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文涛等了好几天，才借到了一辆宝马740。而且一直等到验收结束，才再次联系武臣男，这也是不想给他推脱的借口。而且又过了好多天，武臣男才给他约到了一个拜见他老丈人的机会。

马文涛觉得这都怪武臣男那该死的自尊。上门女婿怎么了？这都什么年代了，不就是孩子跟了女人的姓嘛，孩子不一样是你自己的？再说了，你当是儿子，能给你传香火？生的是女儿，早晚都是泼出去的水，更没有什么好挽留的，为何不踏踏实实抓住这条关系，好好给自己谋一个好的未来？就是笨！就是死脑筋！别人有个矿长当老子，都是一年一台阶，就你，傻不拉叽的守着个破库房。

马文涛开着车在路上，被武臣男的电话打断了思绪，“咋了，武科长。”

“老丈人那有检查的，白天估计忙不过来，让你晚上去他家里坐坐。你等到八点以后再去吧，我把地址给你发过去。”武臣男说完自己的话就赶紧断了电话，不知道他在害怕什么。

马文涛看了一眼地址，不由得吸了一口凉气，不愧是领导，住的居然是“公务员小区”。听说那个小区本来是市政府的一个工程项目，由于后续资金不继，便把二期、三期的工程全部外包出去了。自从市里的几个退休老领导住进去后，产生了巨大的舆论效应，不需要宣传，周围几个县区的领导纷纷向“中央”靠拢，一时间水涨船高，小区的房价已经向一线城市靠拢。

马文涛立刻掉头，开车去到市里最好的水果市场，挑了十种最贵的进口水果，包装成两个精美的果篮，轻轻放在后排的座位上。看时间还充裕，又开车到洗浴中心洗了洗澡，保持清醒的头脑。一套按摩整下来，看看表，差不多了，对未来的憧憬和紧张已经填满了胃口，一点饥饿也感觉不到。

小区的保安还是很负责的，在入口处把马文涛拦了下来，要求登记车辆和身份证信息。马文涛把身份证交给对方，不禁感到，还是有钱人的生活好啊！虽然这个小区，自己这辈子是没戏了，但是退而求其次，等自己挣够一百万，也要在市里买个房子，挣够两百万的时候，首付五十万买辆车，然后就结婚，要在最好的酒店请客。婚庆的车都要用奔驰！按照自己设计的这个标准，那些随礼一二百的就不用通知了，来的起码得一千起步！

按照武臣男提供的信息，马文涛把车停到单元楼下，从车里探出头，看到厨房的灯确实亮着，只是不知道那个模糊的人影是石总的夫人还是保姆。按理来说，这么有钱的人家，怎么可能不雇两个保姆呢？马文涛不禁又想，自己有了钱，也要雇一个，把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让爹妈也感受一把人上人的晚年。

武臣男在楼下输入了门牌号，一盏小灯放出刺眼的白光打在了马文涛的眼上，让他一时间什么也看不到了，险些把手里的两个果篮扔到地上。

“找谁？”对讲器里面传出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马文涛还算熟悉，是石总。

“石总！我是小马！小武的朋友，白天通过电话的。”

“嘣”的一声，防盗门弹开了一道缝。

马文涛手脚并用打开门，匆匆向电梯跑去。上了楼，发现有一户的房门已经大开，马文涛再三核对，确认无误，才探头探脑的走了进去。敞亮的客厅里，石总正坐在一张红木沙发上看着中央一台的电视剧。

“小马来了？”声音在客厅里回荡，显得那么有气势！

“石总，来了。”马文涛站在门口犹豫着要不要换鞋，因为门口看不出哪个是鞋柜，自己又不敢胡乱鼓捣，第一印象太重要了。“石总，您家的拖鞋在哪了？”

“哎呦，忘了。”石总把电视机的音量直接降到静音，然后才走到门口，看到了马文涛手里的两个果篮，“唉呀！来就来吧，买什么水果。家里堆的吃都吃不完。一会儿你走的时候，从我这里再拿点回去。给小玉两口子他们也带点，我这个女婿人不错，就是脸皮太薄。”

“是是是！小武平时在矿上，对兄弟们都特别照顾，从来都是自己吃亏，看不得别人受欺负。还是石总眼光独到，给女儿选了个好女婿。”马文涛也不知道自己说的会不会太过火，反正随时在观察石总的表情。但是石总从隐藏式壁橱里拿出一双拖鞋后，就回到了沙发里去了，马文涛什么也没看到。但是这墙上的壁橱，让他想到了古装剧里的机关暗门，不注意看真的以为就是一块大理石墙砖而已。

“以后欢迎你来，但是就不要买东西了，让人看见了笑话。”石总看着没有声音的电视剧，慢慢的说道。

“石总看您说的，我这又不是送礼，我这是替兄弟照看老父亲来了，算起来也算是走亲戚。国家再怎么反腐倡廉，也不能把亲情割舍下不是？石总，听说您那今天有检查，累坏了吧？”马文涛刚走到沙发前，就四处寻找有没有热水壶，想给石总面前的保温杯再添点水。

