邑城举旗反抗的消息仿佛是一计重锤,炸响在众人心上。听到这话之后,刘邦一咬牙说道:“不能再等了!”
萧何这边点了点头:“不错,但是咱们县令天生一副软骨头,想要劝他起义恐怕不太容易。”
“这事儿好办,他跟邑城县令一直有旧仇,既然邑城这边犯了,只要对他说邑城县令打算带着人来攻打沛县,刘峰肯定不会坐视不理。到时候萧老哥从旁边劝说一番,事情很容易就成了。”刘邦出计道。
曹参闻言连连点头:“此言甚是,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回县衙!”
周勃这才意识到方才这些人不光是吃肉取乐,竟然是在商议反抗秦国。当下他心跳更加快了,忍不住说道:“事情就这么定了吗?”
“定,定,定……”不等着周昌说完,曹参便一把把他拉了起来,说道:“等你说完天黑了,咱们先回县衙,刘邦,你便在这里等着。”
周昌一把打开曹参的手,对着刘邦说道:“不,不,不行!沛县起义,刘峰当,当,当了大将军,你,你,你……”
他还没说完,萧何便皱起了眉头,已经听懂了他的意思。当下他看向萧何,道:“周昌想得也对。此番起义,若是真能成功,还是刘峰得了便宜。此人胸无点墨,又没什么志向,若是他来当这个大将军,必然畏手畏脚,难以施展。”
刘邦却摇了摇头:“这是没办法的事情,我们先走一步算一步吧!我先跟你们去县衙,看看刘峰这边好不好说话。若是他一开始就不同意起义,这可是个大麻烦,总不能先杀了他吧?”
樊哙却道:“这有什么不能的?哥哥若是不想屈居人下,我这就去县衙杀了刘峰,哥哥来当大将军!”
“不行,你先别着急。刘峰若是不同意,咱们再做计较。”刘邦说完让樊哙留在家中收拾残羹剩饭,自己跟着萧何曹参等人回到了县衙。
原来那刘峰跟着吕禄去刘邦家中一看之后,见到刘邦家中果然一贫如洗。刘邦的父亲虽然很喜欢这门婚事,对吕禄十分热情,可是吕禄却傻了眼,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在刘邦家中茫茫然坐了一会儿,出门之后吕禄仿佛丢了混一般叫人可怜。刘峰派人把他送回家之后,便自己回到了府上。可是回到府上,却遇到了泗水县派来的郡丁。
他叫周昌前来喊萧何回县衙,是因为上头刚刚催着要新一波的徭役尽快遣送到咸阳。这边叫了萧何,便是要他清点人数。看到刘邦并着萧何一起来了,他当下道:“你们来的正是时候,刘邦正要找人去喊你呢!你跟着萧何去,点清了人数便赶紧送去咸阳,这一波人上头追得急,别耽搁了!”
刘邦这边赶忙给萧何使眼色,萧何赶忙上前一步说道:“刘大人,此事不急,有一件要紧事我要先说给你听。”
“哦?什么事情这么着急?”
萧何赶忙说道:“邑城犯了,县令带着百姓们竖起了楚旗,打算反抗秦国。”
“什么?”刘峰惊地站了起来,他深吸了一口气,紧接着说道:“我就知道那小子不是什么好东西!现在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谋逆!简直是找死,我这就修书一封送往泗水郡,叫郡守带人前来拿了他!”
“恐怕来不及了,那邑城县令自知与大人有嫌隙,起义之后当先带着人就要来攻打沛县。恐怕不等着郡府的人来到这里,大人便惨遭不测了。”萧何提醒道。
闻言刘峰皱了皱眉头,随后冷冷笑道:“笑话,我沛县也不是软柿子,谁想攻就能攻下来的?你且不用着急,赶紧叫人送了书信往泗水。刘邦,你还等着什么?赶紧下去清点人数送去咸阳!回来之后我还可以支点钱让你先把婚事办了。”
曹参萧何这边还想要说什么,刘峰却不给他们机会,当下一挥手便道:“好了,你们也不用多说什么了,危急关头,愈发要沉住气才是!”
