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大力士如此藐视金鳞盟,让众人都怒火中烧,一场较量,不可避免的要开始了。
侯龙波明白,今天这场较量是躲不过的,必须要硬碰硬了------它将决定,金鳞盟在太上皇心目当中的分量。
侯龙波打定主意,便向老孔眨了眨眼睛,老孔会意,紧跟着又向宋知白点了点头;而与此同时,高国忠目视自己的大力士们,意思也不言自明。
宋知白微笑,然后向着那大力士的首领慢慢说道:“四位大人,这是怎么个说法?”
“你想听?”那壮汉冷笑道,他脖子间的强壮肌肉,都随着他的说话而上下颤抖-----也真不知道如此强劲的肌肉,是怎么练出来的。
“在下愿意聆听赐教。”宋知白微笑道:“所谓三人行必有吾师,更何况几位大人都是高公公身边的要人,自然一定是会有高论的。”
“哼,高论就不敢当,可是你们现在为朝廷做事,而不是你们以往的江湖斗殴,所以起码的规矩,要懂。”为首的大力士竟然像教导学生一样对宋知白说话,如此趾高气昂,说白了就是狗仗人势,并没有将金鳞盟放在眼里。
这些人的目的,也正是要让金鳞盟像狗一样的顺从-------可惜他们错了,从侯龙波成立金鳞盟的第一天开始,就没打算要做狗。
“是何规矩,请大人赐教。”宋知白脸上带着微笑,眼神当中却满满都是鄙夷不屑-------此时他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像侯龙波------侯龙波心中苦笑,满江湖都说自己是一个翻版的李卓然,现在的宋知白,怎么看怎么像一个翻版的侯龙波-------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只是这更新换代的速度,也忒快了点儿吧?!
大力士的首领微笑道:“你们没接受过圣旨,所谓不知者不为罪,我们也就不跟你计较了-------你们不知道,传圣旨的公公和仪仗队,从来是到了地方传旨意之后,不走回头路的。这是规矩,代表着朝廷的圣旨令出必行,绝无丝毫反转的可能------所以我们需要在你们的院子里转一个圈,才能调整过队伍来------这几个旗座挡路,自然要搬到一边去的,你们又何必如此大惊小怪?!-------寻常的大臣家里,我们连影门墙都拆过的!!”
“既如此,那就悉听尊便了。”宋知白微笑道:“来人,帮助几位大人挪开旗座!!”
“不必!!”大力士忽然笑道:“区区几个旗座,我们兄弟轻松就能摆平!”
他一摆手,四个大力士便慢慢走到四个旗座旁边,每个人下腰深蹲,慢慢用上了力气------侯龙波一眼便已经看出,这四个人虽然膀大腰圆,肌肉变态,所用的却都不是蛮力------这是衡山派的内功!!
衡山派的高手在高国忠身边做跟班,可见这位高公公,手段果然是强得很------口袋里的银子,想必也一定多得很。
于是四个重达五百斤的石头旗座,连同上面的大旗,便都被四个人缓缓抱起来,向院子的角落里走过去,他们个个脚步轻松,步态稳重,好像闲庭信步一般------很多金鳞盟的人都看得流出了冷汗,这是何等的举重若轻!!
内行人都知道,抱着重物,越是吃力的人,越是会走得飞快,相反过来,如果能负重慢行,甚至走得如此轻松,那就一定是真功夫了------看来区区五百斤的重量,对四个人来说确实是小事情。
四个人搬走了旗座,洋洋得意,个个儿斜眼看人,好不骄横。
宋知白忽然冷笑道:“四位大人,先不要停手,这里还有一座呢-----而且数它的个头最大,也最为碍眼-------四位就不打算搬走吗?”
听了他这话,众人不禁猛吸了一口凉气:这是一座最大的旗座,放置的就是金鳞盟的最大旗帜(其实那四座“小”旗座,只是用来护卫这杆大旗座而已),粗粗的巨木旗杆,大理石的巨型旗座,总重量加在一块,绝对超过了一千斤!!
宋知白继承了侯龙波的狠毒和狡诈,他当然知道自己师父的意思-------对于高国忠这样的人来说,示弱是绝对不可以的,今天必须给他一个足够的教训------让他以后想到金鳞盟的时候,先要想想侯龙波和他手下的高手们,今天的心情好不好。
“哼,这一座旗座重量超过了一千斤,”为首大汉冷笑道,眉头忽然皱了一下,显然很是为难;但一秒钟之后,他的眼珠一转,冷笑道:“却也难不倒我们兄弟四个。”
他虽然膀大腰圆,心思却实在狡诈,否则又何以能在高国忠这样的人身边办事------他回避了单人抬走旗座的问题,居然想用四个人的力量合力抬走这个最为沉重的旗座,这一招移花接木,果然高明。
即便这旗座重达千斤,对于他们四个人合力来说,也根本不算是什么问题。
“请恕小的们无礼,还未请教......”宋知白忽然微笑道:“四位大人尊姓大名?”
