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骁没有一节课像这次一样,那么安静。按照往常,他会想尽办法去闹腾白茶,可能是几个手段高明的撩人的黄段子,他总是很好奇她的反应,即便每次换来的都是女人的白眼和忽视,也可能是故意在绘画中出几个小差错,来惹白茶生气,这时候他是真的引起了她的注意了。对于油画,她真的是很认真的在对待,用一种近乎偏执的严肃。
从上课到现在课程过半,齐骁都很安静。默默地走进教室,平常的跟白茶打招呼,认真的听白茶教授课程,除此之外,没有说什么话。
“你知道吗?我觉得有钱人家的子弟在感情上是最可怜的人。”手中的画笔没有停止摆动,齐骁不动声色的说道。如果他不开口,白茶真的以为他会一直保持沉默下去。
白茶没有说话,他知道这次齐骁没有开玩笑,也看得出他是真的在难过。她甚至有点心疼他,以油画师的身份。
“谈过多少女朋友,我自己都数不清了,但是真的让我付出感情的人,其实没有几个。我不敢让她出现,也不会让她出现。”笔握不住了,齐骁的声音低沉的好像是要喘不过气。“真的,我从小就知道家族联姻会让人多么的痛苦,我也知道,未来的我,面临的也会是这样的处境。所以我游戏人间,所以我没爱过谁,当我看到我自己的好兄弟在感情和利益面前,把自己这么成那副鬼样子的时候,我竟然会有点庆幸,庆幸我谁都没爱过。”
“但是白茶你知道吗?那种看到自己想爱的人,却不能爱的感觉,”齐骁转过头看着身边的女人,“那种我觉得我这辈子绝不能错过她,还是要把那人推的远远的感觉,艹,我觉得自己是个疯子。”
“我看见夏吾星和许桦南纠缠了那么多年,还是要分开,知道彼此深爱,却还是要分开,我就像是看到了我自己。”
齐骁继续说着,他好像一直在等着把一切说给白茶听。这个没给过他好脸色,甚至私下从不联系的可以称之为陌生人的女人。他想告诉她,他真的是很难过,他有爱人的能力,却没有爱人的权利。
双手搭在了此刻略显消瘦的肩膀上,细微的动作,好像是白茶能够给予的,齐骁最乐意得到的。她干燥嫩白的双手轻轻的把安慰,传达给这个穿着淡蓝色牛仔衬衣的男人。
就是这样并不怎么紧密的接触,终于是添了几分还算温暖的气息,让人想起此时此刻应是稍有些欢脱的立夏时节登场了。男人没有说话,女人也只是静静地站立着,剩余的半节课堂时间缓缓地流淌着,只有当作背景音乐的西方古典还在吟唱。真正懂你的人,并不一定懂你的立场,懂你那一刻的处境,懂你为何难过悲伤,但她一定知道,那一刻的你最需要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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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啊,今天情绪不大好,不好意思。”课程结束,齐骁对白茶说道。
“没事,谁都有情绪不好的时候。”白茶回答道。声音里没含什么情感,跟刚才判若两人。
应该是觉察出白茶的反应有点冷淡,齐骁有点慌了,害怕自己做了什么让她不开心的事情。“你怎么了?是不是我刚才说错话了?”
“没事,”同样有点冷冰冰的,白茶说道。“课程到这儿就结束了,你以后不用来了。”
“怎么回事?我跟服务台的人说了啊,继续排课。”
“排课她们说了是不算的,你应该是跟授课老师商量。”
“那我跟你说?”齐骁不确定的问了一句,又说道:“那我就是这个意思,我想继续排课,直到我觉得我的油画水平差不多了。”
“我想你是误会了,我开的课向来是入门课,再往后的后续课程,我就不教了,如果你还有兴趣的话,可以让她们帮你联系别的老师,不仅比我有教学经验,收费也会稍微低一些。”白茶忙着收拾画具,不太想搭理齐骁。
“但是我只要你来给我上课,你想要什么样的价钱,我都答应你,另外你有什么别的要求,尽管提出来,我都会答应你的。”
“你真的搞错了,”听到齐骁的话,白茶确实有点生气了,油画对于她来说,怎么能够用价钱来衡量呢。“我开设油画授课班,不是为了挣钱,只开入门课也是我白茶的一向原则,所以齐先生,请你说话注意点,如果没事的话,你可以走了,我还要画画。”直接下了逐客令,白茶确实挺生气的。
“不是,白茶,你别生气,我没有不尊重你的意思,我只是想好好的跟你学画画。”
“我说了,巩固强化课有别的老师比我有经验,所以如果是为了学好油画的话,你有更好的选择。”
“不是因为油画,”齐骁有些着急的拦住了白茶脱口而出的话,“是因为你,白茶。”
这几分钟的安静比齐骁想象的要短暂,因为白茶的脸色可以说是波澜不惊,甚至是冷漠生疏的。这倒让他出乎意外。
“那我就更没有继续教你的理由了,这里是油画画室,我认为你应该拿出基本的对油画的尊重。所以,齐先生,麻烦你,现在,立刻,马上,从这里离开。我真的很忙。”
当被白茶冷淡的目光驱逐出画室的那一刻,齐骁才算是真正的感受到了这女人的冷漠。难得的温柔和安慰后,给自己的依旧是深不见底的疏远,她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女人,齐骁想的自己头痛。
屋内。
一副自己很忙的样子,然而当人真的离开后,拿着画笔的手却是使不上一点的力气。像泄了气的皮球,她的心狠狠的松了一下。齐骁的那番话,是他自己的境遇和感想,但是却引起了她的共鸣。陈纪扬的出现,陈纪扬的欺骗,陈纪扬的离开,不也是同样的,让她拥有了爱人的能力,也让她失去了爱人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