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之后,迪胖子开始笑呵呵地看着牛昆说道:“老牛,赵老板开车进坟地遇鬼的这出戏挺好用,是个人都能吓他个半死。有时间也教我几手。”牛昆看了迪胖子一眼,他拿不准迪胖子是真想学,还是借这件事来取笑他。犹豫了一下之后,他才说道:“这都是鬼道教的东西,损人不利己,鬼道教以血伤人,摆这个阵法多少要流点血。胖子,阵法好学,血流不起。”
“老牛,你流得起我就流得起,要多少血?你说句话。”迪胖子说着,已经将袖子挽了起来,露出他又白又胖,莲藕一样的胳膊,作出一副要献血的架势。牛昆淡淡一笑,说道:“也不是要很多,这么大的碗……”他两只手聚在一起,比划了一个四两碗口大小的圆圈,说道:“接这么一碗血就差不多了。”“老牛,你开玩笑吧!”迪胖子瞪着眼睛说道:“谁扛得住血这么流?吓唬人玩也不能把自己往死里整吧。”牛昆微笑说道:“有这样的阵法,自然有养血生血的法门……”
看他俩说得没完没了,万岩有点心急了,现在整个医院,除了四楼的几个人之后,只有万岩三个人了。牛昆说是要摆个禁阵,到现在还没有动手的意思。虽然说现在天黑的晚,但是也经不起这么磨蹭。牛昆没有一点着急的样子,还在和迪胖子解释着生血养血的原理。万岩实在是忍不住了,拦住了他俩,说道:“二位,拜师学艺的事以后再说不行吗?老牛,你说要摆个禁阵的,再不动手,天就快黑了,到时候耽误了你老婆投胎的大事,别说我没提醒你。”
牛昆看着万岩,点了点头说道:“禁阵早就摆好了,只要在几处阵眼串联一下,就算大功告成了。”说完,他伸手按住三楼楼梯的扶手,就看见他随便扭动几下,竟然将扶手的木托卸下来半米多长的一块。这块木托切口整齐,边缘略带灰迹,绝对不是牛昆刚才这几下就能办到的。木托下面的接口处,用一种黑色类似油漆一样的颜料,在上面画着歪七扭八的符咒。这个符咒和万岩以前在特案局见过的那种不同,没有一般作为中心符文的“敕”字,在本该是“敕”字的位置阴森森半写半画地描绘了一个“鬼”字。
牛昆咬破了自己的食指,用指尖鲜血在“鬼”字上面重新描了一遍。当他最后一笔描完,手指离开的时候,霎时间,万岩感到这个“鬼”字像有了生命一样,竟然有了些许的变化,变得更加阴森。同一时间,整个三楼的景象都瞬间扭曲了一下,随后一股阴气席卷而来,让人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牛昆将扶手重新扣好,又带我们向三楼几处房间的中心交会处。脚尖在铺着木板的地面上点了几下,说道:“记住我脚踩的这个地方。”说话的时候,牛昆已经是一脸的凝重,他接着说道,“如果今天晚上不是很顺利的话,这里就是你们的最后一道防线。阵法是自动开启的,你们不需要管。如果有什么东西是你们应付不了的,能威胁到楼上的时候……”说到这里,牛昆顿了一下,从怀中掏出来一个装着褐色液体的小玻璃瓶,他看了我和迪胖子一眼,最后递给了万岩,“将这一瓶血倒在万岩脚踩的位置上。切记!把血倒在上面之后,要马上离开,一刻都不要停留。”
万岩将小玻璃瓶小心翼翼地收好后,对着牛昆说道:“老牛,地板下面是什么东西?你交个实底吧,不能我把这瓶子血倒上去,就炸了吧?”牛昆眼睛一直就没有离开他脚踩的地面说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算了,你们还是别知道的好。记住了,把血倒上去就远远地躲开。”迪胖子越看越不对劲儿,他说道:“老牛,不是我说,这套阵法不是你最近摆的吧?还有,赵老板买了这块地皮就开始行大运,不会也是你干的吧?看这意思,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你老婆能在这里投胎?”
