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对此案的有极大的作用,如果不是她出手相救,程清南现在就不能出来指正,小个子男人还会继续逍遥法外,县令也极有可能逃脱此劫……
她想死,巡抚却不能让她死……
“若不是陈小姐刚才提醒,你是不是想将此事一直隐瞒下去呢?”巡抚看着县令夫人,若有所思。
这县令夫人瞧着也是个清秀佳人,心肠也好,如若不是这县令太过贪财,这一家子,过得倒也算和和美美,贪心,害人不浅啊……
巡抚这一开口,就说出了县令夫人的心中所想。
她沉默着不说话,眼中却隐有泪光闪动,当初她嫁给县令,就是因为看上的县令的人。
那个时候他还不是县令,只是一介普通的书生,辛辛苦苦几年苦读,他二人琴瑟合鸣,虽然生活清苦,温饱也是问题,但是却非常幸福。
没想到最后一场科考,做了县令,本以为这下可以苦尽甘来,没想到县令性格大变,迷恋权势,一心只想着敛财,最后竟一发不可收拾,对她也是十分不耐烦,经常恶语相向,是她的错……
是她没能及时提醒……
若是一切可以重来,她一定,一定不会让事情变成现在这样……
女子终究恋旧而又心软,看他如此下场,好歹数十年的情分,他死,她又怎肯一人独活于世?纵然他有多对不起她,没有他的淮阳镇,他如何呆的下去?
时间没有让她对他之间的感情变淡,反而像酒一样,愈放,愈纯……
“民妇有罪。”县令夫人伏地一拜,硬生生的将两行热泪压了下去,事已至此,她谁都不怨,只求一死。
县令夫人本就与此案无关,被判死刑也是牵连所致,更何况她还有功,于情于理,都应该赦免了他,皇上也说不得什么。
奈何她本人一心求死……
看到挨着县令旁跪着的一脸茫然无措的孩子,巡抚一下子就有了主意,每个孩子都是母亲的软肋,县令夫人也不例外,只有孩子才能唤起她求生的欲望,点燃她那颗已死的心。
想好了主意,巡抚装模作样道:“本案有关人员都已有了安排,哪里来的小孩子跪在公堂之上?”
果然,县令夫人的身子猛的颤抖了一下,几番挣扎,却还是没有任何动作。
巡抚给公差使了个眼色,道:“来人,私闯公堂,蔑视公堂,杖责二十。”
此令一出,县令夫人挣扎着就要站起来了,但是犹豫再三,最后还是没有任何动作。
她安慰自己道,反正一家人都是判了死刑,死前被杖责几下算什么……
“你去吧……”
一个温柔的声音想起,所有人都看向说话之人,程清南闻声也转了过去。
可是没有想到说话的居然是县令,顿时吃了一惊,谁能由如此温柔的声音联想到之前那个大腹便便的县令?
“你的心意我懂,终究是我负了你……”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静的连呼吸声都可以听见,县令接着道:“佩儿,那是我们的孩子,她还小,还需要你,你们不能跟着我去了黄泉,若是真是想我,逢年过节多烧些纸钱就好,我做的孽,我自己承担……”
县令还没有说完,县令夫人冲过去一把抱住县令:“谁会想你,我才不会给你烧纸钱,让你在下面挨饿受冻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县令不理会县令夫人的气话,充满爱意的抚摸着县令夫人那已经发白的青丝,接着道:“我老来得子不易,你要告诉孩子,莫要像了他爹,以后要做一个正直的人,就像当年对着你浅笑的那个书生……”
随着县令一点点的叙述,县令夫人早已泣不成声,巡抚也没有打扰,任凭二人在公堂之上相拥。
“明天你别来了,省的伤心……”
“不,你还真是省心,一死百了,我去收尸你也要管,你管的了我吗?有本事你拽我回去呀……”
程清南静静的听着,县令夫人倒是像极了现代那些重情重义的刚烈女子……
“大人,那是我的孩子,还请大人网开一面,看在佩儿有功的份上饶了她吧,孩子还小,她们不能跟着我……”县令拨开他夫人,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说道。
他此时已然觉悟,人活一世,钱财什么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够花就行,只有亲人,才是不管生死都会跟着你的呀,只是这觉悟,未免太晚了些……
得到巡抚同意后,县令来到程清南面前,行了三叩九拜的大礼,道:“姑娘大人有大量,可否替罪人关照关照佩儿?”
他之所以求程清南也不是没有原因,他夫人对程清南有恩,不管程清南如何恨他,却是断然不会牵连到她夫人身上的,如今家财全没有了,母子二人生活肯定困苦非常,若有程清南帮衬,倒也不至于露宿街头。
果然不出他所料,程清南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如此,他就放心了。
就算他不说,县令夫人母子二人孤苦无依,她也是绝对不能不管的,更何况人家于她还有救命之恩,也算是救命恩人了,如果她还有良心,就断然不会让她母子二人受那风餐露宿之苦。
巡抚看一切都进行的差不多了,时间也是早已过来正午,再耽搁下去也是白白耽误时间,便示意公差拉县令下去。
公差上前准备带县令回牢房,县令回头满怀深情的看着他的夫人和孩子,往事一件一件涌上心头,一个年近花甲的老人,就那样在公堂上流下了眼泪。
他仔细的看着二人的眉眼想将他们的样子全部刻于脑海之中,就算到了黄泉,也是长长久久不敢忘记。
就算喝了孟婆汤,他也希望记着,来世啊,来世,他只愿远远的看着她,看着她幸福,却是再也不敢祸害她……
末了,他轻轻开口,道一句“珍重”,声音极小,但在安静的除了县令夫人的哭泣声之外的公堂之上,却足以让每个人都听到了……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像牢房走去,却是再也没有回头……
任凭往事轻落于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