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阅读 > 天将暮

第一百四十一章 砸在智商上

2018-02-09发布 3066字

当南过赶往狗场南街的时候,他突然在一条巷子深处看到了羊角髻。那个时候她低着头畏缩在墙角,默不吭声,装满鱼肉青菜的篮子斜在身旁的地上,在她面前站着个气势凌人的女子,正揪着羊角髻衣服的前襟,像是在语气生冷的质问着什么。

从南过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那女子凹凸有致的背影。

根据南过的猜测,那个正对着羊角髻颐指气使的人应该就是快活居的掌院鸨儿姐,羊角髻在没有得到她许可的情况下擅自脱离快活居与自己成亲,这件事应该让她极为恼火,所以她今天寻见了这个脑子一热便委身于人的下贱东西,似乎是要责难一番,让这不醒事的家伙给自己个交代。

“你特么把手给我放开!不然我剁了你的爪子。”南过踉跄着快步冲上前来,对着那个身段诱人的背影喊道。

羊角髻与那个女人同时一个愣怔,她们双双转过脸来,惊异的看向南过。冲到了跟前的南过也是一愣,因为他发现这个女人并不是他所猜测的什么鸨儿姐,而是昨天在快活居中那个陪着魏六爷风流快活的妩媚女子,这女人天生一双撩人媚眼,不管看着谁都是一副含春带笑的娇美神色。

“你说什么?剁了我的爪子?”女人笑了,嘴角弯弯,犹如早春的桃花初绽。

南过被这一笑搞得头脑发昏,更加不知该说些什么。

羊角髻板着脸望向他,然后看到了他手臂上草草包裹着的伤口正渗着血,有些在意,可却并没有多问什么,而是向他介绍起了身旁被他误会的女子,“这是刘莲姐,昨天在院子里你见过的。她平素里很照顾我,也教会了我很多东西,刚刚我们只是偶然遇到了,来这里说几句话而已。”

南过仍是傻傻的站着,不知所措。

他本身就算不上什么聪明人,对于这种出乎自己预料太多的事,他的脑子需要犯够了傻才能进行下一步的思考,现在他的心里还满是一些针对那位鸨儿姐的激烈措辞,虽然他与那位掌院素未谋面,可这却丝毫也不影响他对那个女人的反感与厌憎。只是眼前女子并非是自己所猜测的那人,但他满腹的憎恶和满脸的凶相却来不及刹车。

所以他也只好傻愣愣的杵着,等待技能冷却。

名为刘莲的女子搌了搌羊角髻的衣襟,然后站到了南过面前,她伸出指甲上染着蔻丹的白皙指头,一下下戳在南过的心口,皱紧两弯黛眉责问道:“你就是这样做人老公的?如果不能照顾她疼惜她,何苦还要娶了她,你一个大男人,让自己女人活得这么狼狈,难道就没有半点愧疚之心?”

南过一头雾水,满心疑惑的凝视着她娇媚的双眸。扪心自问,他并不觉得哪里亏待了那个名义上的未婚妻。

“你看什么看,觉得我说错了吗?”刘莲冷着脸怒道,只不过她就连发起火来也显得那么媚态横生。

被她这么一说,南过也觉得这样看着一位女子似乎有些失礼,连忙转开目光看向别处。

“我在同你说话,为什么不看着我?”刘莲冷冰冰的说。

南过想想也是,这么东张西望确实对人有些不敬,于是马上转回头来,专注的看向她那双惑人的眼睛。

“这么凶的瞪着我干嘛,难道还想动手打我不成?”刘莲气愤说道。

南过下意识的将目光放低,视线就落在了她的胸口上,他这个时候才留意到,刘莲的波涛之汹涌,居然比羊角髻还要更加傲人。

“小色胚,你在看哪里!”

南过的脸开始发红发胀,慌张的将目光继续下移,沿着刘莲凹凸有致的身形一路向下,直到她那双探出轻纱罗裙的明红色锦缎绣鞋,南过觉得盯着人家的脚也不是办法,于是散淡着目光又开始东张西望,就像在漫天的寻找苍蝇。

“真是死性不改!”刘莲恨恨道。

羊角髻低着头凑上来,带着两分哀求的对她道:“莲姐,你就别再作弄他了。”

“怎么,这就心疼了?”刘莲侧头看着她,嘴角上翘,然后她转过头来对南过继续道,“是不是觉得我在无事生非的故意刁难你啊?我知道你和她凑在一起是各取所需,与男女间的情爱没多大关系,但女人毕竟是女人,和你们皮糙肉厚的汉子不同,不可能到了哪里都能简简单单随遇而安。”

