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傲自从知道了司空离的野心之后,不仅没有赞同他,反而是处处与他作对,司空离心里对他积怨已久,于是他便想着将计就计,任由沈白崖去对付司空傲。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澜雪剑之所以称为邪剑,并不是因为剑上的剑灵会迷惑人的心智,让人变得六亲不认嗜血成魔,而是失了剑灵的澜雪剑,才会让人疯魔。司空珞挣脱丫鬟的手跑进大厅门槛时那穿心的一剑,并不是司空傲刺的,而是当时手持澜雪剑的司空离,看见了司空珞倒在血泊了,司空离的理智稍稍回缓了一些,他把澜雪剑扔了,将司空珞带到了魔铃花谷。只是当他再度回到司空府的时候,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出了他的计划,澜雪剑落到了司空傲手上,司空傲被迷了心智滥杀无辜,最终被沈白崖杀死,而司空府上上下下也在一夜之间被灭了门。司空傲死后,沈白崖登上了武林盟主的宝座,而澜雪剑也被逍遥阁拿走了。于是他便处心积虑,将魔铃花植入司空珞的体内以巩固她剩下的那一魄,他伪装成一个莫须有的魇离,四处网罗人壮大魇狱门,他将司空珞的命留着,叫青绸在她的记忆里制造了一场幻境,偷换了她的记忆,为的就是利用她找到剑灵,澜雪剑没有主人,即便是有,也是他这个还未完成仪式的人。而当日司空珞在郊外埋伏接近越云瑾时遇到的刺杀,并非是烈璃彧为之,而是司空离易容成了烈璃彧的模样,为的就是想早日令她离体的那三魂六魄回归原位。如今的什么祭天,恐怕也是司空离为了引出那另一半剑灵与沈碧颜合谋所为。
“你说的这一切都不是真的,是越云瑾为了挑拨离间告诉你的对吧?珞珞。”听着沐珞亲口说出了这一切,魇离的神情彻底地僵住了,只是他仍旧不死心地抓着最后一丝希望,执着地否认着。
沐珞忽地低下头狠狠咬开了自己手腕上的皮肉,汩汩的鲜血自那些牙印淌了出来,她一把起身将那些血水滴在了魇离的脸上,伴随着淡淡的血光散开,魇离的脸仿佛燃起了无形的火光一般,面容被一点一点地燃烧成灰烬之后,露出了他本来的面目,一张让沐珞感觉熟悉又陌生的面容,那赫然,就是司空离的模样。
“根本就没有什么上官琉微的身躯,你只是换了个样子,继续利用我,”清澈恍若琉璃珠子一般剔透的湛蓝色眼眸泛起了层层泪雾,泪水打湿了沐珞的视线,她强忍着不让泪水跌出眼眶,藏在衣袖之下的双手十指因为用力地握着拳头而微微颤抖着,“司空离,为什么偏偏是你?所有的人都想我死,可是为什么,偏偏你是最想我死的那一个?”
她以为是自己太过相信越云瑾,间接害死最疼爱她的司空离,无论时间过了多久,司空离在她眼前暴毙而亡的死状她仍记得清清楚楚,即使是在午夜梦回,她也是一个人抱着被子偷偷地哭,自责内疚自己的任性害死了他,她恨越云瑾,即便是同归于尽也要杀了他为司空离报仇,可是到头来,精心策划这一切,让她陷入痛苦里面的人,居然就是司空离,那个她比自己性命还要看得更重的亲人。
所有的虚幻和谎言在这一刻被击得粉碎,灰飞烟灭不留痕迹,仿佛落满了星辰的墨金色眼眸随着褪去的情绪渐渐恢复了本来的颜色,司空离修长的睫毛微微动了动,望着沐珞此时从内到外凉透了的眉眼,他冷声说道:“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了,那我也无话可说。”四肢上的铁锁链在这一刻断裂,司空离起身正欲离开,沐珞眉眼一凛上前与他打了起来。拳风掠过如飞影,却又疾速地反手为刃袭向他的后颈,司空离在沐珞双臂越过他耳畔的那一刻便一把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臂,稍稍用力便捏软了她的骨头,趁着她躲闪要抽回手的时候一把反击逼退了她。
“你打不过我的。”望着沐珞如小兽一样倔强而又充满了恨意的眼眸,司空离眼眸微微泛动着几分复杂的情绪,淡淡地留下来一句之后,他便不再与她纠缠,转身走出了牢笼大门。
