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承音这种让人猝不及防的回答,很明显地没有让温昭仁相信,他才不会认为这种极度巧合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的身边的,但是站在桌子边精心地分着每一包药的陆承音已经不打算去再解释这件事情了。
嘴里又哼起了自己总哼的调调,微微上挑的音调出卖了她此时逾越的心情。
夜幕降临的时候,陆承音看着温昭仁喝药,一边收拾了经过一天被自己折磨的已经没样子的桌子。
温昭仁眼睛眨都不眨地喝了那碗苦的已经不能再苦的药,将碗放在了床头的小凳子上之后,看着陆承音忙碌的身影。
“其实我觉得经过陆少谷主这两天的治疗,我已经好了许多了,觉得身上充满了力气,不知道陆少谷主为什么一直不让我下床走路呢。”
陆承音连头都没抬,从桌子上抓起一块当归直接打了过去,躲闪不及的温昭仁被砸的“哎呦”一声,陆承音才不紧不慢说道:“看见了吧,你一个习武之人,居然躲不过这种简单的攻击,充分的说明了,你的身体虚弱的状态,根本与你有精力的内心不相符合,等着你什么时候能躲过去的时候,再说别的吧。”
温昭仁肚子里一肚子的话,诸如“我是猝不及防啊”,“我没反应过来啊”,“我哪知道你要我躲开啊”的话,最后都消停地吞回了肚子里,一个字也没敢说出来。
经过这一天半的了解,温昭仁基本上已经知道了陆承音的路子,谈她感兴趣的话题的时候,她化身成了一个诙谐有趣的小少女,有着和她年龄差不多的活泼,但是若是说起她不感兴趣的话题,那基本上无论说什么,她都能简单地用“嗯”“啊”“哦”这种词语对付过去。
“那我还得多久才能下地啊。”
“上次不是说了,至少一个月么。”
温昭仁不甘心地嘟囔,“可是我真的觉得我挺好的啊,你看,你之前来的时候,我气都喘不匀,现在我已经能跟你说这么长时间话了。”
陆承音回头,似笑非笑地看着温昭仁,“人嘴才两张皮耶,活动两张皮的力气,跟活动全身能一样么,况且……”伸手从旁边的集古架上拿起镜子,“看看你现在的脸色,嘴唇与脸是一个眼色的,眼睛内陷的如同骷髅,颧骨突出的能描绘出轮廓。”
镜子被扔在床上,“我的诊金很贵的 ,若不是你的情况当真可怕,我绝对不会寸步不离地看着你。”
温昭仁从床上拿起镜子,仔细看看自己的脸,还真是如同陆承音说的那样。不由苦笑。
就在要开口说话的一瞬间,一把匕首“唰”地劈开窗户,钉在床头,陆承音与温昭仁皆一惊,朝着窗口看去,几乎就在同一时间,门被大力撞开,站在门口的小和尚全数冲进房中,一个个严阵以待。
屋外只传来了一阵的刀剑相碰的声音,而后又重归平静。
澄园住持来的也是十分的迅速,打斗声儿刚停了一会儿,便见澄园住持进屋来,两个小和尚拖着人进屋来。
那人的左手正在滴血,陆承音皱了皱眉头。
澄园住持合掌,“惊扰陆施主了。”
陆承音没有搭话。
温昭仁反手将镜子扣在床上,看向那黑衣人,“你们也太过执迷不悟了吧。”
那黑衣人“哼”的一声儿,将头别到一边去。
“我既然说了不会戳穿他当年做的那些事情,就一定会遵守承诺。”看那黑衣人明显不屑一顾的神色,温昭仁不怒反笑,“是了,他一个不遵守承诺的人,自然是不会相信其他的人会遵守承诺了。”
示意了一下澄园住持,澄园住持毫不留情,一掌就拍在了那人的天灵盖上,直接将人打晕过去。
屋中人退出去的时候,温昭仁软软地叫住了陆承音。
“陆少谷主,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都说出家人慈悲为怀,澄园住持还真是……”陆承音在脑海中组织了一下用词,“嗯……毫不客气?”
温昭仁自然知道陆承音的想法,回想一下方才澄园住持下手的狠辣,“还真是耶。”
陆承音起身道:“时候不早了,温公子先休息吧。”
出门后两个小和尚紧紧地跟了上来,陆承音微微蹙眉,“这是做什么?”
左手边那个拱手,“我等奉师父之命,保护陆少谷主安全。”
陆承音虽心中略有不满,却并没有多说话。
轻轻推开了房门,手微微一顿,那刚开始说话的小和尚发出了疑问的声音:“陆少谷主?”
