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少谷主当真对在下的事情半点没有了解?”
陆承音回头看着依旧是坐在那里却难得有几分正行的唐逸之,勾唇一笑,“你?我向来对外人的事没兴趣。”
唐逸之叹了口气,知道刚才有点惹狠了。
“陆少谷主息怒。”先将人安抚下来。
“其实……这次在下来珠尘谷,的确是诊病的,不过方才那位是我大哥的人,不是很希望我被治愈罢了。”
陆承音神色凉凉地看着他。
“在下知道陆少谷主对唐门秘辛没有什么兴趣,只是在下身上的毒,情况比较复杂。”
陆承音终于开口了。“不是毒,是蛊。”
“原来真的是这样,其实父亲也有所猜测,只是蜀中虽然离南疆比较近,到底没有亲眼见识过罢了。”
“唐四公子有什么话就一起说清楚了吧。”
“是……嗯……大哥之前认识了一个人,女人,大哥将这个人带回家中之后,家中许多的人莫名地就染上了病,每到十五的时候,就痛不欲生,同时能感觉到有东西在蚕食真气,父亲发现这件事情之后,便要赶那人走,奈何大哥一直不同意,闹的很不愉快。这次在下前来珠尘谷,主要是想求问解药。”
而后又似放弃一般,“不过既然是蛊,恐怕就很难祛除了吧。”
陆承音仍旧是那副凉凉的样子,“唐四公子不必拿话激我,我能治好的话自然会帮你,治不好的话你说再多的话也没办法的。”
不过到底态度比之前好了几分。
“唐四公子对那个女子了解多少。”
“嗯?”刚才还一副不感兴趣的陆承音,忽然间主动问了起来,唐逸之有点懵。
“南疆苗寨巫蛊之术虽然难解,但并不是没有希望,只是要弄清楚了她究竟是南疆哪一派的,才好对症。”
……
知道自己想差了的唐逸之难得羞愧了一下,开始努力地回想起了那个女子的一切,林林总总说了一个下午,陆承音每次都是漫不经心地点头。
“我大概知道了,剩下的时间,为了验证我猜的对不对,就劳烦唐四公子留在这里试药了。”直到太阳已经偏西了的时候,陆承音终于满意了,起身简单地吩咐了两句就出去了。
接下来的两天当中,陆承音并没有真的拿唐逸之试药,反而是自己关在屋子里鼓弄着各种各样的草药。
这两天中,珠尘谷中自然是少不了又进人的。
当陆承音准备好了一切要去见唐逸之的时候,居然又碰见了傅越泽。
抱着药碗的陆承音微微蹙眉,她对这个人有的印象可算不得好。
“傅二公子怎么又来了。”
傅越泽拘谨地笑笑,拱手道:“陆少谷主不必苦恼,傅某只是正好碰上了朋友受伤,协同将人送过来而已。”
这样解释完了,陆承音神色好看了几分。
“这样啊。”
“陆少谷主这是要去哪?”
“去看个人。”端着药碗先走了。
傅越泽眸色深深,看着陆承音的背影。
正是十五的时候,屋子中的唐四公子被蛊虫折磨着,自然不会有多么的好看,见陆承音开门进了屋子,勉强呲牙一笑。
“别笑了,跟鬼似得。”果然外表上看上去温柔可人的陆承音张嘴还是露了原形。
“陆少谷主……在下……这么可怜……你……就不能温柔点么……”
正在桌前准备针具的陆承音闻声回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唐逸之,而后忽然间温柔一笑,“是这样么。”
唐逸之看着那女子在午后暖阳的照射下温温一笑,带着一股从未见过的光芒。
“嗯……有人说过陆少谷主很好看么……啊……”还不等说完,陆承音已经将第一针扎在后背上。
“嘶……夸你好看你也这样……会嫁不出去的。”
第二针下去的时候没有第一针那么疼,身体里汹涌窜动的不知名之气也被梳理了几分。
陆承音按着经络先梳理下去。
“陆少谷主若是配合针灸的话恐怕就失了在下来珠尘谷的本意了。”
陆承音一边忙活一边漫不经心道:“这你不必担心,不过是几个穴位,到时候我都写下来你们找你们自己擅长针灸的郎中就可以。”
唐逸之抿了抿嘴,“写下来?”
