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六章
“昀姐姐放心便是，此事定然会达到姐姐心中所想的效果。”
妤欢在此刻恰好出声解了沐寅的围，沐昀原本还想进一步训一下沐寅，结果却被妤欢给打断，沐昀无奈叹了口气:“你们倒好，都向着沐寅。”
“还有你，”沐昀看向沐寅嘴角边上扬起来的弧度，“总这样资源利用。”
沐寅笑笑:“还好还好，对比你来说，我这简直就是跳梁小丑。”
沐昀受不了沐寅这样插科打诨的模样，直接同妤欢道:“不日后我们会远赴边关，将宁将军宁玦带回来。”
“姐姐这是要为宁家小姐提前准备聘礼吗？”
妤欢调笑了一声，随后想起来沐昀收了人家十万兵马的事情，瞬间说不出话来了，说好听点这就是聘礼，说直白点这其实就是一场交易罢了。
况且严格地计算之后，就会发现其实沐昀拿了人家十万兵马这件事更加赚，正因为这样，妤欢没能将剩余的话说出口，与其说是为宁家小姐准备聘礼，更不如说是宁家小姐带着全宁家，不，整个世族的筹码作为嫁妆送给沐昀。
沐昀笑了笑，她自然知道妤欢现在心里在想些什么，她潇洒地摇了摇手中折扇，道:“我要和宁桠成婚了才去，这就不是在讨好自己媳妇的事了，而是天经地义地去将自己老丈人救出火海的事了。”
妤欢闻言噗嗤一笑，嗔怪地看了一眼沐昀后，这才道:“姐姐此行顺利便好。”
“你留在京城里，不要回来这春风楼，去我沐府，自然有人会来照料你，”
沐昀说到这里，忽然顿了顿，道:“还有，离沈壁远一些，他……毕竟是顾昭的人。”
“我晓得的，姐姐放心。”
妤欢低声应道，像是一个乖巧的孩童一般，听着大人的话。看着这样的妤欢，沐昀心中忽然不是滋味，她叹息了一声，随后道:“我不是反对你们之间的关系，我只是怕他会借此机会利用于你，毕竟沈壁的真心我并没有从他身上看见，且，顾昭的城府之深，不是你我可以想象。”
“姐姐的话我都明白，现在朝廷局势明朗，众位大人的战列也都清晰明确，我今日仅仅在这待了半晌，便已然知晓了大半的京城情况了。”
“如今顾昭摇身一变成为大宣太子，所以皇帝的部下都无一例外拥护顾昭，显然皇帝的意思就是认定顾昭为下一任帝王，而此之前，他却与姐姐有过太深的渊源……”
“如今争权夺利之势愈加明显，姐姐身处朝堂群狼环伺，妤欢又怎么可能会在这样关键时刻还为姐姐添乱呢？”
沐昀闻言微微一愣，她向来都知道，妤欢是一个玲珑心思的女子，却是不曾想过她竟然能将事情看得如此通透清楚，沐昀抿唇笑了笑。
“抱歉，让你卷入了我们党派之争，这趟浑水本来你可以不参与的，你却被我连累。”
妤欢迅速摇头否认，模样同样满怀哀戚，道:“姐姐说的哪里话，就算姐姐没有叫我办事，可我也已经与沈壁扯上了关系，就算与姐姐无关，这趟浑水我也已经涉足。”
“姐姐不必太过自责，这些都是妤欢心甘情愿。”
沐昀看着妤欢的那一刻忽然之间愣怔着，眼神透过妤欢仿佛在看着另一个人，那道视线太过灼热，险先灼得妤欢有些心慌，而沐昀的视线始终停留在她身上。
曾几何时，也有这样一个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可是如今物是人非，说这话的人还最终还是背弃了她，她曾经那样相信过她，可她却依然能够面不改色地离开。
“姐姐是想起了沐画了吧？”
妤欢几乎一瞧沐昀这模样，就知道她心里大抵是想到了沐画了，而她方才说过的话定然也与沐画有些关联，难道沐画曾经也对沐昀说过？
这样的想法令妤欢心中有些烦躁，虽说她向来是看不上沐画的，但是她说过的话曾经沐画也对昀姐姐说过的话，她便有些不快了。
至少，她不希望她在沐昀心中仅仅只是一个沐画的替代品。
“没什么，”
