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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九章 示威敦煌

2018-02-09发布 3273字

不提敦煌城内愁云惨淡,暗潮汹涌,城外莫高窟附近,李弘益的中军大帐内,喜气洋洋。尾随林大端陌刀营而来的,是李府的管家李保玉。

八月上旬,索梵微顺利产下一名男婴,不但李府上下,就连整个河西三镇的官员,都高兴的很。眼看着李弘益主持河西三镇,二十余州县事业蒸蒸日上,如今都打到敦煌归义军的老巢,据说还要远征西域,收复北庭故地,这可是实实在在的大喜事啊!

长安的动荡已经被平定,但是李晔继位以来第三个被拥立的伪帝,却让大唐皇室仅存的一点儿威严彻底扫地。有些心思活络的人,便开始热切地关注起了李弘益的继承人,虽然李弘益还不到三十岁,但这位可是他们发自内心拥戴的上级,若是天下变易,说不得自己也能混个从龙之功呢。

张氏心情大好,她可不管外面的那些传言,这是自己最疼爱的小儿子的第一个男孩,将来是可以继承李弘益的爵位的,于是她特意嘱咐,叫李保玉亲自西来送信,不愿通过河西军部的通讯系统,要把这个好消息由自家人送到。

所以李保玉跟随在大军后面,紧急前来,他也是实在,张氏交待了要亲自送信给李弘益,他就跟着商队,又不知道李弘益的具体行踪,只是跟在后面追赶,一直追到了敦煌城下。

李弘益满心高兴,闻听到消息的曹用行等人都来道贺,他便下令,借着这个机会犒赏全军,杀羊宰牛,大吃了一顿。

然后他便命林大端领陌刀营,越过莫贺延碛,先行赶往高昌城支援仍在坚守的赤水军。敦煌城未下,李弘益也不敢轻动,他生怕自己派出大军支援西州,张承奉脑子一热,在后面骚扰牵制,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然后他再一次地派出了使者,前往敦煌城下,要求进城谈判。张承奉得了通报,皱着眉头,说:“不见!”那前来通报的东门守将看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地说:“太保,来的是阴家的阴九爷!”

张承奉一听,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这个阴九是阴继武的小叔父,比阴继武还小一岁,名叫阴稚卿,是他正儿八经的亲姐夫。阴稚卿父亲老来得一幼子,最是疼爱,因此阴稚卿少年很是顽劣。

当年张承奉跟随父亲自长安东归,颇有些五陵少年的纨绔气,然后他就遇到了阴稚卿这个敦煌小霸王,结果就是强梁龙不敌地头蛇,被阴稚卿压得死死的,偏偏这家伙又成了自己的姐夫,张承奉对他更是害怕。

只是随着年岁增长,张承奉坐了归义军之主,阴稚卿的纨绔气也渐消,眼看自己的侄儿阴继武在李弘益手下混到了天下有名的玉门军长史,他还是一事无成,一发狠,居然隐姓埋名,投在河西军中为一小卒。

阴稚卿想凭借自己的本事混出一番事业来,可惜侦骑司不是吃素的,没多久就调查到了他的背景,于是将消息上报给了李弘益。李弘益一听这个名字,也感到头疼,在他的印象里,貌似敦煌出生的与自己年龄相仿的世家子弟,没有一个不怕这厮的。

原因就是阴稚卿的辈分太高了,家中又很疼爱,这样一个纨绔子弟横行敦煌,还真没有几个人能治得住他。得知阴稚卿混在镇西军中为一小卒,李弘益也装作不知道,只是暗中命人多加照顾看管。

不得不说阴家作为世家,教育还是极好的,阴稚卿很快就被选拔为火炮手,这可是放眼整个天下,技术含量和要求最高的一个兵种了,他也算争气,一改纨绔气息,踏实肯学,在操练训练中很快就得到提升,成为了火炮营的一名都头。

然后阴继武也挺无聊的,他早知道自己的这个小叔叔来到了河西,也与李弘益一样装作不知,然后“偶然”间去镇西军串门拜访,然后更加“偶然”地遇到了阴稚卿。

看到侄儿虚假无比的惊讶,阴稚卿一眼就看出来了,心中大骂不已,却还是老老实实地上前参拜:“镇西军丙字营第二都都头见过阴长史!”阴继武大笑,一旁的魏元景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就见阴稚卿的脸色越来越差,然后在镇西军士兵诧异地注视下,阴继武堂堂河西第一军的长史,被一名都头追着打。

虽说后来阴稚卿老老实实地去军法司领了一顿军棍,魏元景却有了小心思,他是降将出身,在河西一贯是夹着尾巴做人,于是寻了机会,再次将阴稚卿提拔,变成丙字营的营统领。

这一次李弘益以阴稚卿为使,也是存了恶心张承奉的小心思。张承奉坐到归义军节度使的位置多年,早已经学会了养气功夫,咋一听到阴稚卿的名字,还是忍不住眼皮子跳了两跳。

他很是不想见李弘益派来的任何人,但是一想到这两年阴稚卿在外,姐姐时常来照看自己,而他又很是喜爱自己的小外甥和外甥女,只得捏着鼻子,叫人用篮子将阴稚卿一行人从城墙下吊了进来。

