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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2,2005年,6月6日

2018-02-08发布 2980字

下午我看完考场后,就回到家里,进门就被眼前的阵容吓了一跳,祖父端坐正中,大伯和父亲坐于两侧,三个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怎么样,看了考场了吧?厕所的位置也清楚了吧?明天正常发挥就行,不需要超常啊!”祖父的问候里满满的都是骄傲,也让刚刚进门的我,都快飘了起来。

“杨正没问题!”大伯也很兴奋,双手不住的在大腿上搓来搓去,“你大哥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让我亲自过来一趟,让我跟你说不要紧张。我还告他说,你以为你弟弟和你们两个没出息一样,咱家就属人家杨正有出息,可不用你操那个闲心。但是,我说他,归说他,你哥的话我还是得带到啊。”

接着大伯探起身子冲着父亲说:“红霞就不过来了,也是一个意思,希望杨正取得好成绩。你也知道,跟上守信,原野现在就不能听见考试、学习这些话题,一说就在家唉声叹气,咱们也得理解。”

我相信父亲此刻的心已经把房顶都给掀开了,但还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和大伯交流着:“那有个啥?守信成绩不好是从小的事,我觉得姐夫应该习惯了才对啊?现在不是提倡素质教育,不要把分数看得那么重要。”说着说着竟然还偷偷笑起来。

祖父却闭着眼皱着眉对父亲说:“你是饱汉不知饿汉饥!杨正从小给你争的气,可是让你臭美够了,你哪知道你姐夫那个感受。人家堂堂的大学生,偏偏守信是怎么教都不开窍,你说,这事搁谁身上能受得了?”祖父不知道在心疼二哥还是心疼姑父,身子向后依靠,头倒在沙发靠背上休息起来。

“哪有啥办法,咱就有这个福气啊!”父亲竟不由自主的去拿桌上的烟盒,手指在碰触的一瞬间,好像被电了一下,赶紧缩回手,抱着翘起的二郎腿,“我又不懂教育,也没上过什么学,孩子自己争气,我有什么办法?”

祖父闭着的双眼立时睁开,“可真是!就没见你辅导过孩子的功课,孩子有今天这步,全是人家自己走出来的,跟你还真没什么关系!”祖父的口气里,多少带着点怒火,但是和夏日的温度相比,很快就被弥散掉了。

祖父回头又看我:“杨正,明天早点起,临上场之前,把有些题目,再看一遍,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听爷爷的话。”

其实我自己已经有了打算,考985那一类的学校我实在需要超常发挥才行,但是普通的一本院校我还是没有问题的,再加上最近半年,尤其是祖母去世后,我就一直没怎么看书,不一样每次都是全校前一百名,看不看书,对我而言真没什么意思。我心中唯一的目标就是,尽量考的远一点,远离这个城市、远离这个省。

大伯忽然想到了什么,“那个,晚晴了?这两天一定要叮嘱好,吃的清淡一点。我知道你们平时大鱼大肉吃惯了,但这样其实不对。毕竟吃的太油腻,有风险,万一上了考场一紧张,着急上厕所,那可耽误事了。最后出门之前蹲个厕所,水尽量少喝,反正今天刚下过雨,明天不会太热。”

“大伯,我们教务主任前两天在班里动员的时候说了,也不用太刻意,按照平时的生活节奏来就好。有时候刻意的追求某种效果,反而会带来心理上的压力,不见得是好事。”

“是?有这个说法?”大伯的脸上突然泛起一道红晕,“我也不懂,我是从报纸上看的,随口这么一说,你也可以不听嘛。这两天,各个报纸都是各种考试的建议,可要把这些做家长的搞糊涂不可。”

“你大伯是好意,具体怎么选择,你自己定。”父亲一脸严肃的看着我,我明白这又是重复以前的剧本,“何况我也不懂。不过你大伯说的我觉得有道理,最起码这个水可以少喝,考场上了不得就是两个半小时,这总能坚持下来吧?”