沐昀低声应了一声，显然对于此事不欲多言，她也不想再在旁人面前提起沐画，她本来就是皇室的人，身上流着的又是皇族的血，如此尊贵的血统却给她沐昀当了十几年的名义上的丫头，她也该知足了。
况且每个人有她自己选择的权利，沐画选择自己的身份和地位，然后顺理成章地去自己拿回自己的地位，拿回属于自己的身份，也没有什么不对。
沐画不过就是没有选择她而已。
沐昀笑了笑:“不用说她了，我待会就让人将沐寅给我写好的奏折送进宫里去，皇帝看见了，定然会不应，但也无法阻拦。”
“嗯。”
回去的路上，夜风微凉吹拂在了两人的衣袍上，撩起了衣袂飘飘，沐昀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冷，身子抑制不住地颤抖了一下，双肩忽然一沉，沐寅已然将自己的衣袍褪下覆盖到了她的身上。
“你身上还有伤，不宜吹风，你还是自己穿上吧，免得病情加重。”
沐昀抬手想要将自己肩膀上的衣裳拂开，可沐寅的态度却是极为强烈的，他搭在沐昀的身上的手没有一丝松动，语气也异常坚定。
“我一个男子，自然是没有什么大碍的，你就不一样了，我宁愿自己受冻，我也不希望看着你受一丁点苦。”
沐昀闻言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她瞥了一眼沐寅，调笑的意味更甚:“这话倒不像是你这样的人能够说出来的，都说牡丹花下死，你沐寅可从来不屑做这样的人。”
“那我也说过许多次了，我当然不是这样的人，那是因为我只对你不一样而已。”
气氛忽然变得极为暧昧起来，沐昀有些不自然，可沐寅却习以为常似的，沐昀不得不感慨沐寅的厚脸皮，果然这种事情谁脸皮薄一些，谁就落了下风。
而在这种事情下，向来都是沐昀甘拜下风。
漫画寅对此很是受用，他笑着看着沐昀:“你总是不相信我说的话，我对你向来都是不说假话的。”
沐昀干笑了几声后，道:“你说，这个世界上的人都是这样的虚伪吗？”
“嗯？”
沐寅诧异地看了一眼沐昀，觉得这个时候沐昀却问出来这么一句话，总有些破坏了气氛，简直浪费了这美好的夜色。
沐寅想了想，还是觉得沐昀这是在说他比较虚伪，沐寅有些无奈，道:“就算你现在不高兴，可是你也不用这么拐着弯来骂我吧？”
沐昀登时瞪着眼看着沐寅，不可置信地道:“你觉得我在骂你？！”
沐寅:“……”
难道不是吗？！
好吧，沐寅登时觉得自己是不是对号入座的太快了，毕竟看沐昀的面色，便也能知道沐昀的表情并不是作假。
沐寅无奈地笑着:“你为什么要忽然问这样的话呢？虚伪这个词，你在官场这么多年，难道不是已经见得太多了吗？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有绝对的忠诚，也没有绝对的友谊，他们之间所谓的友谊和交情，都是建立在各自的利益之上的，若是没有了各自图谋的利益，那么他们也就自然不会再浪费时间在不相干的事情上了。”
“他们每个人都想的很好，”沐昀接着道，“他们与你合作之前，还想着要先试探试探一下你的能力，看看你是否具有与他们合作的能力，若是有的话，那么自然也能与你共图利益，但若是你没有这样出众的能力，他们便连合作都不屑于与你一道。”
“我以为你已经很明白了，”
沐寅有些诧异，且现在这样的疑问已经很是明显，他有些奇怪:“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人啊，都是虚伪的。”
“可你总是不愿意相信一下我，哪怕是一下，你都不相信我，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真心可鉴。”
沐寅继续插科打诨起来，气氛顿时又被他带跑偏，沐昀也有些无奈，她也不想在这样的时候说起这样的事。