“好说!咱们是衡山派的公孙兄弟,分别叫做公孙横,公孙行,公孙无,公孙忌,现在在高公公麾下效力,充任宫廷带刀近卫。”公孙横冷笑道,他这一番自我介绍,居然包含了门派,主人,职务,还有四个人骄横的名字------他的意思很简单,他就是在吓唬宋知白,迫使他主动做出让步。
不得不说,这实在是一个很愚蠢的决定------如果他能够稍稍了解一下宋知白的经历的话。
对于一个敢从三十丈高的悬崖上向下跳的人,一个参加了数次惊心动魄的江湖血战的人,一个在内阁次辅的府中来去自如的人,一个与江湖上最狠毒最有天赋的两大剑客朝夕相处的人,一个学遍了天下剑法的人,当然不会被这几个人的名字吓住的-------不论他们叫什么“横行无忌”,还是什么“天下第一”。
“四个?!大人的意思是说,对付区区一个旗座,你们四个兄弟居然要联手吗?!”宋知白竟然哑然失笑,然后金林盟众人哄堂大笑,顿时笑得公孙四兄弟面红耳赤,尴尬万分。
杨锋冷笑道:“既然四位大人如此身份,如此功力,居然也需要合力才能搬动,那就不麻烦大人们了------来十六个人一块抬,反正都是一样的!!”
又是一阵哄笑,四位公孙大人脸色逐渐由赤红,变成了铁青------他们还从未见过如此嚣张的帮会,居然根本就不给高国忠这个大内总管太监,还有他们这些宫廷带刀近卫们任何面子。
那是因为他们还从未接触过侯龙波------更多的时候,这个人不是嚣张,而是无比的狠毒,已经有很多和他做对的人都被他干掉了,而且死的很惨。
“等等!!”公孙横忽然举起了手,止住了众人的哄笑,然后走上前两步,紧紧盯住了宋知白的眼睛:“这位年轻人,我不清楚你的来历,但你的意思我知道,你是想让我们单枪匹马的搬起这个旗座来-------你凭什么?!”
他这一招反守为攻,颇为厉害,这就叫做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而且他有足够的把握------身形枯瘦的宋知白,怎么看也怎么不像是能够单人搬起这么沉重旗座的人,现在把难题踢还给你们,看你们如何应对!
这一招果然厉害,金鳞盟的众人,忽然都沉默不语。
“好,既然大人如此给我面子,我就奉陪到底了。”宋知白忽然冷笑道:“只要你们能搬得动,我就能。”
所有的人都愣住了------江湖人都知道,现在双方的情形,就是所谓“卯上了”,此刻双方为了面子,谁都已经不能收手-------即便是上刀山,也只能脱鞋子;即便是下油锅,也只能往身上抹白糖了。
“那好,我就来会会你。”公孙横冷笑,慢慢走到了那个巨大的旗座之前,慢慢的深蹲,深吸一口气,然后徐徐吐出,如此反复了几次-------这是衡山派的吐纳之法,他在慢慢的调整自己体内的真气,果然是个行家-------然后抓紧了旗座的一角,慢慢用上了自己最大的内力!!
旗座竟然纹丝不动!!
这怎么可能?!
这可能。
公孙横的内力虽强,可是好像智力却并不够------如果他刚才细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这座旗座周边长满了杂草,虽然已经被清理过,但是杂草的根,却依然深深的扎在土地里,牢牢的将这个巨大的旗座紧紧包裹住。
这座旗座,早在双龙会时期就已经矗立在那里,在那里矗立了十年,它的基座,已经深深的嵌入了泥土和杂草当中,现在简直就相当于一棵树了-------看似千斤,实际上却绝对不亚于两千斤!!
看到旗座纹丝不动,公孙横勃然大怒,再次深蹲,疯狂的加大了力气------他的内力和蛮力,都已经使出来了------猛然用力!!
旗座终于翘起了一个角!!
一遍旁观的高国忠的嘴角,露出了微笑------这样较量,他似乎已经稳操胜券。
突然,众人听到了一声奇怪的脆响!!
就好像一个核桃破碎的声音一样------公孙横却已经仰头倒地,两秒钟之后,忽然抱着自己的一条腿,在地上痛苦的翻滚起来!!
所有的人这才看清,他的大腿骨,竟然已经折断了!!