陆承音这时候已经将沙漏拿过来倒放,听唐逸之这话,回头看了一眼,忽然笑笑,“我珠尘谷治病可不是靠着什么不传之秘,世间药方等本就在那,所谓偏方秘方也不过是药用的比较奇特,方子仍然是那张方子,况且能救更多的人不是更好么。”
唐逸之忍不住要笑,被陆承音一巴掌拍在脑袋上,“别动,会歪嘴的。”
被拍了一巴掌的唐逸之好歹是忍住了笑意,正正经经道:“陆少谷主刚才的话怎么不说给别人听听呢,省的大家都以为珠尘谷少谷主见钱眼开,肆意妄为。”
陆承音收拾着桌上的东西。
“为什么不让他们这么觉得,至少这样没人敢来找我麻烦。”
唐逸之饶有兴趣地看着陆承音。
“咦,那你这样跟我说完了,就不怕以后我知道你软弱可欺然后来找麻烦?”
沙漏中的沙已经尽了,陆承音开始拔针。
“你大可一试。”
两人气氛还算是和谐地完成了第一次诊治。
珠尘谷中的病人,没有被陆承音嘱咐要在床上修养的人,一般都喜欢趁着下午太阳偏西的时候,出来转转,傅越泽这等没病没灾的人自然也会出来逛逛。
逛着逛着就逛到了沈澈的屋子附近,心中一惊,不知自己为何对陆承音与沈澈的关系这般的在意。苦笑一声儿,刚要退回去,却听见一阵轻快的笛声。
傅越泽怔了一怔。
站在原处不忍心动,等这阵笛声过去,刚要前去寻找究竟是何人吹笛,就又听见了熟悉的调子,哼着一个他自己从来没听过的歌,倒是与刚才的笛调相似。
软软的儿化音在山间低低地响着,傅越泽怔怔的不敢动。
向石头的那侧望去,却是个穿着鹅黄色长裙的少女,裙角已经被挽起,一双白玉似的小脚踩在水中,一荡一荡,身侧散落着柳枝花瓣,竹笛滚在一侧,手里正编着花环。两手上下灵动,花环已经初见形状。
长发被挽在头顶,白玉簪将整个头发都松松的定住,伴随着她一荡一荡的动作,忽地“扑通”落入水中,那少女“啊呀”一声儿,便弯腰去捞,不过反应已经慢了,簪子掉落了水中没了踪影。
少女有些不开心了,随手地揉了一把头发,将编到一半儿的花环戴在了头上,赤着脚,向屋中走过去。
鬼使神差地,傅越泽到了溪边,将已经被水冲走了几步的簪子捞了出来。
居然是陆承音。
心中被这个念头震的不像话。
认识陆承音不久,这个女子当真是谜一样的存在,时而刻薄时而冷漠,时而狡黠时而天真,让人不知道究竟那一个人才是她,还是说她就是那样的多面,只是面对不同的人表现出不同的样子。
况且,按照如今陆承音在众人面前露面的程度,不应该那日水墨楼的时候那么多人都不认识她啊。
躲在窗后的陆承音自然已经看见了站在溪边丢了魂儿一样的傅越泽。
要说水镜山庄的人那,什么都好,就是这好奇心太强这点,真真地招人烦。
理了理刚才弄乱了的头发,收拾好了自己,成了自己平日那副样子,推门而出,傅越泽几乎一瞬间就将手中的东西收到了袖子中,装作刚刚到的样子隔着河岸看着陆承音。
陆承音踏着缓慢的步子走过了小桥。
“傅公子有事?”
还是那个嗓音,却没有刚才哼歌时候的温柔与随意。
“没……只是不小心走过来的……”
“嗯。”冷淡地回了一句,便又走了,独留傅越泽一个人,痴楞地看着陆承音的背影。
许久之后,肩膀上搭上了一只手。
“傅二公子这是打算化成望夫石么。”苏与之嘲讽的声音响起。
“原来是苏公子。”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又成了那个往日里的傅公子。
“傅公子站在这里很久了呢。”苏与之可不打算放过这个明显有心思的傅越泽。
“那不也说明了苏公子也呆了很久了。”
苏与之随手指向身后道:“我就住在那儿,已经看了你许久了,眼看这天色已经黑了,傅公子还不打算走才出来劝劝你的,更深露重,小心着凉。”
连讽带嘲,傅越泽半点变脸都没有,“这么说,苏公子也听见陆少谷主的笛声了。”
苏与之笑笑。没有作答。
“倒不知道陆少谷主多才多艺呢,那日在水墨阁,居然没几个人认识她。”
苏与之嗤笑,“傅二公子不必试探苏某,也只有傅二公子一心醉于家族中事情不知道而已,阿音在沈谷主中毒的几年当中很少出来行医,谷中大部分事务都是沐公子负责的,是最近要找到《华严韵》,阿音才积极接触江湖中人的,这件事情珠尘谷中所有人都知道,所以说傅姑娘还真是有福气呢,若是三个月前发病,阿音还不见得会出手呢。”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