牛昆摇了摇头,他倒是没打算瞒万岩俩人,慢悠悠地说道:“赵老板的运气和我无关,就是赶巧了,他就该有二十年的大运。买不买这里,建不建医院他都要发财转运。至于这里的禁阵嘛……”牛昆拖了个长音,继续说道,“他医院一建好,我就在这里摆好了阵法,也是他的运气好,你们和王主任来了龙窟,我才没有工夫管这里的事……”
万岩突然想起了牛昆之前说的话:要不是后来你们到了,我多少也会让医院里死几个人……敢情他不是没干,是干了一半。赵老板的运气真不是一般的好,以他外孙女婿的手艺,整死他十个八个来回就跟玩似的……
处理完三楼的禁阵之后,牛昆和我们又到了二楼,和三楼时一样,他又卸下来一块楼梯扶手的木托,用手指鲜血在上面描了几下“鬼”字。只是这次再没有告诉我们二楼地板下面有没有什么东西。最后在一楼大厅墙上的一个海报后面,牛昆抠掉了一块墙皮,两个手指头将里面的一块砖头钳了出来。符咒是写在砖头上面的,牛昆重新描了一遍咒文之后,又将砖头插了回去。
牛昆做完这一套工序之后,整个医院都被阴气笼罩着。我和迪胖子这样有天眼的人,呆在里面十分地别扭,万岩忍不住向牛昆问道:“老牛,你这个禁阵阴气这么重,可不像是活人待的,这到底是驱鬼的,还是俱鬼的?”“看出来了?”牛昆向万岩点了点头,说道:“这套禁阵本来就叫‘御鬼阵’,以前还真是用来对付人的,后来被我改造了一下,可驱鬼,也可以治人。今晚是子时投胎。子时是阴气最盛的时候,以鬼御鬼才是最好的办法。我已经和四楼的人说好了,只要天一黑,所有的人只能待在四楼,就算天塌下来,也只能死在四楼。”
禁阵已经摆好,就等着王紫回来了。可是直到天色完全黑下来,也看不见王紫的踪影。迪胖子有点心急了,对牛昆说道:“王紫不是走丢了吧?这都几点了?一会儿用着他,他不在,那怎么办?”牛昆的脸上也开始流露一点紧张的神色,不过他还是强作镇定地说道:“王主任说了,他能晚一点回来,只要不到子时,就还来得及。”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是牛昆还是时不时地伸着脖子向门口看去。
在焦急的等待中,转眼到了晚上七点半。万岩和胖子中午那顿还是在飞机上凑合的,依然就没有吃饱,到了这个点儿,肚子已经饿得开始叫了。迪胖子先是饿得受不了,他对着牛昆说道:“老牛,赵老板不是不管饭吧,我可抵不了饿啊,要是再过一会儿还不上饭,我低血糖上来,可是什么都干不了。”迪胖子的话提醒了牛昆,他指着大厅尽头的一个房间说道:“吃的东西倒是早就准备好了,在里面的房间里,我在这里看着,你们俩先去吃点。”
“早就准备好了?”迪胖子皱着眉头重复一遍,“不是面包方便面之类的吧?他不能拿那些东西糊弄咱们吧?”万岩已经饿得饥火直冒,看迪胖子还在絮叨,在后面推了他一把,说道:“先去看看再说,现在别说方便面了,有个馒头不就菜都成。”
到了里面的房间,就看见房间中央一溜四个快餐店里常用的那种保温箱,旁边地上摆着两箱矿泉水。保温箱里面只要能吃就行了,是什么都无所谓了,万岩一手一个,掀开了保温盖。赵老板倒不小气,不过从他准备的东西来看,赵老板的品味就高不到哪儿去。一个保温箱里面满满的整只扒鸡炖鸭子,另外一个箱子里手把排骨摆得冒尖,简直就像山一样。迪胖子打开他手边的两个保温箱,一箱子红烧蹄膀一箱子东坡肉。四个保温箱全是肉菜,一点菜叶都看不见。
一秒钟前万岩还饥肠辘辘的,现在看着成堆的肉竟然没了胃口。就连一向以食肉兽自居的迪胖子,撕了两个鸡大腿一顿猛嚼之后,又抄起来一只蹄膀,犹豫了半天之后还是放了回去:“不是我说,海鲜不海鲜的我就不提了,也不能这么光整肉啊,看着就腻,拍个黄瓜也是好的嘛。”
万岩没理迪胖子,挑着瘦一点的肉吃了几口,就腻得再也吃不动了。喝了一口水之后,找了个盘子装了一只扒鸡,对迪胖子说道:“胖子,你慢慢吃,我去给牛昆送去,王紫不来,他也没心思过来吃东西。”迪胖子也跟着我出了房间:“一起走吧,我呆在这里能活活腻死,还是牛昆聪明,眼不见……嗯?牛昆呢?”
