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一路说着话,打马追上前去,连夜行军,直到天明。
数千人在林中歇息,造反而食,两个时辰后,又即上路。
沿途,不断有武书生派遣的哨探来来去去,更引起了战天峰的注意。武书生猜测,战天峰或许就要采取什么行动了。
要不是因为“心恒大师”将他监视得紧,战天峰恐怕就要率领太山派溜之大吉了。至于他有没有向他的手下弟子散布出什么消息,武书生无从而知。
留着他真是一个祸患,不仅不能将太山派以及第一盟这数千的兵力抓入手中,还常常要提防着他会做出什么举动,武书生真是后悔,没有利用昨夜大战之中那大好的机会将战天峰一并除去。
天空中逐渐浓云密布,轰隆隆响起一声惊雷,似乎就要下一场大雨。
数千人错开官道,在山路上蜿蜒而行。
天色渐晚时,终于在一道划破长空的闪电之后,降下了倾盆大雨。
在雨点溅落地面之前,“心恒大师”早已拣了一块平地,令第一盟就地扎营。
这营寨虽是简陋,但也扎得颇为巧妙。“迎客庄”、铁剑门、神机阁处在外围,而太山派的营帐除了大部分被围在垓心外,其余夹杂在各门各派之中。
这样做,为的就是防止太山派突然逃离。
豆大的雨点让每个人都缩在了营帐之中,地上哗哗的流水顺着人们挖出的小沟流向了低洼之地,汇聚成小河,继而淌入山壑之中。
借着共商计策的理由,“心恒大师”传战天峰、逍遥兄妹、“迎客先生”、王铁剑等人聚在主营之中。
没有椅子,大家不是坐在粮袋之上,就是坐在木墩上面。
并没有什么事是好商量的,“心恒大师”面色平静,微闭着双目,即便身下是一个矮矮的木墩,也不忘了气定神闲地打坐。
战天峰在人群中左右环视,一双精光闪闪的眼珠子不时定格在逍遥兄妹身上,眼中布满疑色,并一副心绪不宁的样子。
逍遥兄妹依然披散着头发,面容上极其显眼的色斑,令人一眼看上去,并不觉得舒适。
铁剑门掌门王铁剑习惯性地朝地上吐了一口浓痰,没好气地道:“真他娘的老天不开眼,下这么大的雨,明天这烂泥路,可有得走了。”
“迎客先生”哈哈大笑道:“苏某早就说过,第六盟那些龟孙子,并没有胆量来追我们。即便他们想要追,恐怕也找不到路,哈哈哈。”
白面公子祝寿天拍了拍衣上的灰尘,心有疑虑道:“如今我们第一盟真是进退维谷,后有第六盟,往前,恐怕就会撞上迷山的伏兵。再说,也不知其余各盟,到底知不知道第六盟已经反叛。我倒是很担心,说不定在其余各盟的眼中,我们第一盟反倒成了叛军。”
王铁剑咧着浓髯大嘴道:“叛军不叛军的,有什么关系?打从接到江湖令的那一日起,咱们各门各派就已被判了死刑。你以为,到了迷山,大战一起,咱们还有活命的可能吗?你没听说三个月前,朝廷三万大军攻打迷山,被打得落花流水,被杀得血流成河吗?”
祝寿天轻叹一声道:“这次江湖百派围攻迷山,迷山再怎么有能耐,还能像上回杀官兵那么容易吗?”
王铁剑道:“小子,你没在江湖上尝过刀口舔血的日子,说话可不要这么轻忽。你以为,太皇爷传下的那江湖令,真的是要你为国效忠,为民效力,让你建功立业吗?”
祝寿天“哦”的一声,问:“那么,王掌门人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呢?”
“问我有什么看法?”王铁剑嘿嘿冷笑道,“这江湖令,与那斩立决有什么区别?上次天台大会上的赏罚令,太皇爷刀下留人,这次江湖令,就是给我们判死刑,你还不明白吗?”
祝寿天轻摇了摇头,无言可答。
“迎客先生”高声道:“不要这么悲观嘛。大战之中,生死不定,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谁能料得定谁死谁活,一切各安天命,不如今朝有酒今朝醉。我说,就这么干坐着也不是个事,取酒来,大家一醉方休!”
“好,哪里有酒,快取将来!”
“不如大家喝个痛快!”
众人纷纷叫好。
武书生笑道:“我逍遥兄妹也是无酒不成欢的人,听闻迎客庄带有美酒来,还请迎客先生不要私藏,就取几坛来,让大家来个畅饮,如何?”
“迎客先生”哈哈笑道:“苏某可不是一毛不拔的吝啬鬼,否则,苏某就不叫‘迎客先生’,而叫‘送客先生’了,哈哈哈!”
众人也被惹得大笑。
“迎客先生”朝外大叫道:“拿酒来!”
不多时,几名武士手捧酒坛,手抱瓷碗,在各人面前倒满。
众人一边敬酒,一边喧嚷,大喝了起来。
武书生抬了半碗酒走到战天峰的面前,语气敬重道:“战盟主为我江湖第一盟之首,真是辛苦了,理应喝上一碗,解解困乏。”
战天峰听得声音,于沉思之中扬起头来,目光凝注到武书生的脸上,突然眉尖颤抖,双唇嗫嚅道:“贫道------贫道从不饮酒。”
王铁剑嗤之以鼻道:“都什么时候了,战盟主你还这么假正经,尊奉你那道家的破规矩,说不定,你躲在半边,比我们喝得还要厉害呢,哈哈哈!”
战天峰起身道:“大家只管尽情喝,贫道的确有些困乏了,先去歇息,失陪,失陪!”
“去吧,去吧!”王铁剑很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随即跳到烈火帮帮主面前,呵呵道:“孙帮主,咱们有三年没见面了吧,要不是因为咱们都被划在这第一盟中,恐怕直到老死,也互相不耐烦见上一见吧?来,干一碗!”
孙帮主陪着笑脸道:“可不是嘛,去年孙某曾邀王掌门人到翠湖一叙,王掌门人可不给孙某面子,还放话说,我烈火帮给你们铁剑门提鞋也不配。不过不提也罢,咱们现在这处境,也算共患难了,孙某就陪王掌门人喝上两大碗。”
王铁剑咕嘟咕嘟喝了两大口,沉着脸道:“你邀王某来翠湖一叙,王某有事没来是不假,可从来没说过你烈火帮的半句坏话,是哪个烂了舌根的狗杂种,乱说我王某人的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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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天峰见没有人理睬他了,也就钻出了营帐,冒着雨珠往自己睡卧的帐篷走了过去。
“师父!”
突听身后一声呼唤,战天峰忙回过头来,只见一名弟子疾步而至,到了他的身前方附耳低言道:“师父,心商大师秘密到来,为避人耳目,他在那边山崖上等你过去,有大事与你商量。”
战天峰双眉一动,向四周警惕地瞄了两眼后,慌忙道:“快带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