众人想好了的主意,都没有机会说出来就被刘峰给打发了,让大家觉得很是憋屈。然而刘峰此时是他们的上司,县衙之中又诸多衙役,他们也不敢在刘峰没有表露心迹之前拜年提出造反,怕刘峰把他们当反贼给抓了起来。
离开县衙清点了徭役之后,里边刘峰有催着刘邦赶紧上路。刘邦都来不及回家一趟便急匆匆出了沛县。只是临行前萧何对他说道:“路上且走得慢些,我们这边找机会便跟刘峰说话,说不准明儿沛县便反了!”
刘邦这边急的不行,心中却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好沉下气来说道:“一切都拜托老哥哥了!”
等着刘邦离开沛县之后的第二天,樊哙很快就听到消息,不一会儿他便拿着杀狗用的长刀找到了曹参。曹参看到一脸杀气的樊哙,也是吓了一跳,当下问道:“你这是要干什么?”
“这刘峰也太过于窝囊了,等我直接杀了他,再请我哥哥回来!”樊哙义气冲天地说道。
听到这话曹参吓得冷汗直出。平日里作为典狱长,他专门负责抓人用刑,沛县之中的小混混对他都十分的敬畏。他也从来不曾把谁放在眼里,但是他知道樊哙这是一个冷种,办事儿是从来不计后果的。他要是铁了心杀刘峰,刘峰恐怕是必死无疑。
当下他说道:“你先别着急,萧主簿正在县衙之中给刘峰做工作呢!你在等一等。若是刘峰愿意带头造反,我们可以剩下很大的力气。再者说了,秦律严苛,你又不是不知道的。造反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营生,若是一旦失败,肯定要受到重罚。若是你哥哥刘邦当大将军,失败之后你哥哥必死无疑,可是刘峰若是能够领头,真要是失败了,你哥哥不还是有一条后路吗?”
樊哙是个一根筋,听曹参这么说似乎刘峰带头造反对刘邦还有些好处,他便放下刀说道:“若是如此,我且再等等。”
“你先在我这里等等,我也去看看。”说完曹参便来到了县衙。
等着来到县衙之后,看到刘峰一言不发坐在椅子上,萧何则眼巴巴盯着他。当下赶忙轻声问萧何说道:“事情怎么样了?”
“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但是他还是拿不定主意。”萧何说道。
曹参有点不耐烦地说道:“这人办事儿从来都是拖拖拉拉,他今儿要是还做不了决断,樊哙决计不会饶他活到明天。”
“这话怎么说?”萧何赶忙问道。
“现在樊哙正提着刀在我府上站着呢,你说刘峰他不反还能怎么办?”曹参无奈地说道。
萧何“噗嗤”一声笑了,当下道:“有意思,樊哙要是动了真格的,谁都招架不住!”
二人正说话间,那刘峰突然问话说道:“曹参,这事情你也知道了?”
“什么事情?”曹参问道。
“萧何要劝我造反,看你们悄悄说话的模样,必然是提前已经都互相商量过了。”
“不错,此时下官也知情。”曹参抱拳说道。
“哦,既然如此,你怎么看?”
“刘大人,现在天下苦秦久已,百姓们怨声载道,造反只是迟早的事情。依我看,既然早晚都会造反,不如我们现在便反了!说不得还能搏出一个荣华富贵来!”曹参直接说道。
“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一旦造反失败是什么后果?虽说现在陈胜吴广的队伍十分骁勇,但要知道,秦国的大军尚未出动。当初秦国能够打败六国,现在难道就不能再次打败六国?一旦失败,那可就惨了。我一个人被斩首示众倒是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我那一家老小要都跟着我命丧黄泉,我可就成了刘家的罪人。”刘峰说起这些十分的担忧。
“大人,现在不是考虑造反失败的时候。邑城县令都已经带着人打到咱们沛县来了。若是咱们不起义,大人您就要惨死在仇人手上了。都火烧眉毛的时候了,哪能想那么长远?要是您不起义,沛县百姓哪里会主动为您卖命?光靠着县衙里十几个衙役,能够保护您的周全吗?”曹参这边说道。
刘峰低头又思考了一会儿,只觉得曹参说的在理,索性一咬牙说道:“那便先反了,曹参,你平日里人脉广,先把人号召起来,将邑城那老匹夫杀了再说!”