大厅里面空荡荡的,牛昆已经没了踪影。迪胖子压低了声音说道:“不会出什么事了吧?”“应该没事,别小看牛昆,真出事的话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话是这么说的,其实万岩的心里也没有底,医院里的阴阳平衡已经被牛昆的阵法彻底打乱了,楼上楼下到处都是一股一股浓郁的阴气,天眼在这样的环境下,很难发现什么异常的情况。
万岩将手中的盘子放在地板上,和迪胖子慢慢地向大厅走去。走了没几步,突然,空气中响起了一阵尖利刺耳的声音。伴随着这阵声音,二人脚下的地板剧烈地晃动起来,紧接着整个医院都跟着颤抖起来。
“地震了!快跑啊!”赵老板一家几口连同留守的大夫和护士已经冲到了四楼的楼梯上。就在这时,医院的大门开了,牛昆从门外走了进来,抬头瞪着眼睛对着赵老板几个人一声断喝:“回去!这不是地震!”就这么一会工夫,牛昆脸色蜡黄浑身大汗,一撮头发贴在脑门上,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了,看上去狼狈无比。
这时,剧烈的震动已经消失了,不过赵老板几个人还是不放心,中间一个40多岁的女大夫说道:“还是出去观察一下,要真不是地震我们再回来。产妇还没有阵痛的预兆,一时半会儿还生不了。”牛昆哼了一声,没有理她,只是冷冰冰地看着站在人群最前面的赵老板说道:“还记得我之前的话吗?不凡之子,必异其生。刚才的异动没有什么大不了的。”顿了一下,牛昆又说道,“你的命运在你女儿的肚子里面,如果有什么闪失的话,最倒霉的就是你。”
牛昆的话除了万岩和迪胖子之外,就只有赵老板明白是怎么回事,他犹豫了几秒钟后,回头对着他身后的人说道:“没事了,刚才不是地震,听牛大师的,都回去。”赵家的人还好办,医院留守的医生和护士还是犹犹豫豫的。赵老板一咬牙,说道:“只要我外孙子平平安安地生下来,我给你们每人一个五……十万的大红包!”
钱到位,什么都好办了。众医护簇拥着产妇又回到了病房。赵老板临走时,还没忘了向牛昆说道:“牛大师,剩下的事就摆拜托你了,等我外孙子一生下来,我还有一份心意送上。”牛昆的精神不是太好,懒得和他废话,随便摆了摆手算是打发赵老板走了。
等到赵老板众人离开之后,牛昆就像突然泄了气一样,晃了几晃差点栽倒,万岩一个箭步冲过去扶住了他:“老牛,你这是怎么整的?这么一会儿工夫,你干什么去了?”牛昆缓了一下,精神稍微好了一点,脸上多少有了一点血色。他抬头看了我和迪胖子一眼,说道:“晚上的事,可能有变数,你们俩要多加小心了。”迪胖子走到跟前,皱着眉头说道:“出岔头了?”
牛昆摆摆手没有说话,他掏出来一个白色蜡丸,捏碎了蜡皮露出来里面蚕豆大小的药丸。牛昆闭着眼睛将药丸含在嘴里,和着唾液慢慢地磨碎了药丸,也不就水,徐徐地将药吞了下去。过了一分钟左右,牛昆再睁眼时,脸上的气色又好了不少,他这才说道:“你们刚才离开的时候,我在医院门口布置的一个警戒阵法突然显示有人闯了进来。我出去查看,着了那个人的道,吃了点亏。”
万岩心里面吃惊不小,牛昆的本事我见过,除了王紫之外,谁能让他吃亏?(女校的那次不算,如果牛昆不是事先被人暗算,他的徒子徒孙绝对伤不了他。)迪胖子有点夸张地做了个吃惊的表情:“不是我说,老牛,除了王紫之外,还有人能伤得了你?”
牛昆的眼睛眯缝起来,瞳孔一阵紧缩,说道:“那个人是有备而来的,他好像知道我的弱点一样,下手几乎都是针对我弱点的,要不是我还有点道行,刚才那一下子我就回不来了。不过就这样,我也没让他好过,他的伤不不比我轻。”万岩也有点吃惊:“老牛,能猜到是谁吗?是你以前的仇家来寻仇,还是为了什么来的?”牛昆低着头,想了半天后,还是摇头说道:“基本上我没有活着的仇家,还知道我底细这么清楚的……我真是想不到能是谁。”
我和迪胖子面面相觑,好在牛昆现在的情况还不是太糟,加上王紫马上就要回来……想到王紫,我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念头,袭击牛昆的人好像很熟悉我们,他专门挑了王紫不在的时候下手,而且还很熟悉牛昆的弱点,似乎这个人相当的了解我们。我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医院的大门开了,大门开得太突然,几人都没有什么准备,都吓了一跳。万岩的手已经伸到背后,摸着了枪柄。就在这时,王紫没事人一样,推开大门,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