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客房里无端端的口角,突听窗外一阵嘈杂。两人旋即噤声,立在窗口向外望去。客栈大厅里站定十几个身着铠甲的人,原来是一队卫兵前来打尖儿。
“掌柜的,给我们弄点吃的。”
“官爷,小店火已封了,不知道各位官爷想用点什么?”
“随便来点吃的,能填饱肚子就行,追了一天,可真是饿的前心贴后背了。”那人悻悻的道:“追了这么久,连个人影儿也没看着,难不成真的人间蒸发了不成?”
“不要抱怨了,大公主说他一定藏匿在皇城之中,全城已经戒严,我们赶紧吃完了,挨家挨户的前去搜查,切莫让他跑了。”
闻听,闵画扇轻声道:“不好,全城戒严,若萧玥此时来到皇城,岂不是自投罗网么?”
慕雁翎白了他一眼,道:“这种时候,你更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却还在担心别人的安危,真是可笑至极。”
“我要去找萧玥。”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慕雁翎冷冷的挑了挑眉,道:“我早已传信入密,通知未央去无垢山庄等我们。”
闵画扇将信将疑,道:“真的?”
慕雁翎冷冷的瞥了他一眼,道:“追兵既已返回,那我们即刻离开这里吧,千耕的占星师厉害的紧,若等她出手,你可真的就无处遁形了。”
“好,我们即刻动身,我去喊绫婉。”
闵画扇刚刚踏出慕雁翎所居的客房,猛然间,只见门外站定一人。闵画扇不由得一惊,脱口而出道:“你是谁?”
慕雁翎闻声,疾步走出房来,见到来人,也不由得惊道:“大国师!”
那人一袭白衣一尘不染,发间束着白色一字巾,腰系白色绣银腰带,足下一双丝尘不染的白色靴子,十指修长纤细,温润如玉,手中握着一把鹅毛羽扇,剑眉朗目,英气逼人。一眼看上去,清逸若仙,英武不凡。
来人正是千耕国师沈慕。
“你便是闵画扇么?”沈慕斜睨着闵画扇,一脸的高傲。
闵画扇见他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遂笑道:“阁下生的这般英俊潇洒,气度翩然,正适合勾引良家妇女。只是,我是男子,没有这龙阳之癖,让阁下失望了。”
慕雁翎道:“师弟!不得无礼!”她将‘师弟’弟二字说的甚重,似是故意而为之。
沈慕也不理会也不着恼,只是淡然一笑,道:“本相不与你逞口舌之利,你若是识相,便跟着我去面见大公主,否则,别怪我手下无情。”
听了沈慕的话,闵画扇更是觉得不耐烦,遂道:“要打便快些!想不战而屈人之兵,未免想的太过天真。”
沈慕英俊的脸上淡然一笑,手中羽扇轻摇,一道萤光蓦然袭来,直指闵画扇的哽嗓咽喉。
闵画扇早有防备,身子向旁微侧,躲过了沈慕轻描淡写的一击。随即左手真气凝聚,一掌推出,“轰”的一声,五行印记蓦然迫出。沈慕微微一惊,旋即羽扇挥出,白光爆闪,如天水横流。两股气流在虚空撞击,只听一声轰然巨响,登时气浪翻涌,生生将两人震退数步。
闵画扇心浮气躁,急于取胜,趁沈慕身形未稳,旋即挥掌欺上。五行掌印蓦然印在了沈慕的胸膛之上。势大力沉的一击印刻在沈慕的胸膛之上,竟如泥牛入海,没有半点的生息,闵画扇不由得愕然大惊。
沈慕脸上浮现一丝冷笑,胸膛微颤,陡然间,衣袂翻飞,威力倍增。闵画扇只觉一股排山倒海之力源源不断的如潮汐般涌来,自己身体不由自主地横飞而去,重重地撞在墙壁之上。撞击之下,壁上裂痕陡生,室内桌椅瞬间支离破碎,凌乱不堪。
慕雁翎看在眼里,心下焦急却不敢出手,只能无可奈何的看着,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沈慕轻轻地摇了摇头,道:“真是不堪一击!恐怕站都站不起来了吧。”
“是么?”闵画扇手捂着胸膛勉强的站起身来,一口鲜血喷出,脸色旋即变得苍白起来,“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沈慕见他毅然站起身来,心下起伏波动,脸上静如止水。他轻蔑的勾了勾食指,示意闵画扇重新来过。
闵画扇见他如此消遣自己,心下恼怒至极,遂勉力调动真气,强压下胸中那翻腾汹涌的血气。少时,脸色已有所恢复,闵画扇凝聚全身真气,再次向着沈慕攻去,风刃旋舞,锋利如刀。
沈慕依旧气定神闲,站在原地不躲不闪,待到闵画扇祭出的风刃近身之际,他羽扇轻挥,登时寂静的夜色中,瞬间弥漫着一声声尖锐刺耳的声响。“仓啷”一声,风刃倒卷,劲气呼啸,闵画扇再一次被抛飞出去。这一击尤为沉重,闵画扇登时觉得寒冰入骨,难受至极!
