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星整个心都破牵动,忙瞪着眼晴问道:“他想怎么样?”
梅天寒冷“哼”了一声道:“一只猫捉住一只老鼠,通常不会马上吃掉它……为什么?”
韩星道:“捉弄?”
梅天寒道:“也许捉弄我这个对手,是他唯一的乐趣。他怎么可能让我轻易死掉。我死了,他此生岂不都会在孤独寂寞和无聊当中虚度。”
韩星惊恐地道:“他该不会把你交给整个武林?”韩星清楚,那样江湖中人会将梅天寒碎尸万段。虽然现在他完好无损地立在自己面前,但也禁不住后怕。
梅天寒眼中闪着欣慰 ,歪着脑袋看着韩星,笑道:“你在替我担心?”
韩星干“咳”了两声,依旧绷着脸。道:“讲你的故事吧!”
梅天寒连连点头道好,似乎生怕那句话不对,破坏了儿子这种故作冷漠的憨态。
上官婉玉看了看这对有趣的父子,不禁哑然失笑。越发觉得梅天寒那样子实在可爱之极,不由得想入非非。
梅天寒继续道:“他的确是不想让我死得太痛快。剑抵着我的脖子,得意洋洋地道:‘小子,知道我的厉害了吧!纵使你天姿聪慧又能怎样?姜还是老的辣。你永远不可能超越我。’他这种人,只要虚荣心得到满足,立即便会神魂颠倒,飘飘欲仙。我恨得咬牙切齿。本想用‘卑鄙无耻’之类的话骂个痛快。又一想,图一时的嘴上痛快又有何用?此刻若就这样死了。沉冤难血,岂非白白落个千古骂名?”
上官婉玉急切地道:“那你当时做了什么?”
梅天寒陷入沉默,眼中闪着愤慨与无奈。半响才道:“一个人若是太得意,往往就会忽略很多事。而我当时做的,就是放弃自已所有的自尊,像一条狗一样匍匐在他脚下。”
让一个高傲得不可一世的人像一条狗一样匍匐在对手的脚下。该是怎样的折磨和打压?陡然间,韩星也感觉天外飞来一记重锤,沉沉地压在自己的灵魂深处,不可名状的抑郁和窒闷。当年清凉山上的情景似乎就出现在他的面前……
修长伟岸的梅天寒一脸颓丧,缓缓地放下自己的剑。垂下头拜倒在梅无忌脚下。用低得几乎自己都听不到的声音道:“弟子怎么能超越师父呢?从一开始我就已经知道自己不是您的对手了。”
声音的微弱让梅无忌听不清他说些什么。只是他的举动让他呆住了。
这还是那个历经三年的打压和折磨,都未曾向他妥协退让的梅天寒吗?这还是那个自己绞尽脑汁都不能让他低下高贵的头的梅天寒吗?
呆了半响,梅无忌怔怔地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梅天寒紧咬着嘴唇,艰难地道:“弟子败了!”
梅无忌怔住。
半响,突然仰天狂笑起来。他一直憧憬的就是这一天。但从不认为会真的有这一天。此刻,幸福来得如此出乎意料,又恍然若梦,他怎能不欣喜若狂?
在他狂笑之际,梅天寒握紧了拳头,他想趁机出其不易,反败为胜……
但是,转瞬他就放弃这个念头,并为自已的盲目。惊出一身冷汗。因为不肖片刻,梅无忌便觉得不对劲,立即提高警惕!沉下脸来寒声道:“小子,你是存心用话哄我高兴忘行,你好趁机溜走是不是?”