这边听到刘峰终于点头,曹参和萧何都对视一笑,当下说道:“属下这就告退,开始扯大旗造反!”
……
清晨的太阳慢慢从东头升起,照耀着远处的沛县。因为雨水充沛,土地肥沃,沛县才叫做沛县。这里的百姓素来安居乐业,即便是徭役沉重,也不曾发生过暴乱。但此时邑城那边的起义消息传出来之后,沛县百姓也有些人心思动了。
以往刘邦带着徭役从沛县前往咸阳,从来不曾丢失过人。但这一次才第一天,离开沛县不过三四里路,过夜之后便听手下人报告说有三个人逃去邑城参加起义了。要是放在以往,刘邦必然无比暴怒。但这一次他听到这消息之后却显得心不在焉。此时他只关心这沛县之中萧何曹参等人的情况,哪有心思顾及这些东西?
刘邦这边很快派出人去追寻逃走的三个人,而大部队则在原地等着。其实刘邦根本不指望能够把那三个人追回来,只是靠着这件事情拖延事情,等着沛县之中的情报传出来。
等着吃过午饭之后,萧何派来的人终于联系到了刘邦,说是沛县县令刘峰已经决定起义,要刘邦赶紧回去。刘邦这边闻讯喜出望外,当即便要动身返回沛县。但是看到营地之中的数百人,他突然心头一动,当下也不着急离开了,反倒是转身拍手道:“各营长把人都着急起来,我有话要说!”
不一会儿,一百多人便都站在了刘邦面前。大家窃窃私语,也不知道刘邦是要干什么。
“现在走失了三个人,亭长要是跟着我们一起去了咸阳,就是死罪啊!这下可麻烦了。”
“听说刘邦刚刚定下亲事,要是找不回来那三个人,他恐怕是没有机会成亲了。”
“哎呀,刘哥平日里对咱们都不错,那三个人真是不仗义!”
……
“大家听我说!”刘邦高声喊了一句,大家立马都安静了下来。看得出来,刘邦在沛县百姓心中还有一些威望。
“现在已经走失了三个劳工,此番前往咸阳,人丁不够,按照大秦律例,不光是我刘邦吃不了兜着走,就是在场的诸位,也没有一个可以免罪!现在我们找了半天还找不到那三个人,恐怕再找下去也找不到了。既然如此,我刘邦这里便放了大家。大家心里也清楚,前往咸阳的下场,要么是干一辈子活,要么是饿死。现在天下乱糟糟一片,邑城那边又要反抗秦国。我刘邦现在也要反了。要是大家信得过我,就跟着我一起会沛县,咱们也拉队伍打秦。要是大家害怕不愿意跟我刘邦,那现在就可以走了!”
其实大家早就想学着邑城那边反抗秦国了,只是每个人带头。此时刘邦振臂一呼,大家一边感激刘邦愿意冒着被杀的罪责释放他们,另外一边又都兴致冲冲想要反抗。当下便有人高声喊道:“刘大哥,我愿意跟着你干!”
“四哥,我们信得过你!”
听到此起彼伏的响应声,刘邦心中十分满意,当下笑道:“既然如此,大家这边随我回沛县!”
刘峰早上答应了萧何的吩咐之后,便又另外派人去打探邑城县令带着人走到哪里了。萧何说邑城县令打算来攻打他,这让他心中十分惶恐。但是打探了一番之后,属下却回报说邑城县令根本就没有出动兵马前来沛县。刘峰起初还以为是属下办事不利,等着几番打探都是这个结果之后刘峰猛然醒悟,这分明就是萧何曹参等人在骗自己!