我虽然接收了父亲的讯号,但是自己的事还是想自己做主。“爸,这你就不要管了,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明天上考场之前,我还打算买两瓶纯净水。考场允许带。”

我这一句话却惹得三个人都坐直了身子看着我,尤其是祖父,高龄之下,居然挺起身板好像比父亲还高出半头。“那怎么行?杨正,可不敢托大!虽然你平时成绩好,但是这个节骨眼,还是应该谨慎点。”

父亲更是来了脾气,好不容易逮到机会,祖父和我站在不同的立场,“听你爷爷的!哪有上了考场一个劲儿喝水的。你要是实在渴的不行,我在车里给你多准备点,什么可乐、雪碧,给你放一箱子。”

“唉,哪有你这个样子的!”祖父又把头扭向父亲:“我是这个意思?你做人做事,太极端!幸好孩子没有像了你。对了,晚晴了,咋还没回来,我还是得亲自嘱咐两句,不然不放心”

“买虾去了!爸,哥,今晚就在我这吃吧?”父亲诚恳的挽留,毕竟祖父回去,家里也是他一个人。

祖父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但是大伯站起身,“不了,你嫂子在家熬了南瓜米汤,我回去吃。反正我建议啊,还是不要吃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就是小米饭、煮鸡蛋、土豆丝,最好了!杨伟高考的时候,就是吃的这些,一点毛病没有。行啦,不用送我,陪咱爸坐会儿,我回呀。”大伯走到门口,看着我,我觉得他似乎不再像小时候印象里那么可怕,不知道是不是岁月的缘故,“杨正,祝你考试顺利!”

晚上九点,我突然感觉到一阵不适,好在今天母亲没舍得出门打牌,正在客厅看电视。我大喊一声:“妈!给我拿一下体温计。”

母亲推开门,脸上挂满了惊恐与疑虑,“怎么了?不舒服?”说完把右手掌贴在我的脑门上,我觉得头上传来一股清凉,顿时舒服了许多。但是母亲脸上的惊恐却增添了更多,迅速跑到外面,接着传来一阵哗啦啦的翻箱倒柜的声音,然后拿着一支温度计进来。

当我把温度计插到腋下,那一个细长的点带来的冰凉,也让我浑身感到受用。母亲拿出手机给父亲打电话:“在哪了?。。。。。。还玩!杨红伟你真不是个东西!知不知道孩子发烧呢?赶紧滚回来,不行咱们得赶紧上医院,明天就是高考!”

说完母亲匆匆到洗手间,把我的毛巾用冷水浸湿,然后放到我的头上。我自己却慢悠悠抽出体温计,却觉得眼前发糊,看不清楚,又递给母亲。母亲看了一眼,没说话,眉头扭结成一个死疙瘩,然后再次拿出手机:“走哪了?孩子烧四十多度!你赶紧给你医院的同学打电话,立刻输液,迟了就来不及了!”

母亲的眼珠似乎擒着泪水,“儿子,感觉身上怎么样?重不重?咱们赶紧穿上衣服,你爸马上就到,咱们去趟医院吧。”

我真不知道我是怎么到的医院,当我有点意识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穿着外套,躺在一间值班室里,顶上的灯棍照的我眼睛特别疼。

迷迷糊糊中,我听到父亲和母亲在一旁争吵。父亲斥责母亲:“是不是把孩子给吃坏了?你从哪买的烂虾,就不知道明天孩子考试?这么重要的日子就不知道谨慎点?”

母亲激烈的反驳:“不是你非要让买的,我还好没听你的,要是再买点螃蟹,孩子再拉肚子,这可怎么收场?耽误孩子明天考试,那可是一辈子的事!”

父亲似乎压低了声音,但我此刻虽然眼前模糊,但是耳朵似乎更加灵敏了。我听到父亲悄悄的问,“他是不是紧张,不敢上考场?”

“放你娘。。。对不起,妈。放你个狗臭屁!咱儿子什么时候怯过场,这么多年了,哪次考试不是实打实一笔一画砸出来的,你以为和你一样,在单位搞那偷鸡摸狗的事。你要是还心系你那牌场,你就滚,我和儿子打车回!”

“这叫什么话,这是我儿子,哪有把儿子仍在医院我跑去打牌的道理。我不是不相信孩子,我就是想问问,孩子是不是太紧张,咱也好对症下药。”父亲就像一个犯错的孩子,透过语气,我都感觉到他似乎快要给母亲跪下了。

“狗屁!化验单在这放着,大夫都说了是急性病毒感染,输三天液!我给你说啊,这几天你给我老老实实陪着孩子,我还得监考,孩子再有个好歹老娘立马跟你离婚!”我似乎听到了一声叹息,“杨红伟,十几年了,你差不多点,该陪陪孩子了!”

“妈!”我打断了屋外的争吵,“咱回吧,我没事,明天正常考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