“冥顽不灵,杀无赦!”石光电火间,沈慕羽扇之中寒光毕露,只见他轻轻一挥,数十柄飞剑划破夜空,轰然向着闵画扇袭来。
闵画扇此时已无还手之力,眼见飞剑袭来,无能为力且心有不甘的闭上了眼睛。耳听得“铮铮”两声轻响,当他再次睁开眼睛之时,惊愕的发现,竟是慕雁翎执剑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师姐。”闵画扇气若游丝的轻声呼喊。
“郡主,你这是何意?”沈慕道:“你灌醉定远将军,盗走虎符,大公主念在慕府于千耕有功,不予怪罪,难道你还要执迷不悟下去么?”
慕雁翎道:“大国师,你不能带他去见大公主,否则……”
“否则如何?”沈慕道:“难道郡主也要与我动手么?为了这小子?”
“不!大国师不要误会。”慕雁翎道:“若是国师将他交给大公主,那国师所主张的将尽皆毁于一旦。”
“哦?”沈慕笑道:“愿闻郡主高见。”
慕雁翎道:“大国师一向主张与莒国修好,而此人正是莒国公主萧玥的未婚夫,我想国师也应该知道大公主的脾气,一旦将他交给大公主,他必将死无葬身之地,到那时,莒国与千耕开战将为期不远了。”
“郡主说笑了,区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毛头小子,竟能引起两国开战,这未免太荒唐了吧。”
慕雁翎义愤填膺道:“大国师莫不是没听过吴、楚‘争桑之战’吧?”
沈慕闻听,脸色微微一怔,道:“话虽如此,但莒国国主并非萧玥,宣战之事,岂容她说了算的?”
“大国师别忘了,萧玥可是赤乌城主,若是她执意宣战,莒国萧荣怎么可能看着自己的妹妹卷入战争而袖手旁观!况且,姜国与莒国乃是联姻之邦,若是姜国也趁机卷入这场战争,后果会怎样,我想大国师比我更清楚吧。”慕雁翎偷偷的审视沈慕一眼,又道:“萧玥的秉性,我想大国师应该清楚的很,并非我危言耸听。”
沈慕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既然莒国萧玥如此在乎他,我便更不能放过他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也是他自找的,怪不得别人,郡主还是不要白费唇舌了。”
“大国师!”慕雁翎提高了声音道:“大公主虽然贤能,但此时已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你身为大国师,难道就不为千耕着想么?”
沈慕脸上微微变色,只听慕雁翎又道:“他本是支离山君上浅风熏的弟子,千耕若是伤了他,就等于失去了支离山乃至整个仙界的庇佑,到那时千耕将何去何从?大国师可曾想过么?”
听到后来,沈慕脸色大变,思忖良久,长叹一声,道:“大公主自占星师那里已得知他藏身此去,你们还是趁着夜色快些离开吧。”
“多谢大国师。”
东方微明,沈慕只身离开了客栈,只留下一个孤单且有些失魂落魄的背影。慕雁翎怔怔的凝视着他的背影,悠悠的道:“谢谢你,大国师。”
沈慕走后,闵画扇、慕雁翎与赖绫婉三人趁着黎明前的黑暗,躲过巡查的侍卫,终于来到了结罗河畔。
此时木筏早已不知去向,好在岸边有一叶扁舟,似是渔人的渔船。慕雁翎等人也顾不得许多,只在桩下埋了几十两银子权作买船的费用。三人匆匆上船,驾驭着渔船向着无垢山庄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