“累倒是不算累。现在全山西的煤矿都差不多，几乎都是天天开会，周周有检查。基本上矿上自查，县里抽查，市里定期查，省里还要专项查。慢慢的也习惯了。听小武说，你不在矿上干了？因为啥啊？”石总的脖子轻轻一转，目光似看非看的向马文涛扫来。

马文涛正要靠一下真丝的腰垫，赶紧机灵的挺起腰板，双手轻轻平放在膝盖上，有些遗憾的说道：“前一阵，随后来的董事长下井检查，不小心受了点伤。领导可能也是觉得我干不了太辛苦的工作了，让我去工会发报纸。石总，您也知道，咱矿那工会，就是个养老的地方，可我还年轻啊。”马文涛试着想挤出两滴眼泪，可惜不太奏效。

“年轻人有干劲是好事啊！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马文涛有点困惑，这不是明知故问吗？难道我真的就是替武臣男给你送水果？我闲的没事干啊？但是时间紧迫，来不及多想，不论武臣男在石总这里吹了什么风，到了亮剑的时刻就不能怂，横竖就是一搏。“石总，我们家拆迁补了点钱，也和小武一起合伙试了试，搞了个小公司，给矿上送点货挣点钱。现在咱矿形势比较紧张，有点吃不开，想找叔叔您讨口饭吃。”

“多尝试点出路是好事，你这个公司注册资金有多少？”石总又看起了电视，冷不丁问道。

“注册的是五十万，经营项目就是工矿用品，包括电机啊、水泵啊、空压机之类的。”马文涛听到石总开始询问公司的情况，喜不自胜，这说明他感兴趣啊！

“太小！做不得大买卖。不过对你们两个而言，也算不错了。”

马文涛的心却凉了，嫌小，意思就是没什么买卖可以吃？想想也是，石总堂堂董事长，一年的薪水都不止五十万，又怎么会看上自己的公司。但是这也说明只要自己规模够大，就有希望。于是顺着这个思路往下说：“叔叔，那会刚起步，保守点，万一赔了，我们也有个分寸。这不是现在积累了经验了，也赚了点钱，想着下一步就是扩大规模。看看叔叔能不能给个机会？”

“小马啊，机会都是自己争取的，别人给不了你。”石总严肃的看着马文涛，似乎这话里有陷阱。

“对对对！石总教训的是！我们这些后辈，还是应该多从自身找问题，应该自己多尝试、多学习。”马文涛察觉到自己失言，一时紧张，下面突然脑子一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这样吧，你先回去，随后我明天上了班，看看再说。你自己也准备一些资料，把宣传册啊什么的，做一做，到我那，给机电科、供应科都放一份。没事先熟悉熟悉部门和人事。如果说，你自己就能谈下一两笔合同，那不是更好？我这个老家伙不是显得多余？”石总说起自己，暗暗笑起来。

但这一切毕竟躲不过马文涛的眼睛。石总当年在矿上，和老董事长两个人搭配着，把祥云从一片野草地，建成山西省有名的煤炭企业，那其中的艰难历程，绝对不是外人可以想象的。光陪领导喝下去的酒，说不定都够一个小酒厂起底了。如今看着石总的头发黑白夹杂，而且当年的小背头也成了大平头。

马文涛此时两手悄悄伸到了后腰，从衣服下摆伸了进去，把夹在腰带上的一个信封轻轻抽出来，然后再从衣服下摆拿出来，偷偷的，悄悄的，塞到了腰垫的后面，再用腰垫轻轻盖好，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做完这一切，马文涛缓缓站起来，生怕起的太猛，带起腰垫，露出下面的东西，那今晚的铺垫就全白做了。“石总，那您早点休息，明天开车上班路上慢点，我这就回。您要是累的话，给我打电话，早上我送您！”

“不坐会儿了？那你回吧，回去陪陪父母，年轻人该打拼打拼，但是也要孝顺父母。就像歌里唱的，常回家看看，好吧？路上慢点。”

马文涛迅速换好了鞋，正要出门，石总突然想起件事：“孩子他妈，把前两天徐总送来的那个进口红提拿出来，让小马拿回去，和孩子分着吃了。”

马文涛抱着一整箱的红提，下了楼打开箱子看了一眼，里面整齐的平铺着六袋。拿出手机，对着上面的条形码一阵扫，根本查不到价格。

马文涛开着车按照地上的箭头指引，开到了出口，看到保安对着对讲机交流了一会儿，才把挡杆升了起来。看着保安晚上还得一个人守着一根杆子，脑海里都是自己过去的样子。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改头换面。

当他开出小区十几分钟后，才第一次给石总拨通了电话，“喂，叔叔，第一次去拜会您，没什么准备。我坐的沙发靠垫下面有一个信封，您让阿姨收好了，就当是提前过年给您孙女的新衣服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