陆承音一步跨入屋中,“无事,你们回去吧。若是晚上有任何的反复,立刻过来告诉我。”
将门关紧,又静静地在门前站了一会儿,方走向屋中,“别藏了,出来吧。”
从床后缝隙处走出了一个黑衣男子,颇为随意地坐在椅子上,“这位姑娘耳朵真灵。”
陆承音顺手端过桌上的茶壶,拿过两只茶杯斟满了茶,“房门口我早间挂上去的挂饰掉在了地上。”
那黑衣男子对这一回答略微的惊讶了一下,“那,姑娘怎么知道是屋里有人,而不是有人清扫的时候落在地上的呢。”
陆承音抿了一口茶,已经凉掉的茶水味道带了一些的苦涩,“这个么,若是打扫的人,那挂饰应该已经不在了。”
“姑娘果然好算计呢。”
陆承音将茶杯放在桌上,“说吧,有什么事情。”
“被追杀至此,暂时避避。”
陆承音嘴角微挑,“不是吧,被追杀的人这么悠闲,岂不是显得追杀的人太过无用了一些。”
那人至此才认真地看向陆承音,“原来陆姑娘才是最深藏不漏的智者呢,那么是不是对于如今自己的境况也有所了解呢。”
陆承音食指搭在桌边,轻叩桌沿,“我的确是有一个不大好的猜测,就是不知道这位公子是哪一方的呢。”
“我?我自然是陆姑娘这一方的。”
陆承音颇为冷淡道:“我都不知道我自己是哪一方的,这位公子居然就知道我是哪一方的。”
那人拍了拍自己的衣袖上不小心沾上的灰尘,“陆姑娘可说笑了呢,今天在屋中的时候,您可是一语中的,直接猜中了屋中人的身份的。”
陆承音耸耸肩,“所以现在才如此的有危机感,总感觉自己回不去了呢。”
说着是说着,却一点都看不到陆承音心中有不安稳的样子。
“既然陆姑娘如此想,那不如与我做个交易如何。”
“嗯?愿闻其详。”
“陆姑娘只要答应我的条件,我就会帮陆姑娘安全地回到珠尘谷。怎么样。”
陆承音向椅背靠过去,“这个啊,还真是值得仔细思量一下,不如先说出来你的条件?”
那人的视线扫过陆承音手中的茶杯,“陆姑娘认识温昭仁身边那个叫做青儿的人吧。”
“怎么。”
“陆姑娘只需要将这个东西下到他的饭中即可。”
黑衣人从袖中掏出了一包药,放在桌上。轻轻地推过去。
“一个孩子,你们何必大费周折呢。”
“孩子?”那黑衣人笑了,“陆姑娘还真是天真呢。”
陆承音又抿道嘴里一口茶。
“恐怕陆姑娘不知道,他们这些人,生长十分缓慢,比如说,温昭仁看上去是十几岁,实则已经二十多了,而那个叫做青儿的,今年也已经十四岁了。”
陆承音回想了一下青儿,一个十四岁的孩子赖在自己的身上撒娇,不由得一阵恶寒。
黑衣人比较满意,自己今日终于从陆承音的身上看见了第一个对的反应。
“包括住持在内的人,实际上都不是真正的和尚,只是他的手下,这里的僧人已经全部被收监到了其他的院落中。”
陆承音沉默不语。
“当然了,陆姑娘可能并不相信我说的话,那,这样,我问你,今日温昭仁是不是对你说了《华严韵》的由来?”
陆承音点了点头。
“那他可否有告诉你,实际上,《华严韵》还有一本心经。”黑衣人见陆承音终于起了要与他交谈下去的兴趣,方继续道:“心经才是《华严韵》的所在,温昭仁之所以这么轻松地告诉你《华严韵》的事情,包括爽快地拿出了两部琴谱,都是因为,如果没有那本心经,《华严韵》就仅仅只是一个琴谱,什么效果都没有,况且,陆姑娘到手的这几本琴谱,你当真确定每一本都是真的?”
非常成功地让陆承音陷入思考当中的黑衣人在暗中松了一口气。
“你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告诉我,温昭仁对我有所隐瞒,但是实际上什么有用的都没有说,不如你具体的告诉告诉我相关的事宜怎么样。”眼睛微眯,嘴角轻轻勾起。
“陆姑娘,你莫要以为我也傻,所谓交易,不可能是一边的人一直付出,对方只管索取的。”
那黑衣人拿起了那杯凉茶,“况且,陆姑娘可没有你表现出来的那么信任我,若不然,这茶中的东西是哪里来的呢,是不是。”
陆承音浅笑,“茶里?茶里怎么会有东西。”
伸手接过那碗茶,掀开茶盖,仔细一嗅,忽然出手,便将那茶整个地泼在了对方的脸上。“
那黑衣人虽然已经预料到陆承音会动手,呼地让到一侧,四散的茶叶有两滴滴在他的脸上,火辣辣的疼。这人“嘶”地一声,袖中刀出,刚要伸手。
人已经倒地。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