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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兵临池下

2018-02-09发布 2231字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咚——咚!咚!咚!”

正值深夜,两名更夫一前一后,身着马褂,前者执灯,后者拿锣。前面的更夫才喊完话,后面的更夫紧接着便接上一道锣响,随即用锣锤敲击着竹子做得锣杆,发出了一慢三快的声响。两人边走边敲,慢慢的走过了罗空国兵司使府。

“嗯?”兵司使年绍祺用手肘支起身体,轻轻地咳嗦了一声。门外的丫头机灵,隔着屋门问道:“老爷,您醒了?”

兵司使揉了揉惺忪的双眼,“什么时辰了?”门外立时答道:“更夫才过,已经四更天了。”

年绍祺一听,连忙伸手摸索着衣服,不小心碰到了自家四房夫人,四夫人眼也不睁,嘴里嘟囔道:“别闹了,让妾身好好歇息一会儿。”

听得这闺中私密话,年绍祺不知哪里来了一番怒火,也不管这是自己平日里最宠爱的妾室,伸手便朝四夫人肩头打去,“闹?叛军已经打到你头上了,我哪有时间和你胡闹。”

“哎呀,你个死鬼,怎么下手这么狠辣?”四夫人翻身而起,白皙的肩头已经印上了一道掌印,年绍祺却无暇再顾四夫人的感受,急忙忙穿好衣服,出了屋门。

“老爷,是否要备早茶?”年绍祺虽然武人出身,但自从司掌了兵部司,也玩起了文人的腔调,开始习练书法绘画。因其早年金戈铁马,纵横沙场,其书画中自然多了一股锋锐之气,在安蓟地界倒也有些名气。

每天早晨,年绍祺都要品茗一壶武夷岩茶,光这一壶茶,便抵得上寻常人家月余的开销。

“不必了,我这就走。”丫头上前帮着年绍祺绑好腰扣,年绍祺大踏步出门,门外早有一队兵士。虽然还是深夜,但一杆杆长枪好似夜里的繁星,仍然映射着不知哪里透来的寒光。

“年司使。”头前队长才要说话,年绍祺就已问道:“城外可有动静?”

“秉司使大人,叛军还没动静,但我方已有探子来报,前夜叛军都早早的睡下了。料想今早便要有动作了。”

“与我上城门,再做商议。”年绍祺说话间,早有下人牵来马匹,年绍祺翻身上马,兵士后队变前队,随着年绍祺朝城门而去。

安蓟城外十里,营帐林立,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静匿无声,却好似蛰伏在天地间的巨兽,随时准备着吞噬掉面前的宏伟都城。

“报……!”城外军营营帐中心位置,撑起一方硕大的营帐,此时营帐内灯火通明,正中是一沙盘。沙盘外,则围满了身着甲胄的将领,正聚在商议着什么,突听账外来报,正北面坐着一中年男子,身着袍衫,与周围显得格格不入。但听得动静,众将领却都朝那中年看去,中年人点点头,早有守门偏将叫道:“进来。”

来者才进门便单膝跪倒在门口,大声说道:“报泸王,门外有三位道长求见。”

泸王本来是坐着的,但是听得说话,立时站了起来,朝账外走去。还未出门,便哈哈笑道:“本王日夜期盼,终于等来了三位道长。”说话间,人已经出了账外。

正值盛夏,东方已经微微起了一丝毫光,又有火把照亮,泸王看清了来人,就看三人一长两幼,正立在门外。说是两幼,但那是与长者相比,其实乍看去与泸王年纪倒是相仿,都是中年人模样,一人空手,另一人则背负长剑。长者须发皆白,手执云展,三人尽着素青道袍,一动不动。泸王甚至有种感觉,若是往些时候,不去刻意注意三人,甚至都不会对着三人留下丝毫印象。

转眼间,泸王便打量完三人,三人也将注意力放在了泸王身上,长者侧头看了空手道人一眼,这才一抖云展,拱手说道:“贫道携两位道友见过泸王。”说着附身拜去,旁边两人也拱手拜过,泸王见罢连忙快走两步,“这万万不可,本王何德何能受三位一拜。”说着走到长者面前将长者扶起。

“泸王秉承天意降世,自是受命于天,我三人毫末道行,怎能于天失了礼数。”

泸王心里受用,却还是做出惶恐状,“罗皇无道,致使天下民不聊生,本王不忍百姓再遭苦难,无奈起兵,已属叛逆。实在当不得天子二字。”

空手道人听罢,忍不住笑出声来,泸王微微皱眉,却立马恢复了姿态,问道:“不知这位道长有何指教?”

“无事无事,明日巳时,你自当率众攻城,其余事端,一应由我三人相抵。”空手道人微微一笑。泸王听得这话,脸色好了许多,也不在乎空手道人刚才的无礼。拱手说道:“如此,劳烦三位仙家了。”

长者道人与空手道人对视一眼,长者道人随即说道:“不妨事不妨事,我等也是为了天下苍生,云山派与孤竹派自当全力施为。话已带到,我三人也要上禀火云府,这便告辞了。”

“三位仙家慢走,百里元初送三位出营。”泸王长稽一礼,负剑道人折身躲过,泸王奇怪的看了从始至终一言不发的负剑道人,也不好多问,伸手相邀,率先朝营外走去。

“中韵师侄,可是有什么心事?”出得营帐,见四周没了人烟,那长者道人别过头朝负剑道人问道。

曲中韵抬头看去,朝长者道人微微一笑,随即答道:“自家小事,不足与明正师叔道来。”

明正道人点点头,“这次虽然是我云山派领了法旨,但也有你孤竹派协应,万不要出什么岔子才好。”说罢又对负手道人说道:“这次出来,师兄可是说了,你若是在外面出了什么岔子,我们这边暂且不说,火云府那边可是交代不过去。事无巨细,一应都要听我调遣,飞尘师侄!你可知道了?”

曲中韵听得明正道人对那师侄二字咬得极重,便反应过来,这后面的话虽然是对梁飞尘说的,但点到的却是自己,他二人同为云山派,梁飞尘自然唯明正马首是瞻。孤竹派说是协应,但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这是火云府担心云山派干预繁境太多,这才要求孤竹派协应。说是协应,实则监督,曲余韵心中暗暗叫苦,甚至开始埋怨起自家师傅来,山门那么多弟子,为什么偏偏要我来带领协应。

曲中韵在那心下埋怨,梁飞尘却也应着明正道人说道:“师叔教训的事,既然师门调遣,我与中韵师兄自然一切全仰仗师叔。”

曲中韵见两人一唱一和,也懒得再说,当下跟着明正,朝临时歇息的住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