“大哥!!大哥!!”公孙兄弟们疯狂的冲到了公孙横身边,抱住了自己的哥哥------兄弟情深,可见一斑。
可惜,他们现在来到的是江湖四大黑帮之一的总部,而且是他们主动挑起了事端-------事情就很严重了,公孙横的大腿折断,却仅仅是今天流出的第一滴血而已。
看来,想在金鳞盟总部里面真正的做到“横行无忌”,他们还缺少一样东西:绝世武功。
“公孙大人受了重伤,我看,此事就算了吧------来人!!”宋知白微笑道,他嘴上让步,可是眼睛里的寒光却已经绽放-------这是一个剑客特有的目光,寒光出现,剑必见血!!!
“等一等!!”公孙行猛然举起了手,然后起身,狠狠的看着宋知白,慢慢说道:“我大哥受了伤,还有我呢!!-----只是这位老兄,我要增加赌注!!!我想知道,如果我搬动了旗座,你要怎么样?!-----你敢赌吗?!”
“谁怕谁呀!!”宋知白大笑,然后恶狠狠的看着对方,慢慢说道:“如果你能挪动旗座到地方,我便赔你大哥一条腿!!”
众人耸然变色,都将目光转向了侯龙波和高国忠,希望他们能够阻止这样疯狂的赌局------他们也对宋知白的武功没有底气,再说现在双方较量的,也不是武功,而是力量的比拼。
侯龙波却两手一摊,微笑道:“愿赌服输,江湖规矩------天王老子都管不了,所以我也管不了。”
高国忠也微笑道:“龙波说的不错,赌场如战场-----我现在只是看客。”
于是残酷的赌局,必须继续。
公孙行脱掉了外套,来到了那个巨大的旗座之前,深吸一口气,又开始慢慢的吐纳,还是衡山派的内功心法。
宋知白冷笑,他已经看出,公孙兄弟内力很强,但缺少变化,只会因循守旧,循规蹈矩------这便是练武的大忌,他们连到了这个年纪,居然还看不透这一点,所以今天他们输掉比赛,也就很是自然。
公孙行深蹲,慢慢的抓住了旗座的一个角-----就是他哥哥刚才已经掀起来的那一个,这样他就会很省力气------慢慢使用了最大的功力,于是奇迹发生了,那个巨大的旗座,慢慢慢慢的被他抬离了地面,然后被他抱了起来!!
绝大多数的人脸色都变了------原来这世上,真的存在霸王举鼎的超人神力------这下宋知白麻烦了,因为按照赌约,他要废掉自己的一条腿!!
但绝大多数人,并不等于所有人,现场至少有四个人就无动于衷------侯龙波,高国忠,阿利和老孔。
公孙行抱着巨大的旗座,慢慢的走动了几步------此时他的脸色已经憋成了紫红颜色,脸上的血管似乎都要爆炸了。
老孔突然叹道:“你这又何必如此苦撑?”
此言一出,众人又听到了那种熟悉的脆响------公孙行已经扔下了巨大的旗座,倒在地上,口中喷着鲜血,他的腰部,弯曲成一个非常奇特的弓形,好似一只奇特的大虾------懂行的人都知道,他的腰椎已经断裂了。
“二哥!!”剩下的两位公孙先生勃然大怒,冲过来,两把长刀呼啸而来,直奔宋知白的脖颈-----如此深仇大恨,岂能不报?!
宋知白的身体,忽然诡异的扭动了几下,公孙兄弟的凌厉合击,忽然间就失去了作用,宋知白猛然欺身而进,不知怎的,他已经扭住了公孙忌的手腕,啪的一声,就夺过了他的刀!!
正是侯龙波的拿手好戏------二十四路小擒拿,宋知白简直已经烂熟于胸,因为他已经拿好几十个人练过手了,除了阿利和佟二先生,没有人能躲过他的擒拿。
可是宋知白,到底是练剑的,练剑的人,没有一个是心慈手软的------刀光闪耀!!
两声惨叫!!
公孙兄弟每个人的左手,都已经被他齐腕斩下!!
四个公孙先生,都在地上痛苦的翻转扭动,惨叫连连。
高国忠冷笑,挥了挥手,自然有手下过来,抢救伤员-----都知道侯龙波狠毒,今天他们才知道,这个人狠毒起来,居然谁都不怕,连他的徒弟,都一模一样的下手狠毒,不留余地!!
侯龙波笑道:“一场好端端的赌局,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来人,抬起旗座,搬到一边------高公公,小徒愚昧无知,得罪得罪------咱们还是进去喝两杯,忘掉这些乱事儿,你看如何?”
“哈,侯帮主,你真是贵人多忘事!”高国忠微笑道:“喝两杯自然是没错的,可是你忘了,贵高徒,还有一件事没有做完。”
他看着宋知白,忽然用手指了指那座染血的旗座:“年轻人,公孙兄弟尽数败北------现在轮到你了!!”