不一会儿另外有人传消息说刘邦带着一百多徭役返回沛县响应起义,这一下子刘峰终于明白了。萧何刘邦曹参等人原本就是整天厮混在一处的,这一次分明就是集体联合欺骗自己,让自己主动反秦!
发现被欺骗之后,刘峰哪里还有心情去想反抗是错是对,是好是坏,只觉得心中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当下便派人关了城门,同时让衙役去萧何家中捉拿萧何等人。衙役们到了萧何家中不见人影,便又寻到了曹参家中。
曹参这边正与萧何商议刘邦归来之后的各项事宜,突然听到门外衙役们高声索拿的声音,当下便明白这是刘峰突然又反悔了。
萧何皱眉头说道:“这刘峰办事反复无常,功亏一篑了。”
曹参却摇头说道:“咱们杜撰的消息也没想骗他多久,只是没有想到他这么早就回过神来了。依我看,刘邦那计划也有些多此一举。既然打算反秦,便先杀了这个秦国人任命的县令又能如何?”
说着他抽出宝剑,对樊哙说道:“樊哙,现在便跟我杀出去,先去县衙结果了那刘峰,在出城去迎接你哥哥!”
闻言樊哙挺身而起,操着大刀便冲出了门外。那衙役们平日里也知道在沛县曹参萧何是既有身份的人,这一次刘峰让他们来捉拿二人,他们只以为是刘峰有什么话要问这二人,从没想着要与对方动手。樊哙这边操刀冲出来之后,先是吓了他们一跳。
看着曹参手握长剑紧随其后,这一帮衙役赶忙就要解释。可是樊哙哪里给他们这个机会,当下便冲进三个衙役之中一顿乱砍,不等着曹参上来便已经杀了三人。
曹参在后面看着,连连赞叹道:“这家伙到了战场上,必是一猛将!”
樊哙这边见了学,眼中赤红一片,头也不回便又冲到了县衙之中。曹参这边紧追了几步,却发现体力有些不支。虽然他给人留下的都是狠厉阴毒的印象,但平日里终究是躲在牢房之中指挥人动手,自己上手的机会极少。等着他到了县衙,县衙早已经血流成河,刘峰也惨死在了樊哙刀下。
……
刘邦这边回到沛县之后,看到城门紧闭,当下便知道是萧何曹参那边又出了问题。好在他没有说过要跟着刘峰一起造反,当下回身说道:“这刘峰仗着自己是县令,平日里对大家都没有好脸色。滥用私行征收徭役,帮着暴秦是无恶不作,今日我们便先诛杀了此人!”
当下便发动人开始进攻沛县。
城头上总共只有三五个守兵,看到城外几百人同时冲撞城门,吓得魂飞魄散。不一会儿看到一留着络腮胡的大汉提着一人头朝着城门口冲来,仔细一看那人头竟然是县令刘峰的,当下都扔了兵器四散而逃。
刘邦这边不费吹灰之力又回到沛县之中,当下与曹参、萧何、周昌、周勃、樊哙等人又回到了县衙,开始庆祝。
萧何这边笑道:“今日反秦,第一战便杀了刘峰得了沛县,理应庆祝,今日我出钱,咱们吃上七八斤卤肉再说!”
“你这个死账房,平日里抠门的不行,今儿怎么突然舍得钱了?”刘邦打趣说道。
“此一时彼一时,这钱就应该用在刀刃之上。樊哙,你快去称肉!”说着萧何取了钱给樊哙。
当夜,县衙之中欢笑之声不停,一行人畅谈到深夜才都醉去。到了最后大家虽然都没有说出什么了不得的谋划,但还是定下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这一支反秦的队伍,还是得刘邦来当大将军。而刘邦平日里一直被人们喊作是“刘四”或者“四哥”,这称呼实在是不好听,在萧何的建议之下,刘邦改称谓为“沛公”。
谁能想到,中华民族历史上最强国家汉朝,竟然是在这样一群酒肉朋友的冲动中萌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