只是心中想得事情多了，总会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去想这些糟心的事情。
“算了，走吧。”
回去的途中经过一处馄饨店，老板在铺子前叫卖着，沐昀这时候心情不好，也觉得自己肚子有些饿了，于是就自己上前去找了个位置坐下。
“老板，来两碗馄饨。加辣。”
沐寅看着沐昀坐在临外边的桌，无奈的跟着上去坐在了她对面，老板听见沐昀的喊声，立即回了句:“好勒。”
“慕容复被关着许久了，现在算算日子，也该有所行动了。”
沐昀才端起桌子上的茶水喝了一口，便顿时出了声，沐寅听到她这样的话，不免觉得沐昀又要开始装神棍了，但是他也觉得沐昀的话有时候又不得不听下去。
“大爷，麻烦你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不要说起这样危险且又耐人寻味的事情。”
沐昀微微挑眉，笑得漫不经心，仿佛根本没有把沐寅的话放在心里，道:“慕容复无缘无故被害入狱，他很快就会知道这一切其实不过就是皇帝在给顾昭铺路，而他便成为了顾昭登上皇位的最大绊脚石，慕容复垮台，可不代表他的人脉也垮台，在太子位上数载，他不可能一点防备都没有。”
“可他蠢啊。”
沐寅毫不留情的戳穿慕容复的智商，表情淡然地好像说着今天中午吃什么饭一样。
沐昀有些汗颜，虽然慕容复的确是有些蠢，但是被沐寅这样直白都不带拐弯的说出来后，就觉得有那么些啼笑皆非了。
“你可别小瞧了这只小猫，兔子逼急了也会咬人，何况还是一只尚未被驯化的野猫呢？”
沐寅没有说话，馄饨老板这时候吆喝着端着两碗馄饨放在桌子上，声音洪亮嬉笑着:“二位客官慢用。”
沐寅从怀里掏出了一锭银子放在桌子上，那老板两腮边上的横肉笑得一抖一抖的，看见了比实际价格还多出了一倍不止的银子摆在面前，竟没有其他的表情，相反他的眼神里相当的平静。
沐寅挑眉，任由着馄饨老板将那银子塞进袖子里，而后老板微笑着离开，眼角瞥向沐寅的时候余光怪异，令沐寅不由得多看了两眼这老板。
沐昀低头舀着馄饨往嘴里送，根本没有瞧见沐寅和馄饨老板之间的暗潮汹涌，一边吃着美味，一边道:“野猫这样的生物，你也见过，它狠的时候能将你的脸挖烂。”
沐寅依旧挑眉，不置可否，眼角余光朝着四周张望了下，漫不经心开口:“给他抓几把又能怎么样？反正也死不了不是？野猫啊，总也就这么点攻击力。不足为惧。”
“你倒是安心得很，”沐昀将一个饱满的馄饨放进嘴里，香味四溢令人食欲只增不减，“看你哪天忽然就被它给弄死了你都不知道。”
沐昀笑着，将碗里最后那一点汤都舀起来喝掉，赞不绝口地对着老板称赞:“老板，你这馄饨做得可真好，馄饨皮与馅分开来，出锅连带着的破损都没有。”
一般来说，锅底的温度与锅中的沸水一起，翻滚之后将馄饨丢进去，食物一经高温沸水定然破损开来，而尤为其锅底，食物翻滚时会有在底面沉寂那么一瞬，而也就只有这么一顿，便就能将其纹路紧紧显现出来。
可是这顿馄饨吃得，竟是完全没有这样的感觉！
且馅与皮包裹紧密，丝毫没有要向外溢出的情况，且颗颗都是如此，没有一丝一毫的纰漏出来。
“做我们这行的，馄饨做得多了，自然便有自己的一套独门的技巧。”
沐昀笑了笑，了然道:“老板这话说的，也很是有道理的。”
“只是……”
沐昀看向一边看戏的沐寅，道:“该来得也该会来，但不该来的，他总会自己找上门来，看，这不就耐不住自己野猫的性质了？”
沐昀话锋一转，随即道:“墨楼最顶尖的刺客用自己那些娴熟的处理尸体的方法用在煮馄饨上面，不觉得太浪费了吗？竟然还用这样的独门技巧做了碗馄饨给我尝……沐昀真是荣幸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