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朝节也称花神节,是东云国盛大的传统节日,农历二月十五举行,与八月十五中秋相应,称“花朝”对“月夕”。
节日期间,人们结伴到郊外游览赏花,称为“踏青”,姑娘们剪五色彩纸粘在花枝上,称为“赏红”夜间还有“装狮花”、“放花神灯”等风俗。
这一天,家家都会祭花神,闺中女子剪了五色彩笺,取了红绳,把彩笺结在花树上,谓之赏红,还要到花神庙去烧香,以祈求花神降福,保佑花木茂盛,贵女们也祈福有缘人相会,终成眷属。萧若云不擅养花草,剪彩纸,收到宫廷百花宴的请帖时,只当去开眼界玩玩,出彩邂逅什么的与她无关。
萧若云明白自己不适合这里,贵女也好,鬼女也罢,她徒步走到宫门,不顾众人的嘲讽鄙视,昂首阔步微笑,她不是看别人脸色活着,只为自己自由活着。
东云国回春地气暖,宫廷悉心培养的景盆更是争奇斗艳,美不胜收。花美人更美,她早就看见林书娴宛若出尘仙子被众星拱月,耀眼灼辉,崔玉华体态端雍,举止华容,一朵是十二水仙,一朵是四季牡丹,各有各的好。
虞南惊鸿一瞥瞧见萧若云,面对热烈的目光她只能浅浅一笑,然后悄悄退离,本不是倾城颜,何必做祸水。
她身着浅青色特别不起眼的宽袖长裙,穿梭在刚劲有力枝横交错的梅林,初雪融化的梅朵饱满红艳晶莹剔透,暗香如清越的音符在空际跳动,现时唯美,岁月静好。
没想到明争暗夺惊涛骇浪的皇宫还有一方世间净土,萧若云渐行渐缓,神色惊羡的欣赏与她同样孤寂的遗世落梅。
“春到花朝碧染丛,枝梢剪彩袅东风。真霞五色飞晴坞,话阁开尊助赏红。今天,也附庸风雅一会吧。”游园外的桂枝夭桃早就挂满了众女子心灵巧手的精妙彩花,萧若云费了一番功夫才勉强剪出一朵看得过去团圆的山茶花,这片梅林没有彩花,她从袖袋取出自己的山茶花随意挑一处,用红绳系上,山茶红艳,不仔细看也不会发觉多出一朵异样。
“梅仙,梅仙,萧若云一不求富贵而不求姻缘,只求无病无痛安平余生。”十指合拢,闭眼祈福,据说二月梅是花神司,看在我这么有诚意的份上就实现我小小的心愿吧。
不知怎么,最近浑身酸痛得厉害,昏昏欲睡,这副小身体不会早夭吧,我还有好长好长的岁月过活呢,所以,保佑我吧,我一定供奉你为神主。
祈福完毕,该躲去哪个角落敷衍呢,人生地不熟,还有莫名的敌意,百花宴真的不好玩,约束,拘谨,典型的官方做派。
“哎,难道玩一个小花球?”袖袋里有流苏准备的小方巾,香粉盒,彩笺,还有颇为花哨的小孩拳头大的小彩球,流苏悄悄说在花朝节看到心仪的男子,就扔彩球到他脚边,更暗示她扔给六皇子。
她无语啊,花朝节几乎都是女子,她扔给谁呀,而且她连尹时煊的面都没见过,随便扔彩球给别人太过了,万一被恶劣的踢开,让她情何以堪。
“尹时煊,尹时煊,冤家大鬼头,碰到我算你倒霉。”她估摸尹时煊绝不会接纳她,不祥鬼女,东云悍虎之类的名号臭得东云任何一个男人都不想娶她,她也不想嫁人,自由自在多好,三妻四妾,深院宅斗,伤不起!
她来回踱步取暖,将彩球一上一下抛玩,好无聊,好无聊啊~
一不小心失手,彩球抛飞一道弧度,溜溜滚出梅林一丈外,又顺着汉白石阶咚咚落下。
萧若云连忙去追,一颗彩球没什么,可这是皇宫,步步小心,时时在意,她不想因为彩球被人拿捏话柄,闲言啐语最讨厌了!
