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音,你的脸色很难看,你是不是不舒服,我送你去医院,让聂恒送你去?”麦溪推了推我的胳膊。
“我已经想通了……”我站起来,然后看向麦溪:“有些事情, 真的只是放下就好,不在意的东西,守着又有什么 意思,不如趁着自己还有精力 ,去做自己更想做的事情,很多事情,不做比做了更让人后悔,既然已经做了,成功失败都是自己的,无论结果与否,至少努力过了!”
“你,你在说什么?”
“我说唐唐是我一定要找回来的,怎么了?”我看着麦溪眼里的不可置信,语气故作轻松。
“可是,你刚刚的样子,好怕人,申音,你不会做……傻事吧……”麦溪涂着深色眼影的眼眶瞪着我,脸色白了不少。
“我像是要做傻事的样子吗?麦溪,我不止有唐唐,还有爸,还有你这样难能可贵的朋友,你觉得,我会做什么傻事?”
“没有就好,只是你真的吓到我了,达令!我们先出去吧,外面还有很多宾客,有什么事,明天再说,都这么晚了,也不差今天了是不?”麦溪牵着我微凉的手,用力握紧。
“好……出去!”我深呼吸一下,点头、起身。
已经决定了的事情,再去犹豫什么时候下手已经没有了意义。离十二点还有两个多小时,我还可以在这里呆一会。
就算是,这美好的人世间留给我的最后一丝阳光。
我和麦溪出去的时候,有几个平日和我关系比较好的围了过来,当中站在首位的,便是叶琰。
他并没有走到我身边,只是用关切的目光看着我,眼里带着询问。
我朝他一笑,微微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因为受到麦溪的影响,我压抑的情绪也渐渐放开了不少,有侍应生端着酒经过我面前,我顺手拿了一杯,然后正要和叶琰举杯……
“申小姐,能请你跳一支舞吗”是蒋建国的声音。
过于做作的举止投足让我突然间有了个错觉,好像他真的只是请我跳一个舞而已。
虽然是公共场合,他的言行举止无懈可击,不过要让我同意他嘴里说的,我还是做不到。
他的表情越是自然,我的周身便越发感觉到有一股邪气在肆无忌惮地包裹着我,让我喘不过气来,也让我心里感觉到什么是极度冰寒,就像我眼前又多出了一副十字架,而他的笑容,便是推动我自己被困在十字架上的助力。
“不好意思,我有点头晕!”
不只是推脱之词,是真的头晕。
“没关系,那申小姐休息一下吧,那边有很多味美可口的中式菜肴,申小姐一定晚上没吃东西,我刚刚尝了一块鸭子,感觉还不错!”蒋建国指向自助取食的中餐区。
“不用了,我自己过去就行了!”我跟麦溪点了一下头,表示要自己一个人静一静,让她不用因为我怠慢了其他宾客。
麦溪收到我的信息,见我确实无事,便没有再跟着我。
我直接往休息处走过去,没有去取餐,也没有再去看人群里的各种或是关心,或是疑问、亦或是讽刺的眼神。
其实我想要表现得正常一点,可是蒋建国在,我实在做不到把他当空气一样的处理,更没办法在他不时的注视之下去随心所欲的表现自己自认为比较正常的一面。
我感觉,自己的背后感觉很不自在,回头,是商紫墨朝着我走过来,而那个叫琪琪的女人还和不时回头的他在暗示着什么,手里打着让他往我这边走的手势。
此时的我是心虚的,当然不只是对商紫墨,因为我心里正在确定目标,想着晚上十二点过后要去哪个坟场去偷尸体。
这样的事情,从前我是想都不敢想的,可是,现在我不仅要做,而且还要在我自己心里没有做好准备的时候去做。
我是害怕的,虽然我正在走向死亡,可那不是我自己的本意,我希望有人可以在背后拉住我,在我回头的时候,有一个叫唐唐的女孩在叫着妈咪,然后扑过来紧紧地和我拥抱。
“不舒服?”商紫墨走过来,坐在我对面的位置看着我。
他的眼神很平静,像是在看一个死物的感觉,完全没有了从前和我在一起时候的温存,礼貌的笑容淡漠而疏离,在我心里原本就感觉到害怕和恐惧的时候多了雪上加霜的冷意。
我不知道他来问我是要说什么事情,我只为自己刚刚突然蹦出来的小心思感觉到悲哀,是的,我为自己悲哀,如果他告诉我,今天是愚人节,而他刚刚做的所有的事情都是为了给我整蛊一把,我想,我会很快相信。
可是,不是愚人节,他的眼里也没有整蛊的意思,看我的感觉,让我想到了小美。
对了,他从前看小美(陈飞丽)的时候,便是这样熟悉的眼神,之中又透着疏离,还伴随无懈可击的浅笑。
“谢谢,坐会儿就好了!”我突然不知道要怎么称呼他。
叫墨少?我叫不出口。
紫墨?我怕自己会重燃希望,对他又存了奢念。
可是,是奢念吗?我只是想见到唐唐而已,我并没有非要他立刻把人找出来的意思,我只希望不管在什么情况下,他能跟我齐心协力,他是我的动力,我是他的后盾。可是现在这样的场景,让我感觉,我是他的心头毒,他是我的眼中刺。
他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我,像扫描仪一样,还带着自动降温的功效,让我周围的空气呼吸起来 越发感觉到冷。
“你在怪我?”商紫墨看到我同样报以淡笑,眼睛里多了些无可奈何的味道,当然,是我个人认为的无可奈何。他一向是玩心计的高手,我在他面前,除了相信他的真实以对,什么都看不出来。
他为什么态度变了,真的是为了那个叫琪琪的女人吗?