南过有些胆怯,但他还是觉得刘莲所说的话没什么道理,便小声嘀咕道:“我们现在寄宿在门主的家里,住得不算太好,可总比我原来住的小木屋强上很多。”

刘莲神情复杂的看着他,有些轻蔑的说道:“我该说你什么好呢?你带她去了整个狗场最最凶险的地方,北门门主看似随和,实际上性情古怪异常,前一刻他与你谈天说地把酒言欢,后一刻就能斩你手脚剥你皮肉,没人能摸透他的乖张秉性,那就是一只狰狞厉鬼,旁人避之唯恐不及,你却好,居然带着你女人住进他家里。你自己说说看,这到底算是少不更事,还是不知死活。”

南过想起了羊角髻对于北门门主的恐惧,才发现自己坚持住进那幢土楼对她来说真的有些过分。但南过也是没有办法,毕竟不清楚梁矮子做事的底线在哪里。

“你不知道北门的厉害,自然不觉得可怕,但我们可是亲眼见识过他活剥人皮的,那没了皮的人架子惨叫连天哀嚎不止的光景,我们至今想来都觉得脊背生寒发根倒数,住在那样一个厉鬼的家里,谁又能吃得下饭睡得着觉。”

南过听到这里,额头有些发凉,只不过,他固执的相信,就凭自己和北门门主那微妙的联系,他与羊角髻的安全还不是问题。

刘莲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不由得一阵失望。“就算不考虑那位门主喜怒无常的秉性,你总该想想你女人的尴尬处境吧!别看她平时大咧咧好像什么都不在意,但女人毕竟是女人,许多事情都难以启齿,羞于对其他人言明,与那样一个怪人为邻,时时刻刻都得小心翼翼提心吊胆,生怕与那家伙过多照面。不用多想我就知道,这两天她别说洗澡了,恐怕就连去趟茅房也都会吓个半死。”

南过抬头看看羊角髻,羊角髻一语不发,脸上有些潮红。

“这些,确实是我考虑不周,多谢您提醒。”南过说道。

刘莲将两只拳头松开之后复又握紧,“你这家伙,真是让人打从心眼儿里的厌烦啊!”

南过抬起头,不解的看着她。

“仅仅只有一句‘考虑不周,多谢提醒’吗?然后呢,你又会怎么样?”

南过摸了摸耳根,沉声说道:“我和她的事,大概你都知道了。最近我还不能离开那座土楼,至少还要住上几天,但我会尽快解决我的问题,带着她搬出来。至于洗澡上厕所,我会陪着她给她把风,不让她在这种枝节小事上也要担惊受怕辛苦提防。”

刘莲眯细了自己那双娇媚的双眸,却连鄙薄的神态也那般诱人。

“莲姐,你还是早些回去吧,被那个婆娘发现你私自溜出院来,又要多生口角。”羊角髻平淡对她说道。

刘莲转过脸来,再次拉起羊角髻的前襟,凑在鼻端轻嗅了嗅,认真的说道:“你真该好好洗洗了。”

说罢她便迈步离开,再也没看南过一眼。

南过看着拎起篮子的羊角髻说:“走吧,回去洗澡去!”

羊角髻没好气道:“我疯啦,大白天就洗澡。”

“那你要不要去趟茅房?”

“滚!”

~

转眼的时间便已日上三竿,回到土楼的羊角髻做得了清粥小菜,她与南过左等右等也没见门主回家,两个人就先吃了起来。南过喝下三大碗稠粥才想起自己早上已经吃过了两屉馒头,不由得拍着肚皮苦笑连连。

预留了门主的早饭后,羊角髻将餐桌收拾妥当,然后从怀里翻出了一小盒金疮药和龙骨粉,她将南过手臂上的伤口清洗之后,细致的敷上了药,龙骨粉药效霸道,伤口在顷刻之间便止血凝痂,只不过阵痛作用却是寥寥,直教南过一阵倒抽冷气。

在羊角髻为伤口处包扎布带时,南过问她怎么还随身带着伤药,她说药其实是刘莲送的,而且还是特地送给他的。南过瞬间就明白了其中深意,身为头彩,鬼才知道将来他的日子会有多难熬,这也解释了那个刘莲为什么要表现的对南过如此反感,把希望给予一个将死之人,实在有些残酷。

南过拍了拍脸走出大门,向卑塔进发。他今天准备只爬个一两层试试深浅,反正也不急在一时。出门前他还自信十足的对羊角髻说,等他中午回来就帮她烧洗澡水。当时羊角髻笑容玩味的看着他,根本没打算向他说明那座高塔的诡秘莫测,即便说了,他也未必听得进去,就好像前些日子准备爬塔的自己,那时刘莲苦口婆心的劝说,她也是全然没放在心上。

毕竟,只有挨过了打才能明白什么叫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