“连你都欺负我么,给我停住!”那颗球好像停不下来,欢悦的蹦跳蹦跳。
汗白石阶曲折陡转,幽径小道仿佛永远延伸不尽,她提起衣裙,葱绿绣花鞋飞速踩踏,总而言之,完全没有淑女形象。
漫天梨雪樱花飞舞,萧若云恍如一只惊慌的小鹿闯进梦幻仙境,不知所措。
一阵春风,花树摇曳,落英飘飘拂拂,柔柔抚过眼睫,轻烟暮霭般落到肩头,莹白的弱蒂瓣间酝酿淡淡的粉晕。
古人云:曲径通幽处,可谁能告诉她幽处竟会有一位白衣胜雪,长身玉立的翘楚俊美少年。
萧若云那一刻的思维像在辽阔草原的脱缰野马,忆起那似乎遥远的忘却的过去,心里莫名无端涌起的甜蜜忧伤。
他的眉头像未解的结,紧锁远山,眼廓那平静的眼波隐藏着深邃的忧伤,鼻梁坚挺得可以阻破风雨飘渺,绯色的薄唇紧抿,完美的侧面刹那夺人呼吸。
萧若云回过神,第一时间暗骂自己魔怔了,古代四大美男的复原图又不是没见过,一颗小心脏瞎跳什么!下一秒躲到古木后,好在少年思索出神没发觉她。
百年的樱花古木足够掩藏她的衣裙,稍后,她略微探出小脑袋,他还在,仿佛玉人伫立一动不动。
她的视线移到下端,真是,一颗彩球引发的血案。
那颗球离少年只有几步之遥,可以再近一点吗!萧若云暗自握拳咬牙。
少年微偏过头,她吓得连忙缩回,二月还是比较冷的,萧若云却冒出一层细汗,贴湿额鬓,胆儿呢,连相国小姐都敢打的气魄哪去啦。
萧若云又偷偷打量,少年衣着光彩如流月照水,衣边绣着祥云团,细看有皇族特有的蟒纹,居然还是一个重量级的,亲王?皇子?
少年看起来很年轻,不到二十,她误闯贵宝地打扰人家,出去道个歉捡球走人?找死!
万分期望他不要回头,不要回头,萧若云脚步极轻,蹲着身子如猫儿爬行,眼神专注只有一个目标。
少年岂会听不到细碎的脚步声,他悄悄转身俯视,又看到那颗小彩球,心道:哪来的小宫女,竟跑到这里贪玩。
萧若云差一根手指就可以碰到了,却看到白鹿皮靴的脚尖正对着自己,踉跄往后跌去,低头忙说道:“冒昧打扰尊驾。”
少年忽然发现她腰间的玉牒,便知道她不是小宫女,问道:“你是谁,到这里做什么?”攀龙附凤的见多了,怎么会有这么没眼界的送女儿来攀附他。
萧若云心想是福是祸躲不过,欺上瞒下罪加一等,如实回答:“镇国神威侯臣女萧若云,拜见尊驾,因为彩球不小心掉落,前来追寻,小女绝对无意冒犯。”
少年的眉眼低沉几分,萧若云,你就是萧若云?
“抬起头来。”
生硬的语气没有一丝温度,萧若云暗想:不这么狗血吧,貌似很多情节都是先看容颜然后纳妃什么的。
事实证明她想多了,尹时煊只是对她好奇,好奇心满足了再无其他。
长得不怎么样,这副卑屈身姿,配不上他。
尹时煊对她第一定义,眼底的热度消散。
萧若云惊叹他的仙姿,可是,为什么他徒有仙姿却没有慧明,他和所有人一样,看她的眼神除了轻蔑就是鄙夷,仿佛她是什么脏东西,她是人,为什么要把她如尘芥踩到脚底下。
萧若云回忆昨天的档案,已经想明了,深深看了他一眼,又恭敬的伏跪在地上,尹时煊觉得乏味无趣,说了声:“起吧。”
她不记得他怎么让自己离去的,心底像压了块大石头,压得她喘不过气,明明第一次见尹时煊,失落什么?她纳闷想着,不知不觉踟蹰到一间木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