梅天寒暗中庆幸,幸好未动。垂着头依然懊丧地奉承道:“义兄您功高盖世,弟子哪敢还有逃遁之心,只求义兄放我一条生路。”
梅无忌再次怔住。三年了,即便他使尽全身解数都不曾使梅天寒这样低三下四地求过他。
那高傲得不可一世的骨气都被他消磨殆尽了吗?看来人终将是有自己不能承受的极限的。哪怕是梅天寒。
此时此刻,梅无忌的心潮开了花一样澎湃。
但他拼命地,甚至紧张地压抑着自已,绷着脸,装作油盐不进……对手是梅天寒,它时时刻刻都提醒自己谨慎小心以防万一。
梅天寒缓缓地弯曲了膝盖,在梅无忌的剑下,缓缓地跪了下来。他双膝跪地的高度,依然比梅无忌高出许多。于是他将整个腰杆也弯曲,头伏到地上。用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道:“没有弟子,义兄乞不寂寞?”
梅无忌看着梅天寒像狗一样匍匐在他的脚下,说着他做梦都不曾想到的话。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心花怒放的情绪。
高傲又怎样?聪明绝顶又怎样?风华绝代超凡脱俗又怎样?还不是得匍匐在自己脚下。
梅无忌再一次狂笑……那笑声如山洪爆发。震耳欲聋一发不可收拾。
却未曾想到在他笑得忘乎所以时,梅天寒整个身体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
机不可失,梅天寒一咬牙。“天威剑”以快若闪电之势,斜刺向梅无忌的咽喉。这一剑看似平淡无奇,但变化多端,瞬息之间罩住了梅无忌多处要害。
在梅天寒一剑刺上来的那一瞬间,梅无忌有了警觉,怒目圆睁,剑横扫向梅天寒右臂……
梅天寒意料到他会如此,剑化斜刺为横扫,与梅无忌的剑顺势而走,梅无忌伤不到他,待重新变招之际。梅天寒已奋尽余力霍然跃起,横剑翻转。排山倒海般刺向梅无忌的面门。
梅无忌一个始料不及,被梅天寒逼个正着,顿时僵立不动。眼睛都绿了……
“他不怕死,但他承受不了失败。尤其是败在自己认为胜券在握的对手面前。”梅天寒苦涩又感慨地吁了口气,似乎当年的惊险仍然萦绕在脑海,余悸未消。
韩星慨然道:“承受不了失败的人,就是容易败。”
梅天寒点点头,表示赞同他的看法。接着道:“当时,我一剑逼住他尤不放心,遂利用‘隔空打穴’手法封你他系身二十九处大穴……”
韩星望着梅天寒道:“你杀了他?”
梅天寒摇了摇头,道:“我没准备杀他,只是想让他还我清白。所以在局势反转之后。我诚心诚意,毕恭毕敬地重新跪了下来,诚恳地道:‘义兄,我们不要再继续战斗下去了,为了毫无意义的谁胜谁负,已经陪上了太多的人命。值得吗?午夜梦回,难道你能心安吗?”
他当时已然气急败坏,奈付身体动弹不得,咬牙切齿地道:‘说来说去,不就是想让我还你清白吗?,哼哼哼,清白?控制你的人是我。可是用来杀人的是你自创的剑法和你自已手里的剑。你又能清白到哪里去了呢?’说着又哈哈哈地狂笑起来。我知道想让他松口是难上加难,但不死心,仍劝道:‘去向江湖上的人解释清楚,无论是对你还是对我都是一条救赎之路,否则我们只能把这样的罪恶带到下一世,即便是在天有灵也难以心安,不是吗?我的错我来承受,你的罪恶难道不也应该自己来承担吗?’他怨毒地道:‘想让我替你申冤,妄想,你杀了我吧,我死了,你活着也一辈子别想翻身。’我求他时,并非只是为了要还自己清白,也不想他再继续欺世盗名下去,害人害己。却不知只要他不肯松口,自己仍是众矢之地,永远也翻不了身。听他这一说才恍然大悟,感到绝望透顶。一时怒上心头,挥剑指着他,恐吓道:‘你真不怕死?’他毫不畏惧地道:‘死有何惧!’见我义愤填膺,却又无法拨乱反正,无可奈何的样子,他喜不自胜,笑得更加狰狞怨毒,我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