粗重的铁锁链紧紧地缠绕着沐珞的四肢,望着司空离渐行渐远的身影,她握着拳头的双手颇为不甘心地重重在地上打了一下。她早就该猜到的,青绸此生最爱的人是司空离,她只是一抹魔铃花精魂,但是却甘愿留在魇离身边为他做尽了坏事,司空离死的时候,她明知道是假的,却也表达出了极大的悲恸之情,她一直欲言又止,不能对她言说的,恐怕就只有司空离即魇离这个秘密了。回忆起以前的种种,月杏要杀她那一回,她早就应该发现蹊跷的,月杏如此忠心于司空离,但是却要刺杀她,不就是为了完成司空离的心愿吗?沐子琛以前常教导她,莫要感情用事,一旦在案件里面掺杂了私情,你就永远无法走出你自己固执的误区,去查探清楚整件事情的真相,没想到她经过了丁彧这件事情之后,她还是没有学乖学精明,依旧是这么感情用事,让司空离钻了空子。
碧焰山庄内,
下人奉过了茶水之后便退下了,沈白崖坐在主座上,听着手下的大弟子汇报着近日来武林众人的动向,一双眼睛闪动着老狐狸般老谋深算的神采。
“师父,有一事我不知道该说不该说。”各门各派基本的情况都说了一遍之后,大弟子忽地低声出言道,语气颇为为难。
“秦深,你有话就直说,难道害怕老夫怪罪你不成?”沈白崖轻轻吹开茶杯水面上的茶叶喝了一口,语气从容地说道。如今司空珞已经落在他的手上,他就不信越云瑾不会自投罗网,一切都已经胜券在握,他的神功也已炼成,如今就等着明日的武林大会举行祭天仪式,这样澜雪剑就彻底属于他了,他还有什么可惧怕的。
“是,”得了沈白崖的允许之后,秦深微微俯下了身子,在沈白崖的耳边低声说道:“昨日,我看见大小姐进了朝凤楼的密道,我跟了进去,我看见了上官琉微,他被小姐抓了,关在活死人那里。”
“哦?上官琉微还没有死?”浓眉微微皱了起来,沈白崖仿佛是若有所思的模样,秦深说的这一切,他统统都不知情,沈碧颜也从未在他面前提起,难不成那丫头还有些什么别的心思吗?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静默了半晌之后,沈白崖摆摆手让秦深先退下。区区一个上官琉微,他倒是不会放在心上,只是沈碧颜竟然瞒着他将他关起来了,这一点他就不得不提防了。就在沈白崖越想越深入的时候,沈碧颜的声音便自屋门外传了过来,
“爹,”施施然走到沈白崖跟前朝他行了个礼,沈碧颜继而抬起已经恢复得差不多的脸,笑脸明媚地说道,“楚珩已经炼成了活死人,不对再对爹爹的大计构成任何威胁了,恭喜爹爹。”听见沈碧颜带来这么好的消息,再看着如今她脸上越发显得淡了的疤痕,沈白崖顿时一扫心中对她的猜疑,很是高兴地捋了捋胡子,“颜儿啊,如今你这脸也好得差不多了,看来楚珩的法子确实是有效,我与越家商议过了,藉着明日的武林大会,宣布你和越云瑾择日完婚的喜事。”
“真的吗?”沈碧颜以为此生与越云瑾再无任何可能,听见沈白崖说不仅可以和他重新在一起,还是很快成亲,欣喜之意立刻跃然脸上,只是高兴之余,她的眉眼微微染上一丝担忧,“此事,云瑾会答应吗?他对我的误解那么深,先前还误会是我出手伤了越伯父,爹,你确定,他真的愿意娶我吗?毕竟他被司空珞那个妖女迷了心智,谁说也不听劝,女儿可不想再丢第二次脸了。”
“放心吧,此事是我与他父亲商议的,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由得他胡来。”对于沈碧颜的担忧沈白崖早就有了打算,越家那边,他趁着越云瑾离开了云衍宫,暗地里面用计接触到了正在闭关休养的越云衍,和他解释并说了他昏迷后发生的一切事情,包括越云瑾受了司空珞的迷惑竟然杀了烈炎门门主李文席,以及他屠杀了几个门派的事情,他很清楚越云瑾之所以对这些人动手,无非是发现了他联合这些人背地里陷害过司空傲的事情,于是他要抢在越云瑾面前,在世人面前给司空珞定罪,这样一来,即使越云瑾想要为司空珞辩解什么,也没有人会相信。
“有爹爹在,女儿就安心了。”看见沈白崖如此有把握的模样,沈碧颜的一颗心也就完全安定下来,如今她暗地里面联合魇离,一来是因为魇离可以治好她的脸,二来,魇离许诺,只要她愿意帮助她,那么他就会赐给她一种名叫噬魂丹的丹药,这种丹药可以洗去人的前尘记忆,只要她给越云瑾服下,就可以让越云瑾忘却司空珞,继而全心全意爱上她。虽然这个方法有些卑鄙,但是这是她最后的机会,越云衍纵然有办法说服越云瑾和自己成亲,但是越云瑾心里面究竟喜欢谁,没有人能够左右和改变,唯有让他真正地忘记司空珞,她才能有机会得到他的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