露露呢?被他带到什么地方去了?
我心里有一大堆的问题,却不知道要如何开口询问。
“我不过只是想带露露回家住两天,你跟我赌气,好,赌气就赌气吧,你一声不吭地就到了中国,什么地方都不去,偏偏住到容允上家里,还自己找到叶琰,到他公司主动谋职,你自己没有家吗?我难道没给你别墅的钥匙,还是说远东拒绝了你,还是你不愿意自己的生活跟我再有牵扯,所以你才回到已经离了婚的容允上身边,想要跟他重修旧好,好,我承认,是我带走了唐唐,还有你爸,都在我那里,如果你不想跟我离婚,你现在就跟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和容允上说话,也不会见他,更不会让自己跟他扯上任何关系!”
商紫墨的话,每一个字都带着千斤的重力砸在我的脑袋上,他说他带走了唐唐?他带走了我爸?
他凭什么这么做,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为什么一个人来中国,难道他不知道?我一直打他的电话,他的手机不是关机就是占线,我有什么办法?
难道我找自己的丈夫,还要用到法术?况且,他如果不想让我找到,我用法术有用吗?
他不让我找到他,却在这里怪我住到别人家里,我能怎么办?蒋建国不是一般人,如果我一个人住在自己家,现在还有命在?
蒋建国恨透了拉瑞恩的背叛,他能容忍我一个人离开纽约,消失在他的控制范围之内?
让我在这样场合下跟自己的丈夫发誓,不跟别的男人再见面,他这是在怀疑我?怀疑我背叛了他,而他用宽大的心胸容忍了我的背叛,告诉全世界,他才是受害者,而我,不过是个对家庭不忠的女人,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对他叫嚣……
“我做不到,没有做过的事情,不需要证明!”
唐唐既然在他手里,是不是表示,唐唐是安全的,还有我爸,也是安全的,那么,我不需要练丝罗瓶,不需要去做那让我想起来都毛骨悚然的事情。
我很讨厌这样的我,总是左摇右摆,决定了的事情随时因为一些意外发生的情景产生变化,而结果,却不是我最初想要的。
“没有做过?”
商紫墨冷笑着,从口袋里扔出一叠照片。
都是……我和容允上在他车里接吻的照片。不,还有后面……我被掀起衣服,被容允上压在座位上……
看了大半,后面的我已经没办法再看下去了……
是,那照片里的人就是我,拍的都是真实的场景,没有p图过的。
“音,我是最了解你的,从你恢复记忆之后,我就知道,在你心里,我根本比不上紫渊,你是个念旧的女人,自然对容允上,也是无法完全忘情的,我不怪你和容允上在一起,但是你知道,一个真爱你的男人,如何能忍受你在别的男人身下辗转承欢……”
“我……”我没有。
那不是我愿意的,我推开了他,真的推开了。
“你是不是想说,是容允上强迫你的,当然是他强迫你的,可是你也愿意了不是吗?如果没有,以你的身手,他根本无法碰到你,你没有制止他,证明你的身体,还记着他的味道,毕竟,你们在一起过,你们曾经有过一个孩子,旧情复燃也是正常的,我想,他还不知道你为他怀过一个孩子吧,如果他知道了,大概更加不会放过你,而你,对他完全没有排斥感,如果你们真的在一起,音,我不怪你,只是,唐唐一定要留给我!”商紫墨说这些话的时候,他微微敛眸,浓雾暮霭,流露出痛意。
他虽然表面上平静、温和、脸上看不到温暖,然而我却感觉到,他的心中深深埋藏着压抑的情绪,此刻在与我对话时,却要活跃起来。
虽然在之前他已经说过一次,可是现在他单独面对着我说这句话的时候,却完全不同于刚才让我感觉到的气愤和失望,仿佛晴天里陡然出现的一道霹雳,就像是被雷劈了一样,我僵在座位上,脊梁挺得笔直,不知名的凉意沿着血管里的血液一直蔓延扩撒,我能清晰感受到,身体里那股寒意充塞着我的全身,直到我的头发的尾端,轻轻地碰触着,连手指尖都是冰凉的感觉。
空气中浮动着超低温的气流,在我呼吸的时候,痴缠在我的胸腔里拼命地挤压着我、蹂lin着我身体的每一个组织和每一条神经,仿若一种令人窒息致死的疼痛……
而我,只剩下空洞地盯着眼前一个模糊轮廓的力气,连他的五官都无法看清楚了。