阴稚卿见到了张承奉,他身材高大,下巴蓄起了二指长的短须,肤色晒得发黑,整个人比当年沉稳多了。他躬身下拜,张承奉跪坐在席上,条件反射似地抖了一抖。

阴稚卿声音洪亮:“河西使者阴稚卿见过张太保!”张承奉支支吾吾,咳嗽了一声:“额,请使者…姐夫快请坐!”阴稚卿微微一笑,便坐了下来。

他也不说话,张承奉稳了稳神,觉得自己刚才真有些丢脸,于是问:“使者一向在河西可好?”阴稚卿看了左右一眼,突然大笑起来:“张太保,故人到此,何必派许多卫士和不相干的人等在此。我孤身一人前来,难道还是来害你的不成?”

张承奉只得摆了摆手,叫左右退下,阴稚卿叹了口气,很认真地说:“张太保,你还是打开城门降了吧!”

张承奉刚端起茶碗,闻言一口茶水喷了出来。他被茶水呛到,不住地咳嗽起来,掏出手巾擦拭,便听阴稚卿继续说:“现在没有外人,五郎,你知道十一郎为何派我来么?”

张承奉冷哼一声:“还不是因为你是我的姐夫?”阴稚卿摇摇头:“不止如此。我现为河西镇西军丙字营统领,管有二百门虎蹲炮,对河西独步天下的火器,最是了解。”

张承奉听得眼热,他可是一直都对虎蹲炮羡慕的很,可惜李弘益说什么也不肯给他。阴稚卿继续说:“我知道火药的威力,当年十一郎攻破酒泉,五郎当知道他所用的办法。虽说曹家奉你的命令,将敦煌城池以混凝土重新修缮加固了一番,但是你不要忘了,混凝土同样是十一郎发明的。”

张承奉的脸色变得很不好看,冷声说:“你是什么意思?”阴稚卿笑了笑:“十一郎不攻敦煌,非是不能,而是不愿也!现在你若开门投降我军,还有条件可谈,再过数日,可就没有任何机会了!”

张承奉勃然变色:“李十一是要羞辱我么?看你是我的姐夫,我不愿家姐守寡,你若来降,我还可以网开一面,叫你和家人团聚。”

阴稚卿说:“不想听听十一郎开出的条件?”张承奉一拂袖子:“送河西使者出城!”阴稚卿也不恼:“既如此,便请小张太保静候几日罢!”

阴稚卿从敦煌城内被放了回来,李弘益隔了两天,又派出使者,这一回张承奉说什么也不见了。第一次李弘益派来的是甘肃二州被俘虏的他的亲信,第二次是他的姐夫,第三次张承奉甚至不想知道派来的又是哪个亲戚了,直接拒绝。

李弘益长叹一声:“既然如此,只好动手了!”于是敦煌城东门外约二里外,一支建筑队伍开始忙碌了起来,带队的正是契苾怀忠,当年他被曹用利强拉了去,一向在归义军数州县内修缮城池修筑房屋酒楼,也算是在归义军博了不小的名声。

这一次在晋昌城见到李弘益,契苾怀忠激动万分,他作为李弘益收的唯一一个徒弟,可是一向自豪的很呢。当年他走后,留下的合罗川部头领契苾伏比难,也跟随李弘益去了河西,如今在会州当了一名保长,日子过得还不错。

于是敦煌城上的守军,眼看着河西军用了十天,便修筑起一段长两丈,高与敦煌城齐的混凝土城墙,然后开始在两段混凝土墙体之间夯实黄土。大约半个月后,城墙修筑完成。

李弘益再次派出使者,再城下大喊,请张太保城头一观。张承奉及城内官员都聚到城头,想看看李弘益到底耍什么把戏。

然后河西军后退了数里,在城墙外约一里的一座土堆,两名河西士兵挥舞着红色大旗,然后跳下土堆,翻身上马就狂奔而去。

有些人已经明白了,担忧地望向了张承奉。张承奉也不傻,他自然知道李弘益的打算,只是想要亲眼看一看,掘地爆破攻城之法是否真的如传言冲吹得那么玄乎。

然后他便看到那一段新筑的城墙,猛地抖了起来,接着传来一声闷响,张承奉只感觉自己站在城头都要站不稳了,那段城墙蓬地跳了起来,然后在半空中变作大块四散碎开,巨大的灰烟遮蔽了视线。

等烟尘尽消散,城头诸人面面相觑,那段城墙已经变成了一片狼藉的废墟。张承奉的脸色变得惨白,敦煌城的城墙是以巨大的城砖和黄土筑成,只有部分破损的数段,请曹家出人,节度使府衙出钱修缮了一番。

他知道,李弘益这是不愿再耗下去了,想要逼着自己做出选择,这是赤裸裸的示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