一脸严峻,“你我无冤无仇,同为妖族,我好心救你,你却三番五次加害于我,是何居心?”蛇妖扶着身旁斑驳的墙面缓缓站起,抬起满脸血污的面庞,微弱地冷笑道:“同……同族……呵呵呵呵……”蛇妖凄冽地笑着,叶枫却也更加疑惑,“你……你们这些王族依旧……是那么趾高气昂……”
语落,蛇妖收起了冷笑,一脸仇视地看向叶枫,“我们的死活……你们又何曾关注过分毫……”叶枫愣住了,的确,他曾经身为妖族少主,但常年游历人间,妖界所谓的政事他从来都不过问,也不想参与什么权力斗争,现在,面对这样的质问,很显然,叶枫无法回答。
“只……只是一味地……为了你们那无尽的私欲,不断提高……你们那无理的要求”蛇妖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却也异常嘶哑,“只允许绝对的服从……一旦有异议……”说到这里,蛇妖的漆黑的双眸间夹杂的恨意与怒火已经显而易见,牙齿紧锁,摩擦出尖锐的声音,下一句,蛇妖大吼道:“你们这些刽子手又何曾把我们当过同族!”
蛇妖怒吼过后,又传来急切的咳嗽声,还不住地咳出血沫。面对着看似质问的责备,叶枫没有办法回答,也不可能回答,他曾经以为,自己愧对纤儿,愧对树族,愧对被他屠掠的魔族,现在,发现自己亏欠妖族的,或者说狐族亏欠妖族的,似乎也需要自己偿还。逝者已然远去,情者相隔万里,剩下的,叶枫也只能选择面对,倘若仅仅为了寻回父母,平平凡凡的过完后半辈子,和逃避责任的懦夫有什么区别。
叶枫拖着受伤的身体,一步一步走向蛇妖。“别过来!”蛇妖吼道。叶枫停下了脚步,深深向蛇妖鞠了一躬,道:“我代表狐族,向之前给你们带来的痛苦道歉。”正立身子,看着满脸敌意的蛇妖道,“我知道,这远远不够偿还罪孽,但我现在还不能死,我必须活下来,总有一天,我会给你……不,给整个妖族一个交代……”语落,再次向蛇妖鞠完一躬。
转身,看向身后依旧昏迷的欧阳晓没有过多的逗留,背上前者后,叶枫便消失在了小巷的尽头,只剩下蛇妖一人留在原地,缓缓昂首,凝视着墨蓝苍穹中的皓月,泪水从眼角缓缓滑落,很久……很久……蛇妖的身影也消失在了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