我感觉自己掉在明明可以预防,却义无反顾跳下去的陷阱里,并且全身都是血,我的尖牙和手脚全部被身体的疼痛抽空了力气,只能麻木地保持着先前的姿势,空洞地看着他。
我机械地盯着他,而他的身体渐渐前倾,几乎要与我的目光平行,我感觉我的脸颊近到可以看清楚彼此的灵魂深处,可是,却同样感觉,他的灵魂和我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商紫墨礼节性的笑容危险得如同山顶上最陡峭的那处悬崖,那如同刀劈斧刻的侧脸,在昏暗的光线中,充满了令女人们心悸的锋利。
时间如同定格了一般,我感觉自己开始陷入了黑暗之中。
我听不到,我也看不到,现在的我,只是一片枯黄的叶子。飘落在冰冷的河流山川之间,不知道自己下一站会去向哪儿,更加不知道要飘到何处去。
“音,你有两个选择,一、离婚,二、你自愿成为我的奴隶,三生三世都不能离开我。”
从他薄唇里吐出的语言放入加了最邪恶的咒语,在岑冷的空气里,剧烈涌动出来。
他不是在言和,他是在用另外一种方式逼我离开……
他此刻的性情越来越让我看不清,总是在我心里暗暗做出决定的时候,给一把反方向的推波助澜。
“紫墨,直到这一刻,我才知道你是多么的无情,我告诉你,我两个都不会选,但是,我们也不会有第三种结局,你放心,我会离开……”
我看了一下时间:“现在是十点过两分,我给你两个小时的时间,如果我没有见到唐唐,就证明,我们的缘分是真的结束了,以后我也不会放弃唐唐的监护权,我会一直争取,除非唐唐心里爱你多一点,那么我无话可说,见到她之后,我要亲口问她一句!”
我起身,再也不看眼里有惊诧的商紫墨,往婚宴的侧门走去。
沿路看到叶琰正用关切的眼神看着我,我对他很自然的笑笑,然后继续一个人往外走。
静静地站在玺悦城的楼顶上,任由北风吹动着我衣角,沁入骨髓的冷,却让我异常清醒。
我根本不想要怎么样,这一刻,我只是突然想要站在一个非常高的位置,看看,从前没有见过的,更远更美的风景。
脚下是透明的玻璃,再往前一步便会踏空……,我看着下面聚集的人群,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感悟,就好像下面的风景其实也挺好的。
再往前一步,哪怕不过半步,我便可以像断了翅膀的鸟儿似的从高空坠落,然后,解脱一切的苦楚。
既然唐唐在他身边,我还有什么好去做的,我付出自己所有的代价去练邪降,就是真的练好了,唐唐最后也会失去我……
与其如此的,倒不如让商紫墨照顾好唐唐,我一个人,静静离开的好。
商紫墨说得没有错,此时的他在我心里 ,和之前我失忆的时候,他在我心里的存在价值完全不同,尽管爱情仍在,却终究有了阴影。
我们的爱情,是一段未完待续的感情的产物,是病态的衍生,他利用我对段紫渊的潜在意识,让我在最短的时间之内,把冥冥之中对段紫渊的惭愧心里和痴恋情深,转移到了他身上。
我愧对紫渊,辜负了容允上,而眼前这个和我相爱多年的,在我心里住了多年的男人,却在身上随时都揣着我看不到的算计。
商紫墨在算计,他在算计什么,我想,我不需要问也是知道的。
蒋建国骗了他那么多年,直到我恢复记忆,知晓了、也确定了蒋建国所有的阴谋诡计,告诉商紫墨那些事情之后,他自然是不会放过蒋建国的。
可是,他所有的态度和动作,却让我感觉他和蒋建国日渐亲近,仿佛那个男人,已经忘记了过去发生过的事情,把蒋建国当了自己的父亲。
否则,他为何会对蒋建国的女儿那么爱护,还要带到家里去?
如果那个叫露露的小女孩真的到了我们家,那不是我和商紫墨的爱情悲剧的结束,而是另一个悲剧的新开始。
如果那个叫露露的小女孩真的到了我们家,那不是我和商紫墨的爱情悲剧的结束,而是另一个悲剧的新开始。
如果露露和唐唐真的都在商紫墨身边,我确实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商紫墨那么优秀的条件,随时都可以给唐唐找一个比我更加称职的后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